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仇人之妻》BB茶

8、第八章

　　木鱼之音
　　李府后院大门——

　　高墙之上，李云新笑靥如花，一派天真无邪。

　　高墙之下，李元春泪如雨下，哽噎不知所言。

　　“父亲，救我。云新想要活下去啊。”

　　“母亲，求你帮帮我。”

　　一切的不堪回首，却在李元春面前慢慢地浮现了。老实说，来这里的路上，她的内心一直是忐忑不安的。对于另一个李云新的出现，她的内心是矛盾的。

　　既希望能见到上辈子的自己，却又唯恐她落得跟上辈子的自己一个田地。

　　这个世道，不管是被宠得上天亦或者是被踩在脚下，女子总归只是别人眼中的一件东西。

　　没有地位，没有权利，更没有自由。

　　她曾怜惜那些被贫穷压垮了脊梁的平民百姓，为了仅存的口粮而卖子弃女。上辈子的她，端的是众生平等的姿态，一副菩萨心肠高高在上的模样。然而，未料自己有天也成为别人眼中怜悯的对象。

　　她啊，在上一世成了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什么亲情啊，什么爱情，都是水月镜花。水波一晃动，便什么都散开了，化为乌有。一旦扯上权利，皇位，她只能是个被拉到前面抵挡，作为垫脚石的倒霉蛋。

　　李元春安静地流着眼泪。直到哭够了，发/泄够了，李元春伸手一把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将残留的水珠子都擦个一干二净。

　　老天给她人生重来的意义并非哀天怨地，而是让她重新振作。

　　李元春微微抬起眼帘，视线落在不远处，灰色墙头上之人。

　　墙头之上——

　　李云新正穿着一身妃色晕衣裙，罗裙下摆绣着玉色缠枝芍药，既不显得过于素淡，却又有别于她人一身花红柳绿。李云新的头上还挽了个俏皮的百花分肖髻，墨发上系了红色的缎带。原本便皮相上佳，这番打扮，更是人比花娇。更何况，与李元春不同的是，年仅十五岁的李云新在府中很受宠。

　　此刻，李云新正侧过头倾斜着身子，眼睛往下瞥去，低头看着墙内。

　　“小鱼，我们这样……真的可以吗？等下会不会被爹爹发现了？”

　　李云新的嗓音清脆，不同于李元春的娇憨。白净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淡红色，白里透红。婉约的柳眉微微皱起，带着一脸的为难。

　　站在墙内的丫环摸着那墙壁，用力地点点头。

　　“小姐，你拉小鱼一把，趁着夫人出门祈福上香回来之前我们赶紧出门的话，应该不会被人发现的。”

　　李云新听了听，觉得有道理，连忙伸手拉了墙角下方站着的丫环。

　　墙角下面的李元春悄悄走远了些，眼睛却一直默默注视这一切。

　　她看着李云新与那穿着绯红色衣裳的丫环两人一块，笨手笨脚地从墙头上爬了下来。那裙摆的下方在爬行的过程中因为磨蹭到了墙角而沾上了一点土色的泥巴。

　　但这主仆二人却一点也不在意，看着彼此的狼狈模样不约而同地轻声笑了起来。

　　李元春背对阳光，却因为她们的笑容而有些恍神了。

　　当她是李云新的时候，她并没有瞧见自己笑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然而，当变成为旁观者来看待李云新，她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原来上一世的自己笑起来更好看，一点也不逊色于那个叫李环儿的女人。

　　李环儿是典型的柔弱美人，浑身柔弱无骨，走一步似乎都要断气了一般，斯斯文文。但是，李环儿柔弱是柔弱，但笑起来艳丽多了。然而，李环儿的笑容里始终少了一股李云新才有的纯真清新。

　　她已经忘记，不知有多久，她自己曾这般毫无负担心无城府地笑过了。

　　李元春始终记得。

　　父亲说，人前人后，作为姑娘家要矜持点。

　　母亲说，女子安静才能更为意中人欢喜。

　　于是，她收敛了一贯咧嘴大笑的模样，努力学着卞安城的大家闺秀，斯斯文文，秀气得很。然后，父亲夸她长大了，母亲说这样才像她的女儿。

　　可是，她没有得到那个人对她该有的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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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新带着丫环走在前面，李元春偷偷跟在她们身后。

　　在路过那个李府正门的时候，她特意抬头瞧了一眼。

　　门前的两座石狮子位置不变，连门外的两名看门人也没有变过。格局什么的，都与上一世相差无几。

　　果真是那个她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李府呢。

　　李元春努力在脑中回忆起十几岁的自己的过往。

　　她清楚地知晓，这是李云新第一次出门，是在贴身侍婢小鱼的鼓励下违抗母亲的意思偷偷跑出府外。母亲与父亲对她教养十分严厉。因为生作嫡女，事事都必须按照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来做。虽然她清楚自己的性子，绝对不是那种逆来顺受之人，母亲让她不要笑得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她依旧哈哈大笑。然而，有些原则，她还是牢牢遵守着。就拿出府这一事，她可以在府中胡来，却谨遵母亲的叮嘱，连大门都不曾迈出过。

　　私自出府，是李云新人生中第一件大事。

　　因此，即便是二十年后在孤独的地宫中，她仍时不时会记起这一段往事。

　　她记得，府外的一切对她来说，是那么新鲜热闹，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十五岁的自己，还差一岁便可以嫁人了，可是她仍玩心充裕。

　　街上的胭脂小摊，水粉是那么低廉简陋，可是，她觉得稀奇呢。

　　一旁的冰糖葫芦，吃在嘴里是那么甜爽，虽然小鱼曾偷偷拿进府里给她尝过，可是，始终不及自己在街上这般吃着恣意快活。

　　不到半天的工夫，她便买了一堆无用处的小玩意与母亲不喜欢的零嘴。

　　李元春走在李云新的身后，看着李云新跟从前的自己一样，看着繁华喧闹的大街而忍不住欢叫。扯着一旁的侍女，挤进了人群堆里，对着胭脂水粉左挑右看，看得不亦乐乎。

　　在看到冰糖葫芦，便凑上前，扯了小贩手中的一只葫芦，心急地往嘴里一塞一咬，露出一脸的满足。

　　简直就跟……历史重演了一般。

　　李元春将这些都看入了眼底，却越发沉静。

　　如果照这样下去，不用多想，李元春都知道，等待李云新的是什么。

　　李云新迟早会走上那条一望无尽的末路，再也无法回头了。

　　这么想着，李元春垂放在身侧的两手紧了又紧。

　　她完全不想要看到那样的结局。她想要改变李云新，想改变过去的自己，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如果有人阻止自己，她势必要一一铲除！

　　“小姐，这个胭脂闻起来不错呢，我看见前几日王家的二小姐也涂这种颜色呢。”

　　“是吗？”

　　“对啊，可好看了。小姐你也适合这个呢。”

　　李元春听到这道声音，她的目光从李云新身上挪开，移向了一旁，落在李云新的贴身婢女身上。

　　李元春的眼底慢慢地起了些波澜。

　　呵，这个女人。

　　她已经很久没想起这个曾经伺候自己，陪着自己一块长大的丫环了。

　　这个丫环，被穷困潦倒的父母以死契卖进了李府，被母亲一眼看中。因这丫头喜欢木鱼的声音，又时常呆若木鸡，母亲便给这个丫头取了一个名字。

　　她叫小鱼，自己还给她冠上自己的姓氏，全名为李鱼。现在想想，李元春觉得自己是该感谢李鱼的，她陪着自己度过那段无聊寂寞的日子，还时常逗乐自己。

　　就像今日这般，为了让自己开心，想出这个带她出府游玩见识一下外面世界的法子。全心全意为自己考虑。

　　李鱼还曾经对她这般说过。

　　只要小姐开心，小鱼便开心。小姐难过，小鱼也难过。

　　听起来，是那么忠心不二，活生生一个好玩伴呢。

　　那么，她死，李鱼也会去死吗？

　　可是，她死的时候，这个小鱼并没有在她身边。

　　她当上皇后的时候，李鱼早就不在她身边伺候了。不是她放弃李鱼，而是李鱼选择放弃她。

　　这个女人，在最紧要关头的时候，居然背叛了她，狠狠给了她心窝来了一刀子。

　　她还记得，那把刀子是那么地冰冷，腊月的寒天地冻都不及李鱼这把刀子来得刻骨铭心。刀子的冰冷戳得她有的时候午夜梦回仍会觉得后怕。

　　李元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李鱼就开始选择站到她的对立面了。

　　她知道，自己对李鱼不算是太好，但李鱼该得到的东西，她都让李鱼得到了。就算李鱼不要的，她都一一慷慨地赐予了李鱼。就算绞尽脑汁，她也想不出，李鱼有什么理由要当她的敌人。

　　所以，李元春觉得，要改变上辈子的自己走向穷途末路，就必须知道李鱼这个丫头从几时起，便对自己起了杀意。

　　她必须提醒下李云新，注意下自己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