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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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熙班莫说在金陵城，就是在整个江南也有享有盛名的，即便戏子地位很低，但是春熙班的戏也不是普通人听得起的，只进去就得五两银子，加上在里头喝茶以及打赏的银子，平均每次的消费大概二三十两银子。若是不想和其他人坐得太近，又想近距离看沈凤莲这样的大家，就是坐雅座了，而雅座的消费一般百两银子左右。薛诚这样的身份，自然是坐雅座的。不过邢芊芊可不想为着见薛诚花百两银子，故而她坐在大堂中稍微靠后的位子，四周虽然有些噪杂，却也方便她四处打量。
即便戏台之上唱的并非是邢芊芊印象中吵吵闹闹的京剧，而是水袖婉转的昆曲，但她也实在是欣赏不来，目光从二楼的雅座上扫过，暗中猜想其中是否有薛诚。
而薛诚确实在其中一间雅室之中，薛王氏劝他身体还未大好该在家休养，他却借口有重要的客人要见，带着随从出了门。此时此刻，坐在雅室之内，听着婉转动听的唱腔，看着沈凤莲曼妙的身姿，薛诚只觉得家族的重担、生意的烦恼全都消弭于脑后了。
薛刚乃是薛诚的长随，最是明白薛诚与薛王氏之间说得好听叫做相敬如宾，说得难听点那就是冷冰冰的。而这个可让他暗中烦恼了好久的，因为他的目标是做个忠仆，以后做薛家的大管家。然而老爷和太太不和却重视沈凤莲这个戏子，他的目标可就难实现了。
薛刚悄悄看了眼沉浸在唱词中的薛诚，悄无声息地走到雅室外头，对门前探头的小厮洪儿低声问道：“什么事？不知道老爷在听戏码？”
“刚哥哥，小的也知道老爷在看戏，不是还有您吗？”洪儿笑嘻嘻地说，又从怀中掏出一张帖子道：“方才伙计给送上来的一张帖子，说是和咱们薛家也算是亲戚，有笔对咱们薛家影响重大的生意和咱们谈。”
薛刚接过帖子看了下，邢家？有点印象，再往细处想又想不起来。心里却是暗嗤：这邢千的口气也太大了些，对薛家影响重大？哪怕是现在金陵城最势大的甄家，对薛家和老爷还不是客客气气的？
薛刚收起帖子道：“好了，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会和老爷说的。对了，这个邢少爷也在戏院里头？他瞧着什么样的？”
洪儿道：“难怪刚哥最得老爷的信重，什么都猜到了。那邢少爷确实是在戏园子里，就在下头大堂里头呢。长相倒是很不错，小的瞧那衣着打扮和神态，和老爷有些相似，不像是装的。”
薛刚点了点头，知道这几个小厮跟着老爷多年，看人还是有两分眼力劲的。他心里顿时有了打算，对洪儿道：“你去告诉那邢少爷，就说等这折戏唱罢了，咱们老爷才有空见他。你领着他过来吧。”
洪儿顿时高兴得咧嘴应了，暗中还捏了下邢芊芊塞给他的荷包，庆幸应下了邢芊芊的所托。
很快，邢芊芊得了洪儿的准信，心中松了口气，等锣鼓声一停，她就跟着洪儿上了二楼。
薛诚一开始并没有见邢芊芊的意思，哪怕他怀疑这位“邢少爷”是未来荣国府大太太娘家的，与自己家也算是七拐八弯的亲戚了。只是沈凤莲那边让人传说，说是等下折子戏唱完了再过来，他这才说见见这位邢少爷，也算是看在贾家的情面上了。
引路的洪儿在雅室门前站定笑道：“我们老爷就在里头，邢公子快请进吧。”
邢芊芊点了点头，待雅室的门帘自内被掀开，她才微一侧身进了屋里，屋中摆设和富贵人家的花厅摆设相似，一穿着宝蓝色斜纹锦袍的男子正坐在小几边，这男子二十三四岁的样子，面容俊逸，双目之中眼神深邃无波。
这人便是薛宝钗之父了！果然是个人物。邢芊芊心里暗赞了一声，忙恭敬地行礼道：“在下邢千，拜见薛老爷。”
不论那完全不值得一提的亲戚关系，只说薛诚身为薛家的当家之人，此次生意的成败在此一举，邢芊芊也绝对不能失礼的。
“邢公子多礼了。”薛诚见邢芊芊俊秀非常且目光灵动，倒是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不但随温和地笑了，还起身伸手虚扶了一把。
邢芊芊笑着谢过了薛诚，在小几边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薛诚让薛刚上他们自备的好茶来，才笑道：“邢公子可是有姐妹同荣国府贾家结亲？”
“是，同荣国府贾家大老爷结亲的，正是家姐。”邢芊芊心里暗笑，面上却是颇为守礼谦逊，尽力不让薛诚发现破绽。
薛诚一笑：“难怪公子与我那小厮说与我乃是亲戚呢。不知邢公子今日寻薛某说的生意是为哪般？”心里却是已经将邢芊芊当做是来打秋风讨好处的了，只因他也曾听过一耳朵，荣国府大老爷的原配张氏过世后，史老太君便开始留意继室的人选，不想最后定下的，却是金陵府一落魄小官邢家的女儿。当时家中老太爷还与他叹了一句，说是史老太君如此行事，以后长房弱而二房强，家族势必内斗。
自家老太爷虽多年不管外间事，但是看人看事却颇有一套，薛诚也就知道了这邢家家底浅薄，且据说那邢家老爷夫妻都已过世，这等家底和薛家又会有什么生意可谈的？
邢芊芊当然猜到薛诚的想法，她也不以为意，淡笑着将随身所携带的被浅蓝色绸缎袋子装着的一只白瓷罐拿出放在了小几上。“薛老爷请过目，瓷罐之中的东西，便是我今日还和薛老爷商谈的生意了。”
薛诚看了邢芊芊一眼，这才打开瓷罐伸手，手指的触感让他的神色一愣，随即飞快地抓了一把出来，展开一看，他惊道：“这是盐？”
邢芊芊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不是盐，薛老爷可敢尝一尝？”
薛诚微一犹豫，邢芊芊便招手让门边的薛刚替薛诚品尝，他过去抓了一小把在手中轻轻捻动，颗粒圆润色白如雪，其中几乎没有任何杂质，即便是盐也是上好的精盐了。他捻了一小摄送入口中，舌尖处的甘甜味道让他惊大了双眼，半天他才找到声音，对薛诚喜道：“老爷，不是盐，是糖，居然是糖！可甜了。”
薛家作为四大家族之意，薛刚作为薛老爷的长随，自是见过霜糖的，哪怕是献进宫中的贡品，其色泽也比眼前这白糖要差上一筹，这样的糖，若是以后是薛家的，可不就是一笔大生意么？
薛诚闻言也有些不敢置信，随即也捻了几颗尝了，顿时惊喜莫名，双眼炯炯地看着邢芊芊，“敢问邢公子，这糖是何人所制？不知公子想如何谈这笔生意？若只是卖这点白糖与我，即便这样的白糖难得，也算不得什么大生意的。”
邢芊芊听得出薛诚的言外之意，那就是若只这点白糖，就不用提什么生意了，而若是量大则另说。她也不想和薛诚多拐弯抹角，直接道：“不敢瞒薛老爷，这糖乃是在下无意之中做出来的。又一再尝试过后方得出色泽如雪的糖来。想必薛老爷对在下的家境略知一二，长姐不久将要嫁入荣国府，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待字闺中，三个姐妹三份嫁妆，加起来不是小数目。在下也不想让姐姐妹妹们将来入夫家门时被人看轻，这才起了将制糖方子卖掉的心思。”
邢芊芊话音一顿，又谦逊地道：“在下并不善经济买卖，薛老爷以为这雪糖的制作法子能作价几何呢？”
薛诚此时却是不敢小看邢芊芊的，哪怕她看起来就是个长相清秀俊逸的书生模样，敢跑来和自己谈生意，就不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他看向手中色如白雪的糖粒，名为雪糖确实名副其实，若是真能够将此法子买下，于薛家而言，不但将会扩大商机，更能借此将与内务府的关系再连起来……
薛诚微一沉吟方开口：“若是邢公子的法子真能做出这等雪糖来，这作价自然好说。我只担心，第一，公子这法子在你手上有用，在我这儿若是不大管用，那亏的便是我薛家了。第二嘛，则是不知这雪糖制作的法子可否能大量出产？若是每次产量不多，那这价钱自然得另说了。”
邢芊芊摇头轻笑，“在下岂敢欺瞒薛家？在一有卖方子的心思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薛家，不光是因为两家的亲戚关系，更是相信薛家的金字招牌。若是此法在薛家手上无用且不能大量产出，在下任由薛老爷处置就是了。若薛老爷担心口说无凭，我们可立字句为证。”
薛诚听了这话，心中的顾虑这才放下大半，摆手说无须立下字句，还道：“如今霜糖的价钱，各州府和京师虽有些差别，但大体上都是一两银子一斤左右，这雪糖嘛，价钱自然是该比霜糖再贵一筹的。若是一切均如邢公子所言，法子易掌握且能大量产出，我作价三万两买下此方。邢公子以为如何？”
邢芊芊哈哈一笑，“世人都说薛家是珍珠如土金如铁，今日在下怎么觉得，薛老爷这作价实在是与传言不符呀！如今之世也算是太平盛世，莫说江南繁华天下闻名，就说蜀地、帝京乃至前朝帝都洛阳、长安等地，豪富大家不知凡几，这些人家每年用的霜糖量应该不在少数。在下相信，一旦雪糖入了市面上，绝对会受到这些豪富大家的追捧。另外，只要薛老爷稍作改装，譬喻说用白玉瓶或者琉璃瓶装雪糖进献给皇上，想来薛家定会受到朝廷的嘉许的。就算一斤雪糖作价二两银子，在下相信，薛家在雪糖之上的得益，一年不会少于十万两银子。若非在下不擅经济事务且家里无力雇工匠，在下是绝对不会卖掉方子的。”
薛诚有些无语，你这样子是不擅经济事务？那天下就没有懂行商的人了。他便道：“邢公子真是过谦了，不知邢公子心中的适合的价钱是多少呢？”
“十万两白银。”邢芊芊掷地有声地道。
薛诚看了邢芊芊一眼，你还真是敢出价呢。他道：“五万两白银。”
邢芊芊沉默片刻方道：“八万两白银，加上京城一座三进大的宅子。这个是在下的底线了，再少的话，在下只能换一家来做这桩生意了。”
八万两，薛诚有些肉痛，心里盘算了片刻才道：“好，不过邢公子得答应在下，不能将此雪糖的制作法子再卖给其他人。”
邢芊芊爽快地答应了，薛诚也顾不得还没有见到沈凤莲，同她一道离开了春熙戏班，去了薛家最近的商铺，敲定了细节立下了字据，于此，只要邢芊芊当着薛诚的面演示一遍雪糖制作的过程，这次买卖算是搞定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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