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尧》九曲寒波

9、敲锣打鼓

　　儒雅的美髯公，对这位声名在外的太守的第一印象，便是如此。三千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罗清羽看到这位太守的第一眼，却是想到了这句词。
　　“好一个王道荡荡，太守大人不愧为君子中的君子，看来我也没必要多费口舌。太守徐霞通敌叛国，给我抓起来，来人——”此时的谢松阳眉头略略皱起，在一声威武的命令后，终于注意到江川一行人，似是讶异，似是困惑，不过几息之间，又归于平静于淡然。
　　“见过冠军侯。”谢松阳行过一个作揖礼，接着问道，“不知侯爷，此来是何意？”
　　“本侯自然是来看太守大人，如何锒铛入狱，在谢大人的一声命令之下！”江川嘲讽道。
　　“侯爷说笑了，吾不过依法执行命令。”谢松阳答道。
　　“依哪国的法，执何人的令？”江川反问道。
　　“温大人接到密报，太守夫人乌氏离洛实为匈奴密探，太守徐大人经其夫人策反，业已投靠匈奴，通敌叛国，下官此为捉拿逆贼，保我将夏国之社稷王都，黎民百姓。还请侯爷勿要挠！”谢松阳说道。

　　言之凿凿，浩然正气，罗清羽在心里说，差点就要相信了呢！
　　“自是不会阻拦谢大人办差，只是口说无凭，需得拿出真凭实据，能够指证太守大人的罪行。不提太守大人好歹是一方封疆大吏，重要的是，本侯和他同出一门。他若出事，本侯面上也是无光。”江川微微一笑，和声说道。
　　将护短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冠冕堂皇，罗清羽也是涨姿势，见世面啦！
　　“那就将太守夫人乌氏请到堂前，当面对峙！”
　　“本侯亦有此意！”
　　“想来太守大人没有意见吧，来人，去请太守夫人。”
　　一番唇枪舌战，鸣鼓收兵，最后的征询意见，也由不得眼前这位长身独立的太守大人说声不　　“字”。眉头紧锁，双拳微握，泄露了此刻徐大人的紧张与焦灼。
　　反观江川与另一人，皆是一派成竹在胸的仪态。
　　佩服，佩服，罗清羽对这两人的表现。罗清羽自是相信江川能够顺利解决眼前困境，只是不知另外一人所倚仗的又是什么呢！

　　“民妇见过各位大人，夫君，此番召妾来此，所为何事？”
　　一刻钟后，一位妇人带着两位丫鬟来到厅堂。眼眸黑亮，鼻梁挺立，轮廓分明，体态健朗。不同于我们平日所见女子的小家碧玉，这位徐夫人自有一番英姿飒爽的韵味。此刻将目光看向太守大人，更是顾盼神飞。
　　但这恰恰佐证了徐夫人乃匈奴女子。
　　“夫人，若我不能保护你，必定也不会苟活于世，你且安心，莫要害怕。关于你的身世，你所记得的，只管照实说来，无须隐瞒。”
　　此时的太守大人是一把宁断勿曲的剑，罗清羽能感受到其壮士断扼的勇气与决心。隐藏在江川背后的罗清羽，不由得感叹好一出官场大戏，不期然与一双探究的眼光对视上，这目光来自坐在江川对面的那位谢大人，罗清羽眼神也不退怯，上演高深莫测状。这眼神以前在商场上与人谈判时常用，很是能唬住一些，此时用来也顺手。

　　金榜题名的书生离开京城，赶赴到秣城上任途中，路遇一位落难小姐，拔刀相救，没想到小姐孤苦无依更兼失去记忆，前尘往事竟然全都忘记，书生自然不仁其一人飘零，带在身边悉心照料，两人互生情愫，就此结为夫妇，开始你做太守我绣花的幸福生活。
　　谁料到，今日竟因小姐的身份生出如此波澜？那到底小姐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呢？敬请收看今日小罗直播……

　　太守夫人的一段经历描述，可谓一唱三叹，曲折婉转，真真叫人怜惜。罗清羽脑内自动将其翻译成朴实版描述，以上。
　　“这么说夫人竟是失去记忆，不知自己是何身份？没关系，本官知道就行。你是匈奴左贤王之女，乌离洛，三年前匈奴部落间内乱，从此不知去向。实际是奉你父左贤王之命，潜入我将夏国内，密谋窃取机密，毁坏我□□国祚。本官已将从前照料你的丫鬟和仆人带来，自可证明你的身份。来人——”谢松阳说道。
　　“等等，本侯觉得太守夫人有些眼熟，想问她几个问题。”江川开口说道。
　　“侯爷您请，任你如何法术，也无法改变她的身份。”谢松阳有些愤恨地说道。
　　“夫人手中可有任何饰物，能够证明你的身份，又或者是自有记忆来，却不知其来源的物品？”江川饶有趣味地问道。
　　“三年前，民妇落难蒙大人相救时，包袱内只有几件衣服，还有一枚玉佩，民妇猜想那玉佩当是能证明自己身份的，时时放在身边，不敢遗落。”徐夫人恭谨答道。
　　“可容本侯一观。”江川问道。
　　“自是可以，”只见太守夫人从容地拿出玉佩，从宽阔的衣服袖口中，缓缓递给江川。
　　珍之，重之，看来是担心一不小心就摔坏了吧。古人袖里自有乾坤，此话不假。隔得不远，罗清羽注意到玉佩上刻有一字：川。

　　“看来本侯找到那位救命恩人了，夫人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本侯自当满足。”手里把玩着这玫玉佩，江川慢条斯理地说道。
　　“侯爷此话当真，无论是何要求？”徐夫人语出望外，似是不敢相信，需要再求证一番。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力所能及之内，不违反律法，不背弃道义，皆可。若夫人担心性命安全，本侯这里有一面免死金牌，可保夫人安然无恙。只是要求，只能提一个，徐夫人可再仔细思量一下。”江川说道。
　　“等等——侯爷可否解释一下，下官未能明白。”实在无法忍受这急转而下的剧情发展，谢松阳开口一通抢白道。
　　“四年前，本侯第一次出征，与匈奴作战，深入敌军，一时不察反倒中了埋伏。九死一生，幸得一姑娘相救，保住性命。而后进行大反击，终于击退敌军，获得胜利。救命之恩实不敢忘记，匆忙之中，本侯将自己的随身玉佩给予那位姑娘，并允诺一件事情。来龙去脉就是这样。”　　江川端起摆在面前的茶杯，润了润喉。

　　“侯爷，这可不能随便说说的？”折服于这样的故事桥段，谢松阳叹气道。
　　“本侯像是开玩笑的吗？有玉佩为证。”此时的江川自有一番威严与气势。
　　像是一个迷路的人，无意中闯入一个热闹非凡的宴会，觥筹交错，你来我往，最后发现原来只是一出敲锣打鼓的大戏，罗清玉此刻的感受便是如此。

　　“民妇想让侯爷认我为义姐。”徐夫人一开口，真是出人意料，连太守大人的脸色也因这变得有些难看。
　　难道认作义姐，不是像现代社会，单纯地找个靠山罩着自己？罗清羽暗自思量。
　　“徐夫人可想好了，这可不是让我简单地称你一句义姐，是要舍弃家族，改名换姓，入我江氏族谱的，可不是儿戏？”江川问道。
　　“愿侯爷成全，世上从此只有江洛。再造之恩，莫敢相忘！”说话间徐夫人已经跪下，向江川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