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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 ...

  •   宁静的深夜,她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老旧上锈的门页仍是发出了“吱呀——呀”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样死寂的环境下显得分外刺耳。
      雏田有点懊恼,但已懒得与门多做纠缠。先前一直无视的肢体上的疲惫与酸痛自进门后便开始频繁刺激她的神经,视线竟也有些模糊了。已是丑时,回来的人应该都睡下了。虽然宿舍里人向来不多但惊扰到别人难得的休息总是不好,于是她唯有硬撑着一点点挪向水池。
      拧开水龙头,水管像老旧的磁带嗞啦嗞啦的响个不停,等了半天方有细微的水流。她抹了把脸,洗了洗手上的血污,便扶住池沿俯下身子把嘴靠过去。喉咙本来就干涩的紧,一听到水声收缩的更加猛烈,奈何这管口冲下的老式水龙头设计得一点都不人性化,想要大口的喝水实在不容易。老旧的灯泡闪着昏黄慵懒的灯光,间或传来灯丝间微弱的“嘶啦”声似乎在提醒人们它马上便要寿终正寝。在这样的颓唐环境下,雏田原本尚存的抱怨也被消磨殆尽。她想起来,可实在是太累了,恨不得立刻瘫倒在这里,就此陷入疲倦沉睡过去。

      正晕着,一双大手出现在视线范围内,为她托起奔流的清泉。

      雏田认得这双手。

      迟疑了一下,还是低下头小心地啜饮了起来。偶尔不经意间她的唇会与粗糙的皮肤相遇。她禁不住有些沉醉于这种触感,却又马上清醒了。一离开,水便从两者之间哗啦啦的倾泻而出。
      迅速抬起身,一手挡着嘴,另一只手慌忙拢了拢凌乱的发辫,窘迫的样子令她看起来实在有些狼狈。
      看她这样他马上便明白过来,从袖中抽出手巾递了过去。见她迟疑着不接,有点不耐烦。

      “快点收拾干净回去休息。”言下之意就是没有多余时间供你犹豫。

      “谢谢您……宁次哥哥。”她还是迟疑了一下才接过手巾。“那个,洗干净后我会还您的。”

      宁次未出声,便是默许了。他干练不愿多费一点口舌的习惯保持至今,虽然从前有人私底嘴碎说他年纪轻轻就接管高职不过是靠了日向宗主的关系,有时部下也会背地里抱怨长官太过铁血较真不管属下的心情,但多年来无人能及任务完成率让所有人都闭了嘴。
      倒是雏田,即使已经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上忍,且到了楚楚动人的年龄,年少时的性格仍是没什么变化。羞羞怯怯完全不似个战士的后裔,忍者就更别提了。

      “哥哥请走好。”雏田取下手巾,白皙的皮肤终于重见天日。但她并未急着回房,而是恭恭敬敬的站好向长官鞠躬行礼。
      这单身员工宿舍是木叶重建工程中唯一的漏网之鱼,大半夜一个刚完成任务已回来一个刚接到任务要离开都能碰巧遇上,便可知这鬼地方是何其的小巧玲珑。
      宁次点头示意了回去,便与雏田错身而过走下阶梯。却在对方转身的一刹那犹豫了。

      “雏田。”
      “是。”
      “……”
      “嗌!”
      “不……没什么。”

      对上雏田略显为难的脸,宁次有些后悔。
      “就当我没问过。”

      木门再次吱呀作响,留下雏田一人对着无人的前方空空荡荡。

      *****************************************************************

      日向家废除分家咒印是第六代火影走马上任期间发生的第一件大事。

      除下多年前施下的封印不是件易事,日向日足耗费了足足三个时辰和自己一半的查克拉,才让这陈年旧事总算就此尘埃落定。末了也顾不得擦汗就累得坐在一边,表情难得的柔和了一下下,像赎了天大的罪一样解脱。

      宁次摸馍自己的额头。光洁平滑倒是与从前无二。只是一抬头看见雏田欣喜得微微泛着潮红的笑脸,心里竟突然觉得缺了一块什么似的,空落落笑得有点惨淡。

      *************************************************************

      “你为什么拒绝鸣人的求婚?”

      尽管早已尽释前嫌,宁次与雏田的对话仍是不多。也许是性格使然,这些年了从孩子到成人,虽然雏田终于可以当面对宁次露出温婉可人的微笑,宁次也会真诚的称赞雏田做点心的好手艺,可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所以,当贸然问出这么一句时,不光是雏田,就连宁次自己也觉得吃惊。

      年轻火影的未婚妻在婚礼前一个星期失踪人尽皆知。
      但发生在之后的事除了高层和暗部就没几个人知道了。而当时作为谍报安全局的局长,宁次有幸成为了寥寥无几的知晓全过程的几人之一。

      春野樱的表情非常安详,如从前一样美丽动人,面容姣好的脸庞在月光的映衬下散发着柔和的晕光,粉红的发丝散落了一地,早已冰凉僵硬的双臂紧紧环着背对着她的同样早已死去多时的宇智波佐助。
      记忆中的佐助没这么瘦,脸青白青白的,颧骨高高的,五官也很是俊朗□□。他的的手削瘦苍白骨节突出,大小合适得正好够盖住樱的手。他渗血的嘴角竟还带着一丝笑意,那么温柔,两只手就这样安静的缠绕在一起,使得两人看起来更像是一对野营疲惫后席地而卧的亲密恋人。

      看着佐助,宁次惊觉他的表情其实无时无刻不像极了他大哥,连死都一样。兄弟俩都是一脸的释然超脱,就好像知晓自己去的不是阴曹地府而是没有仇恨一切从零开始的桃源乡。

      年轻的火影一言不发的在昔日好友和未婚妻的尸体前驻足了很久。看那架势没人敢上去打断他的思考,也许那本便不是思考,说是发愣没准更合适。
      其实也不过是一瞬间,他平静的下令。
      “秘密通知樱的父母,确认遗体后就把他们俩藏了吧……
      ……把这家伙带回去,顺道把老太婆叫来。”

      忘了说,同时在十五步以外的灌木丛发现重伤不治一息尚存的大蛇丸。

      该忙的都让属下去办了,鸣人深深吸了口气,昂起脖子望着夜空。

      “你说……若是卡卡西老师看了,会说什么呢?”
      “属下不知道。”
      “……也对。”

      旗木卡卡西就是看到这情这景估计也不会说什么有建设性的评论。当年他被鼬一剑穿心时就只来得及留下一句遗言。
      “奶奶的还挺疼。”

      “火影大人,审讯室已布置好,随时准备投入使用。”背后传来温和轻柔的冰冷声音。淡紫色的瞳仁嵌在纯白的眸子中央,不带分毫感情。

      回忆定格。原来雏田当时也在。

      大蛇丸的筋络被尽数挑断,追求了大半生的忍术绝学怕已是毁于一旦。他却倒坦然,大大咧咧的一躺好像身子下不是拷问台而是贵妇床。
      问是谁伤了他,他不说话拿咪咪眼盯着你。问佐助和樱是怎么死的,他也只是哈哈大笑,间或喷口血沫子。

      纲手始终坐在一边,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咕嘟咕嘟的吞云吐雾,人退了役连从前的火暴脾气似乎也跟着一起下了岗。直到最后拷问官累了,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才慢悠悠走过去帮大蛇丸把药敷了纱布换了就起身走了。

      “你老了。”
      “你不也是。”

      自来也赶来的时候大蛇丸已经断了气,眼睛还睁得溜圆,活像成精的蛇。
      他伸手去探鼻息,颤抖了一下,转而扶下大蛇丸肿胀的眼皮。末了对背对着他的纲手笑得很难看。

      “我们都老了,终于。”

      ****************************************************************

      现在想想,宁次觉得自己当时的问题实在是蠢得可以。
      没人愿意做替身,何况根本就替不了。

      他料想这终究是个心结,既然已经提起了便寻思着早点把它结束。可惜从最后一次离开宿舍直到战争结束,他都没来得及回去一趟。
      更没想到的是,这无心之言竟就成了二人间最后的对话。

      雏田静静的仰卧着,空洞的眼眶安宁的望着天空,泥土血泪凝固在脸上头发上。她的下半身连着临死前挖出的白眼和十数个雾隐忍者一道被炸成了碎片,残破的尸体血肉模糊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的本尊。
      硝烟还未散尽,救兵也不会到来。雏田就这样静静的躺着,不甘心啊没来得及说的话啊灵魂啊什么的都一并埋在了这片浸满血与泪的土地里。没人理会她,比她情况好的人属实没几个。

      紧随其后,轰轰烈烈的忍界大战再次爆发。

      战争并未花太长时间便匆匆落幕。只是那些曾经明媚怒放的花儿,早败了。

      也是一转眼,时间就这么溜了。

      ***********************************************************************

      花火依旧是一脸肃穆,逐渐苍老的容颜遮掩不住曾经的美貌,同样遮不住的还有眉角细长的刀疤。

      那是个静得诡异的夜晚,宁次正为葬礼之事和堆积如山的文件忙得焦头烂额。只听女仆陡然响起的不甚优美的高音,辨出是正堂方向,搁下手里的笔便急急奔了过去。
      一群人在夜色中扭做一团,有“二小姐求您住手啊”的细小哀鸣飘来。

      宁次眼疾手快,捡了个空隙一把夺下花火手里的利器。但毕竟还是晚了一步,秀美的脸上自此留下了细长的疤。
      花火挣扎了几下,嘴里由喃喃变成咕囔,最后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她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只有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宁次,像笑又像哭,扭曲得骇人。

      宁次愣愣地盯着手中尖细的钢化发簪,还有握着发簪的只剩下大拇指和中指的左手。
      “他们是死了,可我们还得活。”
      宁次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说给花火的,还是说给自己的。

      那是日向日足去世的第五天,日向雏田死去的第三年。

      生前的老日足虽然未提过只言片语,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雏田死后,他也在迅速的衰老,老得不成样子。
      偶尔听机密处的老前辈们边晒太阳边叨咕,可怜雏田天性怯懦却生就一副直骨头,若不是当年的独自出阵争取时间只怕木叶早已被打得人仰马翻。
      末了总要多余的补一句,只可惜她死在最美好的年纪,用的却是最不堪入目的死相。

      有时,宁次会陷入不可抑制的胡思乱想中。那些曾经的曾经,一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就像西洋幻灯片一样在他面前翻个不停。

      雏田明明爱了鸣人那么多年仍很干脆的当场拒绝了求婚;火影与准老婆这对欢喜冤家的打是亲骂是爱只差大白天下;春野樱作为纲手的入室弟子忍术决不在医术之下;药师兜这边做着大蛇丸的亲信那边却总也在忙不迭的救木叶的后辈;晓那么庞大的构架居然能一夜之间轰然倒塌不见踪影;鼬何其厉害对弟弟张口闭口却从来只有不忘仇恨;大蛇丸临死前一反常态的良心发现;佐助的死相委实太蹊跷……

      也许,雏田是爱过鸣人的,后来也爱,但就是乏了。
      也许,鸣人和樱再怎么亲近,中间仍有万水千山的鸿沟隔着。
      也许,兜的行动都是木叶早亡的先辈一手策划好的。
      也许,所有人都错怪鼬了,包括他自己。
      也许,大蛇丸贫于吊佐助胃口是因为自己与那灭门血案有关。
      也许,樱不是被杀而是自杀。
      也许,佐助其实是被樱杀死的,且心甘情愿。
      也许,…………

      那么多那么多的碎片拼凑在一起,得出的支离破碎也不见得就是真实。

      就像被梦魇缠上,很多次在半夜惊醒,猛然挺起身来疯狂鼓动的心跳呼之欲出,豆大的汗滴吧嗒吧嗒的滑落,手指关节也攥的苍白几乎张不开。待到最后心情好不容易平静了,却惟有颤抖怎么也停不了。
      宁次觉得自己太过焦虑。他想念太多的东西,什么都想,包括那些也许根本没发生的事,甚至连那仅有一次的掌心中的异样触感也怀恋得疯狂。自知自己已然病得不清,却仍无从阻止,甘愿陷在这深深的沼泽里直至窒息死亡。

      他撩开被褥,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给自己倒了杯水,踱到窗边拉开窗帘,已是破晓。

      *************************************************************************

      流年似流水。

      当木叶村的墓碑石增至第三块时,李洛克也终于不像一年前那样每每一路过就哭得嗷嗷凄惨。天天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嘴角凄楚,顶多是扔过去几个卫生球,如往年一样献上精心挑选的百合。丁次整个瘦了一圈,顶个憨厚傻傻的笑容再次揽下木叶《女性•时尚》“最具魅力+最想嫁给他”榜首。倒是井野最有精神,偶尔跟来扫墓的手鞠酸溜溜的对上几眼,挺着个大肚子信誓旦旦:就算生了惊世天才也要培养成绝世蠢材,省的像孩子他爸一样聪明过油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拉上战场还落得个死无全尸收场。

      日向一族作为战后仅存的人丁尚算兴旺的血继世家,当仁不让的成为了木叶重建的中流砥柱。宁次知趣,虽因盛情难却搬进了本家大宅,自日足去世后却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不负众望挑起了日向家的大梁。忙活了足有五年把花火扶上宗主之位,自己也终于赶在而立之前的和平年代娶了温柔的妻。
      新媳妇领进家时,花火慵懒的半躺在长椅上,眼珠滴溜转转算是过了眼,嘴角震了震,明显是“切”的嘴型最终还是煞了闸。打量着头发油黑光亮表情尚有一丝羞赧局促的准嫂嫂,脸上泛出了蔑视的笑容,眼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宁次知道妻的出现刺痛了花火,因为妻跟雏田太像了。
      花火爱的从来都只有那传闻中无用懦弱却唯一真心关怀她的姐姐。

      后来的生活平静又琐碎,甚至可笑不真实。

      井野这悍妇的威名早已传遍大江南北,看着她以如台风过境般的身手追捕逃避功课戏弄师长的一对小儿女已成了木叶工作日下午4:00~5:45的旅游必经项目。而早已习惯了这一切的大家,如今狮吼尚在百米外时仍会下意识的检查屋外还有什么易燃易爆易碎品。

      牙闲来无事就会带着赤丸溜达到纪念碑,盘腿坐在石碑中间,经常这样一待便是一晚上。左边一抬眼是志乃右边一打量是美女教官和雏田,就插在一大堆熟悉的名字里头。他喜欢雏田的事大家心知肚明,但这平日一呼百应的小霸王临到表白的时候竟然得了口吃,一个“我”就花了足有十分钟最后竟然干出落跑这种丢人事。当初若能把那三个字说明白了,以女方的个性说不定也会发挥一下人道主义,若是还活着的孩子也该满地跑着打酱油了。
      只是曾经或者那么要好或者那么看不顺眼的同伴,一场大战下来没剩几个。聚在一起扯皮掐架竟成了而今最奢侈的愿望。

      纲手破天荒地赢了自来也一个大满贯,害得某人不得不打着“出外取材”的名义骑着□□连夜跑路。那庄家倒是一点也不急,一边悠哉游哉的磨指甲,一边不紧不慢的忽悠。“跑了好啊,有本事得个什么‘金笔杆子奖’把那奖杯砸了卖掉也差不多抵得上利息了吧。”“啪”的一声又一个锉刀报废了,自从两个爱徒相继离开后她难得有这样的好心情,只是不知这次的好运气能不能顺便帮她扛到那个时候。

      鸣人金色的棱角过早的被磨平,多了几分沉稳威严也少了许多意气风发。自樱死雏田拒婚后周围人怎样的苦口婆心也劝解不了他的清心寡欲,就在在操心即将转化成众怒之前,他却跟个桀骜刁蛮身世成迷的丫头不骂不相识。眼看着鸣人的活力值与村里的被毁建筑数目一同呈“J”形增长搞得大家喜忧参半准备贴大字报时,一大群不请自来的黑衣人带来了台风也带了了天机——谁会想到这暴脾气的假小子是火之国军机大臣的掌上明珠,要命的还是独生女,更要命的还是邻近友邦不要脸的全提早送来了奇特的乡土贺礼。大臣的胡子眼看着都快吹上天就差演变成内战,老不死的火之国君笑容可掬不紧不慢大手一挥玩起了指婚,气得未来岳父没当场吐血。

      花火没嫁人也没招赘,闺房中男人的脸孔走马灯样从未停止变换,直到她小腹渐圆衣带渐宽,日向家的继承人才总算是有了着落。至于与奈良家的遗腹子结亲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倒是宁次这工作狂欠打得很,他觉得自己实在太幸福了。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唯一遗憾的是娇妻还未来得及给自己留下一儿半女就去了,只是自己这一辈的人中没有遗憾的又能有几个。

      忘不了,病榻前,虚弱的妻子弥留之际神志不清车轱辘话说了不下百十来遍,喃喃说着抱歉我承诺不起给不了你要的幸福。
      宁次垂下头。
      是我对不起你。

      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

      ************************************************************************

      日向家未来的继承人是个可爱的小丫头。今年刚足八岁,正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纪,便成天“舅爷舅爷”的围着宁次转个不停。孩子可怜,爹妈都过世得早,不怎么疼自己的奶奶也在年初去了,却仍是生得活泼俏皮精力过剩。乌黑的娃娃头就算早上被梳得整整齐齐,不过一刻钟就会乱如鸟巢,明亮的白色眼仁里透出的全是纯洁与美好,给暮气向来很重的日向大宅添了很多活力。

      “舅爷舅爷陪我捉迷藏啦~~”
      日向宁次贵为家老,遇上这孩子也是没辙,宠溺得不行,仿佛是把当年亏欠给妹妹们的一并奉还。
      “慢点跑,小心脚下!”

      不过他忘了头上。才一没留神,拐角腐烂的霉味扑面而来,

      小丫头疯起来便没个分寸,四处乱跑把大人们交待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直到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呼喊“舅爷”的声音也比以前高了八度。

      宁次拍着惊魂未定的小丫头的后背好一顿哄,另一头阴沉着脸招呼下人。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还堆在这里?还不快全给我清掉!
      喊罢,听见背后没有动静。他恼怒的转身,却见几个待了几十年的老人儿面露难色,年轻的见前辈们这样也不敢贸然前行。

      这都怎么回事?
      大老爷,这实在是有点……
      有点什么?
      回大老爷的话,这从前是雏田大小姐的房间…………

      当年的战争造成过多惨重的伤亡,连日向大宅也不得不为伤患腾出三分之二的房间。那时刚死去没几天的大小姐尚且尸骨未寒,房间便连整理都来不及就充作军用。战争结束后没人愿意在这有多位灵魂徘徊的房间停留,便做了乏人问津的库房,堆积的尽是些被人遗弃的无用之物。久而久之,人们便都遗忘了这里,以至于连木料老旧生了蛀虫都无人知晓。重物原先的支撑终于功成身退,顺道差点活埋了小主人。

      宁次习惯性的扶了扶眼角的鱼尾纹。
      那你们觉得堆在这里很好看是不是?
      众人面面相觑。
      就当把岁末大扫除提前一个季度。有用的留没用的烧,都别磨蹭。

      院子里的火生得真叫一个旺。宁次没由来的觉得亢奋,就像自己是捉弄老师得逞的顽童。
      还记得多年前,那时大家都很小。那么多的孩子们在忍者学校嬉笑打闹的时候,鸣人仍在受人嘲笑,樱刚刚扎上发带,佐助的眼神黯淡无光,自己终日浸泡在灰暗中,连带着不断鄙视打击堂妹以换取心理上的平衡。
      宁次笑,自己也终于到了靠回忆过活的年纪了。
      有个戏怎么唱来着?人間五十年下天のうちをくらぶれば夢幻の如くなり。别人的五十年轰轰烈烈,怎就只有自己这么苦涩平淡?

      那边厢超度的和尚没来番薯土豆倒是都齐备了,这边厢老奴颤巍巍端着块青皮包袱小心翼翼道。这是当年托人带回来的雏田大小姐的遗物,刚翻出来的。大老爷您是不是看一下……
      拿来。

      包袱里的东西出奇的简单,简单得甚至寒酸。
      泛黄的用作记录任务的活页手帐,腐烂到粘在一块分不出到底是几张的取款单,零散过时的发卡簪子。裱在红木相框里的模糊的黑白毕业照,依稀看出上面的人们呵呵地笑。
      还有一硬邦邦青乎乎的方块。
      一个叠得方方正正霉味阵阵在潮湿的箱底压了几十年的布块,哪怕是心血来潮,估计也不会有人会愿意打开它看个究竟。
      唯有宁次挠挠头,蓦然了。

      他从以前就一直想像着,某个清爽的午后会像八点档一样无意中找到过去的什么信物,一翻开满满的都是回忆还有那什么暗藏了多年的情愫存在过的证明。然后自己就可以借机感伤怀古一把,甚至拿自己的青春开涮一回。
      可泡的又不是福尔马林,你当洗衣粉的味还会留着么何况那样更没可能留。

      人间五十年,弹指一梦间。

      一把年纪了,白发苍苍垂老皑皑的宁次依旧清晰地记得多年前阳光灿烂风和日丽的那一个清晨,小小的雏田躲在日足身后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直到看到对面好奇又友善的目光,才也害羞得弯起了小小的好看的嘴。

      “舅爷啊你手里拿的什么啊好臭…………”小可爱迅速忘记了刚刚的险情,在宁次背后夸张的捂鼻子咧嘴巴。

      “……这叫抹布。”

      转身,扔。
      “都拿去烧了罢。”

      只是一步之差,便错过了太平盛世的花样年华。

      ~fin~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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