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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即便此时称得上是盛世,但自买人口的人市上依旧很热闹,而这种热闹却让邢芊芊的心情更加恶劣了,她看见自插稻草等着被人当做物件挑选的人,想到的却是若干年后贾家倾覆邢氏的下场……

      “大爷,您怎么了?”秋燕见邢芊芊半天不动也不出声,开口问道。

      邢芊芊暗叹一声,摇了摇头打起精神往四处看,人市上多是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子,以及十来岁的少年郎,毕竟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家里若是孩子多了,再遭过什么变故,即便是男孩子也会狠心被卖掉。

      邢芊芊的目光落在了一对姐弟身上,姐姐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梳着两根麻花辫子的头发被扯开,脸上青紫了一块,但是眼神并没有其他被卖之人的绝望和木然,而是一直护着脸带病色的十二三岁的弟弟。大约是这姐弟俩的要求甚高,他们俩面前一直无人问津。

      邢芊芊观察了好一会儿,见那少女看着兄弟时目光变得哀痛时,这才走上前去,引得那少女立刻警惕地抬起了头。

      “公子若是只买我一个,什么话都不用多说了,我和我弟弟是不会分开的。”那少女反倒先开口了。

      邢芊芊一笑:“可是我瞧着你兄弟病了,他若是不好了,我岂不是白花一笔钱了?”她也算是知道了,这少女长得不错要价也不高为何就是没有主家光顾了。

      这少女其实没有她面上表现得那般从容,她知道兄弟的病情已经不能够再拖延下去了,而自个带着弟弟卖身为奴已经快两天了,迟早会被舅舅家找到的,到时候,弟弟得不到医治,自己大概也会被舅妈给逼着给傻子表哥做老婆的。想到此处,她打量了一番邢芊芊,没有看出之前那些人眼中的冷漠与邪气,最终咬了咬牙朝邢芊芊磕了一个头道:“大爷,我弟弟的病并不重,只是一般的风寒而已,只是没有得到医治延误了才导致病情严重的。只要大爷你答应买了我们姐弟俩,以后我一定忠心耿耿地侍奉大爷一辈子,至于身价银子,我只要五两,够我弟弟治病便好了。”

      哪怕古代人比较信守承诺,但邢芊芊也不会因为这女孩一句话忠心耿耿的话就买她,而是道:“既然是买去做下人的,自然该尽下人的本分,忠心耿耿就是最基本的要求。你这个承诺一点儿分量也没有呢。”

      那少女一愣,随即有些惨痛地一笑,道:“公子既来人市上寻下人,自然不是冲着丫头的容貌来的,而我自认容貌一般,除了忠心耿耿和一把力气,确实已经没有任何能打动公子的长处了。”

      邢芊芊的心里来回琢磨着那“一把力气”的说辞,突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兄弟好似一直昏迷着,他是如何来了人市的呢?还是说你背来的?”

      少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弟弟是我一早背来人市的。”

      邢芊芊打量着那因病昏迷的少年,十二三岁的年纪,目测身高应该超过了一米五,且长得并不算瘦弱相反还颇为结实,体重应该有一百斤左右。看来这少女所说的一把力气并不算谎言了。她突然道:“我认定买了,以后你们姐弟俩就是我的下人的。你可千万要记得你说的话,我最不喜欢的人,就是拿承诺当放屁的人。”

      待邢芊芊在人市的书办那儿办好了身契书,才知道少女名叫庞修梅,她弟弟名叫庞修武,祖父曾是镇江县的捕头,那个时候庞家算得上是小康之家,但是到了庞修梅父亲的时候,因为兄弟一辈有七人之多,还不是一个妈生的,故而在庞捕头去世之后,庞家七兄弟就分了家,庞五排行第五,几个兄弟说庞五得了庞老捕头的武艺教导,家产就该少分一些,因此兄弟间闹得不太愉快,一气之下就带着老婆离开了镇江来了金陵,先是倚傍岳家后又去了码头做事,日子慢慢才好过了起来。谁知等夫妻俩一过世,庞秀梅的舅舅舅妈立刻就翻脸了,要庞修梅给他们的傻儿子做媳妇,要卖了弟弟给应天府的镇守太监做徒弟,她无法,这才带着弟弟逃了出来。

      等去了衙门将身契上了官档,庞家姐弟算是真正成为邢家的下人了,邢芊芊自然不会坐实庞小弟身死,让秋燕去请大夫来,她则问修梅道:“你们姐弟俩既已逃出来了,为何不带着弟弟回镇江去投奔族人呢?虽说早年因为父辈分家闹了不和,但已经过去了多年,且终归是一家子骨肉,你的叔伯们总不会坐视你们姐弟俩落入狼窝的吧。”

      庞修梅苦笑道:“大爷有所不知,我确实带着弟弟回了镇江,还见到了大伯和大伯母,可是我舅舅也追到了镇江,还拿出了我所谓的我爹爹亲手所写的婚书,又给了我大伯一家好处,叔伯们便都不再管我们姐弟俩的死活,任由舅舅带着我们回金陵,幸好弟弟病了,我趁舅舅不备,才带着他逃了出来的。”

      邢芊芊听了却是觉得庞修梅很是机灵,加上一把力气,这调/教好了指不定就是自己身边的大助力呢。 “你说你父亲得了你祖父的真传,那你可有学过拳脚功夫呢?”

      庞修梅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来,片刻后才磕头认错道:“修梅确实跟着父亲学过一些拳脚,可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自从过了十岁,我娘怕我手脚粗大行为粗鲁,便不许我继续跟着我爹学了。若是大爷还是觉得我这样子的下人太过丢脸,修梅可自断了大拇指只求大爷留下我弟弟。”

      邢芊芊先是窃喜,自个正发愁着身边伺候的人武力值太低了,没想到就给自己碰上了一个。不过瞧着庞秀梅不停磕头哀求的样子又有些无语,忙道:“好了,我可没觉得你这样会给我丢脸,你起来吧。”

      庞修梅见邢芊芊的脸上果真没有不喜之色,这才松了一口气。稍晚些,秋燕就领着一大夫给庞修武瞧病,开了药方后,邢芊芊也没有犹豫就让秋燕去抓药,哪怕药方中有人参这等名贵药材,也不见她犹豫。庞秀梅的心里才真正地将邢芊芊认作是尽忠的主人了。

      其后邢芊芊又在金陵城停留了两日,一是庞修武的身子未痊愈不好立即启程回江宁,二是邢芊芊打算再买几个得用的下人以及上好的苏绣缎子等物。这一次邢芊芊没有再去人市,毕竟庞修梅姐弟俩这样子的是可遇而不可求,她寻了比较靠谱的人牙子,挑挑捡捡的这才挑出了还算可以的七个下人,然后又买了辆马车,一行人这才回了江宁。而这个时候,庞秀梅才知道自个的主子是大姑娘而不是大爷。

      只是到了江宁县邢家所在的那条巷子,却见不少人在巷子里头指着邢家的大门叽叽喳喳地,邢芊芊掀开车帘子一看心就往下沉,莫非这几日里家里出了事?

      邢芊芊还未下马车,对邢家还存着一份善心的邻居黄大嫂子瞧见了她,忙走近对她道:“邢家大姐,你可算回来了。你们家出事了,二姐如今慌慌张张的没个主意,若是一切都听那忠大奶奶的,只怕你家全哥儿也会不好呢。”

      邢芊芊脸色大变,心慌意乱地下了马车,连声问黄大嫂道:“黄大嫂,我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前日里你家二姐、三姐一道去了城外的栖霞山里老君庙里去烧香,谁曾想只二姐回来了,昨日二姐使人四处去寻三姐,不想就接到了恶人送来的勒索信,说是要三千两银子才放人,还要你们家全哥儿一个小孩子送赎金上山去。哎,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敢在江宁县来作恶!”黄大嫂说着同情地看着邢大姐,“你们家二姐没法子,请了忠大爷和忠大奶奶过来,现在就在你家里商议呢,大姐你既回来了,就快回去吧。”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叮嘱过二姐、三姐看好门户哪儿也别去的吗?再则姐妹俩一道上山,怎么恶人只绑了三姐不绑二姐?邢芊芊心神不宁,谢过了黄大嫂,又吩咐秋燕让人套好马车,让下人分开人群,就进了家门。

      “我说二姐,你倒是给句话呀?若是不在乎三姐的生死,自可以去报官的。但是三姐怎么办?她可是你嫡亲的妹妹,难道你就忍心为了三千两银子眼睁睁地看着她没命?”忠大奶娘的声音很是尖锐,但是在其中,邢芊芊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担忧,反倒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意。

      “二姐,你也别只顾着哭,现在哭还有什么用?你嫂嫂说的话虽不好听却也在理,到底人命比钱重要。若是你不放心让全哥儿一个孩子去送赎金,我陪着他去就是了。”说这话的是邢忠。

      “哥哥嫂嫂说得对,钱确实没有人命重要,只是我家如今实在没有那么多银子,除非卖掉祖上的那三百亩地。只是我一个弱质女流不好出面,这卖地的事情就全拜托忠大哥哥了。”邢芊芊走进屋里,对着一边的邢忠和他的妻子忠大奶奶福了福。

      邢忠忙扶起邢芊芊,叹道:“大姐你回来了就好了,既然你有了主意,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寻中人打听卖地的事儿。”

      邢芊芊点了点头,目送邢忠离开,心里却是觉得邢忠不像是存了什么坏心眼,倒像是真的为三姐和自家着急担忧,倒是与他老婆李氏给人感觉不一样……

      忠大奶奶李氏在听邢芊芊说要卖地筹钱的时候,双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快意和喜色,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表情故作担忧对着邢芊芊道:“大姐你也真是的,怎么能只顾着你自个留几个弟妹在家呢?实在有事也该托人给我和你忠大哥哥传个话,我们也好照看着一些,就不会出这样的事儿了。好了,既然你打定主意筹钱,我也不多说了,你好生安慰下二姐吧,她都一夜未睡眼睛都哭红了。”

      李氏说完就推说回家里去看看也离开了,邢芊芊才一改方才的神色,冷眼看向还拿着帕子捂着脸哭泣的邢二姐呵斥道:“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就去了栖霞山?怎么就丢下了三姐一人?你若没有说出个一五一十来,赎三姐的三千两银子便算在你的账上,日后给你们俩备的嫁妆,你可别怨恨大姐我少给你三千俩银子!”

      邢二姐确实很自私,但是她也从来没有过害嫡亲姊妹的心思,此时听得邢芊芊的话,当真是有悔又恨又羞又愧,啪地一声跪在了邢芊芊面前痛哭道:“是我的错,大姐都是我的错,别说三千两银子,若是三姐没回来,我,我给偿命就是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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