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劳永逸》晴小青

7、提议

　　就那么一小口，还烫成那样，她能喝出是什么茶来才有怪，她是瞄到茶几上的茶叶盒才那么说的。

　　成逸对她刚刚缓解气氛的做法视若无睹，慢慢踱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放下茶杯，双臂环胸看着她，冷冷地道：“我通过你的考察了？”

　　江一帆心里一抖，猛地抬头望进他如鹰般犀利的眼睛里。

　　她还不至于蠢到以为光凭那两句话，他就会猜到她的意图。他这个样子，摆明是误会她了——误会她是看中了他的条件，想择他为偶了。

　　没关系没关系，误会她很正常，她话还没说完嘛，别怕别怕。

　　江一帆又给自己鼓了鼓气：不要因为他看起来凶就怕他，比狠，她可未必会输给他！

　　不过现在可不是比狠的时候。

　　她放下水杯，稳了稳自己的气息，决定开始诉苦：“像你这样在国家机关工作的人，是不是会特别关心国家的新政策？”

　　不知道她为什么话锋突变，成逸并不答话，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最近我们同事都在议论，说元旦之后，也就是三天之后登记领证的，都只有三天的婚假了。这个你知道么？”她停下来看他，见他不插话，又继续说道，“其实现在过年也只放七天，我老家离得远，坐火车一来一回就花掉了两天，平常更是没空回去。一年到头，好不容易熬到春节回家一趟却只能待五天，还要走亲访友的，我爸妈就我一个孩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成逸有些听不下去这话，便出声打断她。

　　江一帆眨眨眼，眼神里闪着慧黠的光，“我记得你是T市人？T市离这儿也不近吧？你一年回去几次？一次能待几天？”

　　没等他回答，江一帆便清了清嗓，开诚布公地道：“我没有男朋友，近年内也没有结婚的计划。所以这即将缩水的十五天婚假，我想争取一下，今年过年的时候好在家多陪陪家里人。”

　　话说成这样，意思已经很明朗了。成逸皱了皱眉，似乎觉得她这个想法有些荒诞，可再一细想，好像也不难理解。

　　“你有正在交往、或者要结婚的对象么？”江一帆看着他的眼睛，颇为诚恳地问。“如果没有，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咱们来个小小的合作？”

　　·

　　江一帆的提议被驳回了，成逸只用了一句话就把她说得哑口无言。

　　“你知道对于一个公务员，离婚是一件多影响风评的事么？”

　　他不可能为了十二天的假期就把自己的前途给搭上，她也负不起这么大的责任。怪只怪自己太笨，怎么早没想到呢！

　　不过成逸人还是不错的，比如他虽然不能和江一帆合作，但还是很绅士地坚持要把她送到大门口，而且对她刚刚种种冒失的举动并没有表示一丝一毫的不满，反而还表示了理解。

　　这让江一帆对他的印象有了一个大大的改观——虽然他看起来比较严肃、不好亲近，但做事还是蛮厚道的。她还以为他会像电视上的老干部一样好好数落她一顿，不该为了短短十二天的婚假就做出假结婚这种不负责任的事呢。

　　好啦，她自己也是知道这个想法是有些不负责任、也不太靠谱的。这不是也告吹了么，双双也该放心啦。

　　只是她心里还是一通哀嚎：假期啊！我俩这辈子是注定无缘啦！

　　江一帆收了收心，老老实实地跟在成逸后头出门。心情到底还是有些不美好，所以一声不吭，闷着头专心看路。

　　一个不留神，她就撞上了前面突然停下来的人的背。

　　“哎哟”两个字还没喊出口，就看见前面有人绕过成逸走到她面前，指着她说：“成科！刚听严处说你交女朋友了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啊！你这悄没声息的，动作挺快啊！”

　　成逸刚想解释，可转眼想到严处那里又要费一番解释，再加上他那外甥女……他叹了声气，摇摇头道：“我先送她出去，回来再跟你说。”

　　江一帆在旁边看着一直没说话，也没什么立场说话，心里只想着：原来他们这些人也这么八卦啊……

　　在走去大门的一路上，江一帆一直在琢磨另一件事，不过直到他们互相挥手说了拜拜，她也没好意思把那句话说出来。

　　她想问他：以后我还能来你们食堂蹭饭吃么？

　　·

　　回到自己那一方小小的办公桌前，江一帆那些沮丧的情绪就全部爆发出来了。答应了双双只能试这一次，失败了也不能再找别人，愿赌服输，认就认了吧！不敢在朋友圈发牢骚，毕竟里面还有公司的同事，她只好又戳进了秋秋群。

　　江左一小帆：好了没戏了，木雕叔叔拒绝我了~~~~(>_<)~~~~
　　赵王爷的宠妃：我就知道这招行不通= =
　　来，叫爸爸：什么情况？
　　江左一小帆：他在XX局工作，貌似官儿还不小，说假结婚影响风评……
　　流氓第一兔：XX局！靠！假结婚不行你真上啊！这么正经一人，还不赶紧拿下？！！
　　女侠饶命：什么木雕叔叔，我刚少看一竖，吓我一跳。
　　江左一小帆：污！
　　赵王爷的宠妃：污污污！
　　流氓第一兔：大污特污！！！
　　女侠饶命：【遁走】
　　流氓第一兔：歪楼了歪楼了，说真的，那人长怎么样？能不能拿下？
　　江左一小帆：长得……

　　江一帆仔细回想了下那张脸。
　　他不秀气，也不属于俊美的类型，或许是长年在机关单位工作，脸上总带着些不容玩笑的正气。他鼻梁很高，衬得他的眼窝很深，猝不及防地一眼望进去，就会觉得那就像一口幽深的古井，深不可测，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江左一小帆：没敢仔细看……
　　赵王爷的宠妃：(⊙.⊙)什么叫没敢仔细看……！
　　女侠饶命：长得太吓人了？
　　江左一小帆：不是，气场太强
　　流氓第一兔：……
　　江左一小帆：不过感觉……还挺可以的，至少不是歪瓜裂枣型~
　　女侠饶命：【鄙视】你看都不敢看，还拿什么感觉→_→
　　江左一小帆：女人的第六感，你不懂的^ ^
　　女侠饶命：噗，吐血一升！
　　赵王爷的宠妃：23333
　　流氓第一兔：长得不错，人品也可以，小帆帆你要不要考虑下把这人收了？这么极品的男人这次错过就很难遇到啦！
　　江左一小帆：你又没看见过，怎么知道他极品……
　　流氓第一兔：听听就知道啦！公务员、职位不低长得也不错、兴趣爱好健康、拒绝假结婚骗婚假、有你这种软妹子送上门也不动歪心思，多正直的一个老boy啊！
　　女侠饶命：肤浅！
　　江左一小帆：……什么软妹子，我是总攻！
　　赵王爷的宠妃：【无视】兔子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你考虑下~
　　江左一小帆：(⊙.⊙)
　　流氓第一兔：从朋友做起嘛，可以进一步了解一下哒！
　　江左一小帆：你们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不会是说真的吧？
　　女侠饶命：假的假的！这种男人最闷骚了，我是男人我知道！
　　江左一小帆：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赵王爷的宠妃：→_→
　　流氓第一兔：你确定你是男人？
　　女侠饶命：你大爷！

　　乱七八糟聊了一通，虽然那些不靠谱的建议她听不进去，但心情总算是好了许多。可是一想到本来有一个可以休十五天婚假的机会就这样不翼而飞了，江一帆还是有那么点小沮丧。

　　于是她撺掇了两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同事下班后一起出去逛吃逛吃。为什么不找钱双双？因为这点事情就要出去逛吃，被她知道了肯定又要被说没出息，她才不会去找骂咧。

　　·

　　成逸送走江一帆回到办公室，心想得立马去找李斌解释，万一他把事情传开了就更不好收场了。他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说才比较合适——在这机关单位里，最难猜的就是人心，谁和谁关系的亲疏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也不知道他和严处私下里有没有来往，如果把实情告诉他到底安不安全。

　　想来想去，成逸还是觉得不能冒这个险，得和在严处那里的口径一致才行。折中的说法，就说是刚认识没多久的女孩儿，还没确定关系，等过段时间再说没处成就行了。

　　正要出门的时候，李清秀又是招呼都没打就推门进来了。

　　“哎哎哎，怎么回事，我刚被老李他们科室按那儿一通盘问，都说你把女朋友带单位来啦？”

　　成逸眉头一皱，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好：“多少人知道了？”

　　李清秀一听这话就来劲了，拉着成逸在沙发上坐下好好问道：“还真有这事？你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居然不告诉我！什么宝贝这么藏着掖着，不够义气啊你！”

　　“瞎说什么呢！就微信上那个女孩儿，你叫人家来吃饭的！”说着成逸又颇为怨怼地撇了他一眼，后背一塌，无力地靠上了沙发背。

　　谁知李清秀一点儿都没有羞愧的意思，反倒对他口中那个“女孩儿”比较有兴趣，问道：“哟哟哟，还女孩儿嘿！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吧？长得怎么样？我可是听老李说人长得挺可爱的啊，禁欲大叔配呆萌萝莉，你就不考虑下把人家收入囊中？”

　　成逸难得地爆了个粗口：“考虑个屁！”

　　“干嘛？你还真打算就这么守身如玉下去、不找女朋友了？这么好一机会放在你面前，你可别不知道珍惜！”

　　成逸耷拉着眼睛，随口回道：“她目的不纯。”

　　李清秀鄙视地“嘁”了他一声，“早就说你有精神洁癖你还不信。现在的小姑娘，挑男人不得多长几双眼睛啊？不管是你这张脸，还是你的其他条件，都是让那些女人把眼光往你身上看的有利资本。说人家目的不纯，人家不挑你这种条件好的，还去挑那些又老又丑又没钱的吗？你呀，也别要求太高了，你要人家刚认识你就看到你的内在啊人格魅力这些东西，确实是有点难为她了……”

　　成逸扶了扶额，叹道：“不是这个意思。她找我，是想结婚。”只为结婚，对象是谁，并不重要。

　　李清秀听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结婚？一上来就谈结婚？这妹子有点着急了吧！”

　　“假结婚。她想休婚假。”成逸自己也觉得这么说有点好笑，于是自嘲似的伸出一只手比了比，“十五天的婚假。”

　　李清秀有点愣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这妹子，脑回路有点清奇啊……”

　　成逸烦躁地甩了甩头，唔，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烦躁，大概……是这种被挑选被考察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吧，更何况他之前还真的以为他们俩之间挺有缘分来着。挺有趣的一小姑娘，只是没想到从一开始她就目的不纯。

　　“走吧，去李斌他们科室看看，这件事得解释一下。”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清秀，示意他和他一起去，也好替他做个“伪证”。

　　李清秀无辜地眨了眨眼，“可能……来不及了……”

　　成逸又皱起眉，“怎么，这么快就散出去了？”

　　李清秀抿着嘴，点了点头。

　　“艹，舌头比女人还长！”

　　李清秀：看来某人今天心情不太好，接连不断的爆粗口，我还是早走为妙。

　　他站起来尴尬地笑了笑，套近乎地拍了拍成逸的肩头，“没事没事，你不想跟她发展的话，过段时间就说你们分手了嘛。”然后不敢再看他的脸色，麻溜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