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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她和女孩(终) ...

  •   故事讲完了。
      她坐着不动,女孩便也只是坐着。
      其实连女孩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把原先的故事改成这么个模样,总之,是在来的路上才忽然想好的,于是便顺着自己的心意,自然而然地便说出口了。
      故事讲完后,女孩才是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了,于是只好沉默地坐着,等对方先开口。
      “你确实不会讲道理,最多不过瞎胡扯几句话而已,但是扯出来的却是些……好东西。”
      她终于开口了,带着笑,是一种仿佛在一瞬间将一切都想通般的豁达。
      “所以,小姐有何指教?”
      女孩也是默默的将一颗心放了下。
      “你也讲了好多个故事了,这次我们俩换一换,我讲、你听,怎么样?”
      “恭敬不如从命。”
      女孩将坐姿稍稍端正了几分,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来。
      她清了清嗓子,将那气势做了个足。
      她不是个擅长说故事的人,也从未想过会将那么个故事说与人听,但今天就是想放开了说,她自己猜着,大概,是因为不想错过吧,左右,顺了心做去就好了。

      从小到大,我的父母在我的生活中都是唱着反调来的,这个说是,那个一定不同意,这代表了什么,我是到后来才明白过来的。
      不过,他们在有一点上是有共鸣的,即在对我的认知上,都认为我是个所谓“乖乖女。”
      但其实,我一直在叛逆,在他们注意不到的地方。
      小学开始,我便被逼着上各种兴趣课。
      母亲立志要将我培养成她心目中的那种淑女,父亲倒是愿意给我自由成长的空间,但可惜,在我们家,他只负责外面的事儿,有关我的教育问题,大权在母亲手上。
      明白贿赂这种东西,是在上二年级的时候。用母亲给的零花钱讨好老师,以此赢取自己的所谓“自由”,这于当时的我来说是一件十分值得的事情。
      我便是用这样内里违背他们意愿的方式,一步步成长起来,捕获属于自己幸福的。
      十五岁那年,我偷偷带了早恋得来的男友回了家,去试了父亲的新车。
      也不知是他的问题还是车本身所具有的故障,总之到了第二天,父亲送我去上学的时候,那车便出了问题,葬送了他的一条命,同我的一双腿。
      在一片狼藉之中,我第一次意识到,也许,我是犯了一个大错。
      住院期间,我曾怀了极好的想法,积极主动地配合治疗。
      至少,不能再祸害了母亲,在这种难熬的时候。这便是我所怀的想法了。
      然而,可笑的是,整整一年,在我的病房里踏足过的,除了医院的人,便只有保姆和护工,以及两个走错病房的探病人。
      母亲确实是忙,忙到忘记告诉我她的情史又开始演绎,直到报纸上写得一塌糊涂。
      原来,她又有了一个新的可以依靠的人了。
      没有人需要我——我忽然之间明白了——无论是本该最与我亲近的母亲,抑或是曾经有过誓言的男友以及所谓知心知肺的“闺蜜”,唯一依赖于我的,只有可怜到靠我吃饭的佣人而已。
      我说不清是怀着怎样的想法才得出了那么一个结论的:也许,与父亲的相依为命,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很简短的故事,但女孩算是听明白了。
      在这个故事被说出来的那一刹那,便意味着一段苦难的结束,一种另样幸福的开始。
      故事结尾的那一个结论,也是在那一瞬间,永远不再成立的。
      女孩静静瞧着面前的古筝,忽然就起了兴致,向着她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我弹首曲子给你听,好不好?”
      那声音仍旧是粗糙的,但刺耳的感觉已经被削去了,让她只会露出点犯傻的神色来说道:“指甲在琴盒里。”
      她原以为,女孩总是要弹一首《高山流水》来羞她一番的,结果,却是一首《纺织忙》丁当当地便撞了出来。
      然而,听到最后时,她的一张脸,还是被惹出了红梅一般的颜色。
      “再弹一首吧?”
      她是在乐声结束之后许久才回过味来,将这么句话问出来的。
      女孩却是笑着将头一摇:“我的老师只来得及教会我这一首曲子,恐怕是不能为小姐指点了。”
      第一次,在面对女孩的戏谑之时,她找到了应对的话。
      “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慢慢学着,一步一个脚印来便好了。”
      她是失了心的,但女孩却还记着仇一般,总要说些话来堵她。
      “三年时间,总是能练好的,对吗?”
      但这其实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正是听了这句话,她才想起,面前的这个女孩,似乎还是个病人。
      于是她问道:“你的检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明天。”边是答着,女孩忽然便站了起来,绕过古筝,走到了她的面前,“所以,小姐是打算陪我一同去吗?”
      “将我母亲一同叫上,由她男朋友开车,同你一起去如何?”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忽的将头一低,用脸颊去碰了碰她的唇。

      她不会知道,女孩的老师便是其母亲,五年前死于艾滋病引起的病毒感染。
      她也不会知道,女孩与她第一次见面时,所怀的是和她一样的心情与念想。
      她不会知道,因为那已经失去了被人知道的意义了。
      沉睡的人,自会有入梦的人去陪,而她现在需要好好对待的,是面前还站着的人。
      接下来,究竟是三年、四年还是如何,她已懒得去想了。
      左右,她们是一定能好好过去的。
      她所坚信,女孩所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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