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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章七十八 ...

  •   就像星魂猜测的那样,胡亥交代下来的任务,就是让她去北边传个话,确切地来说,传一道圣旨——

      扶苏与蒙恬驻守边关长达数年,却无尺寸之功,不忠不孝,特赐死。

      而胡亥几次召她前去无果,这才绕了个弯找了东皇太一来给她下达任务。
      到了现在,她已经没有回绝的权利了。

      只是令星月没想到的是,这位阴阳家最至高无上的存在,在说完任务之后,竟破天荒地和她……

      聊起了家常?

      “听闻你想起了些事情?”

      消息倒是灵通……

      心中不可抑制地闪过了一句腹诽,星月恍然间又有了种占了别人身体的错觉,毕竟这些偶尔突然闪过的片段以及连她都控制不了的吐槽欲,真的令她有些困扰。

      她眨了眨眼,不急不慌地点点头:“嗯。”
      那人站在上方,以面具的方向来看,目光似乎正落在她身上。

      “想起了什么?”

      “被傀儡追……”星月慢慢道,“还有,一块玉佩。”

      “哦……”
      东皇太一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了然地点点头。
      “你母亲苗裔当年放弃任务与你父顾悯笙成婚,也连累了你与星魂,不然,你们也不会那么狼狈。”

      “我们?”星月歪了歪头,明显困惑,“我可不记得星魂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那是因为我们的左护法十分有远见。”面具后的人低低笑了两声,“他亲手送苗裔上路。”

      星月的身体猝不及防一颤,有那么一瞬,那双空洞的眼眸似乎有了某种绝望的情绪,但等到上方那人认真去看地时候,又发现不过是他自己的错觉。

      他沉默片刻,突然道:“洗去了你的记忆,你不要怪我。”

      这句话的语气并不像一个上司对与下属该有的语气,倒像是朋友之间的真情流露,星月奇怪地看了他半晌,才摇摇头,道:“不会。”
      “你不是说,你从崖下救了我的命吗?”星月似乎并不是很想谈论这个话题,但还是强撑着懒散道,“这些与救命恩人相比,似乎也没什么所谓,况且本来就是我自己选的,不是吗?”

      面具之后没有声音传来,星月看不透对方的表情,只能看见那人一步一步走下高台,站到了她对面。

      他微微俯身,低声道:“既如此,星月大人,还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

      看着那个少女转身慢慢走出了殿门,东皇太一面具后的嘴角一点一点提了起来。

      她以为星魂从未有过狼狈的时候。

      其实是因为——那人总是在自己狼狈之前,将所有能够阻碍他的人,都除了个一干二净。

      一贯心狠。

      “我一贯心狠。”

      少女被从崖底救回来后未曾醒过来的时候,看着东皇太一摆在她床边不远处的两个选择,星魂如此说道。

      “若您让我替我名义上的姐姐做选择的话,您知晓的,我一贯心狠。”

      他隐隐含着戏谑意味的双眼看向了东皇太一,又转向不远处的一个药人。

      如果白芷醒着,她或许会发现,那个在小圣贤庄德高望重的老人——荀况——并未在儒家灭亡一战中随着小圣贤庄一同消逝,而是……

      正保持着一种古怪的姿势,站在这个房间之中。

      ——那是药人被不完全操控的结果。

      这就是她醒来之后的两个选择——要么亲手杀了这位胜似亲人的人,要么,接受阴阳家最至高无上之人的控心咒。

      但刚刚,这位东皇阁下心血来潮,将选择权交给了她的弟弟——星魂。

      “相较于与我结下仇怨的白芷,一个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记忆的星月,或许更好——”少年手中的利刃毫不迟疑地捅入了药人的心口,
      “不是吗?”

      药人的身体痉挛着倒下,血水流了满地,却没人在乎,以至于当他的眼中闪过一瞬清明之时,也无人发觉。

      无论如何,不过是将死之人。

      星魂回首之时眼中兴味还未完全消散,和着满屋子的血腥气,让他看起来分外诡异。

      但另一人却不以为意。

      他缓缓走上前,袍子的下摆划过地上的血迹,使得其上的黑色更加幽深。他抬手,轻轻覆上床上女子的额头,声音自面具后传来时带着一股特有的金属质感,庄重却冰冷。

      “既如此,便让我们欢迎星月大人吧。”

      --

      营帐之内茶香袅袅,除了屋内的水壶滋滋冒着热气的声音以及窗外哗哗的雨声,再无其他声响,竟是难得静谧。

      白发男人身子靠向扶手,挑眉看向对面的人,看起来颇为意外:“我以为你刺秦失败后会隐姓埋名度过余生,没想到两年之后一跃成为韩国司徒。”

      “我只是在等。”

      张良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悠悠道:“如今只是到了我自认为可以再次出现的时刻。”
      “复国?”卫庄声音一向低沉,“你认为靠着那位没有丝毫名气的横阳君,便可以为我们带来一个更好的韩国?”

      张良只是一口一口啜着茶,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

      半晌,他突然道:“他死亡的真相,你找到了?”
      卫庄看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意外这人会知晓此事,但他还是破天荒地多问了一句:“你如何知晓?”
      对方道:“猜测你今日冒雨前来,应当并非为了寒暄。”

      张良自卫庄来至此时,面上神色一直极淡,那并非是对友人的疏离,更像是……看透世事之后对一切事情持有云淡风轻态度的平和。

      似乎万事万物都在手中,但万事万物都不被他放在心上。

      着实变化很大。

      卫庄将袖中的竹简拿出来,放在案上,缓缓道:“六魂恐咒是一方面,但李斯下的毒,才是他死亡的关键。”

      张良的视线缓缓落在了那本竹简上,冷厉与抗拒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但等到对面的人下一句话出口时,他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平静地伸手拿过了那本竹简。

      “只有当体内真气运转时,六魂恐咒才会产生效用,若不是李斯给他下了毒,他也不会动用真气逼毒,从而咒发身亡。”

      剑眉之下眸光盛满冰雪,营帐之外突然电闪雷鸣,却盖不住他低沉冷肃的话语。

      “李斯……终究有他一份‘功劳’。”

      这话中的杀意已明明白白地昭示出来,张良不用抬头也能想象出对方如今定然是一幅冷得能冻死人的神情。

      他将竹简放下,却是先问了另一个问题:“他的真气……从何而来?他一向体弱,身子并不适合练武。”
      卫庄:“那或许是另一个真相了——关于他那把剑。”

      一把看似破碎的,名为逆鳞的剑。

      虽然充满谜团,但随着韩非使秦后殁于狱中,逆鳞也一同消失了,就连咸阳宫中,也未曾有关于这把剑的任何记载。

      就像是谁都不曾知晓过一般。

      若是查询这个真相,似乎比那个人的死亡,要难得多。

      张良沉吟片刻,却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你如何得到的消息?”
      卫庄转着手中的茶杯,慢道:“与一个人做了个交易。”
      张良:“用了铜盒?”

      卫庄再次在心里感叹了一番这人的睿智,却只看了对方一眼,不回话了。

      但这无异于默认。

      张良在了然的下一瞬愣了愣,而后他的神态终于呈现出了今日的第二种模样——他微微蹙了眉。

      卫庄:“怎么?”

      张良默了默,缓缓摇头:“忘了件东西,过两日或许要回一次新郑。”

      新郑周边烽火不断,即使这样,对面的人也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想来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况且他从来不是个任性妄为之人。

      因而卫庄对此并不发表意见,即使他从心底里希望相熟之人都能在这场纷乱中存活下去。

      “会稽方面向所有人发了邀请,”卫庄抬眼,“你怎么看?”

      “从青龙计划实行至今,农家、墨家等学派虽说以起义名号攻打秦国军队,但鉴于实力差距以及始皇帝多年的征战经验,并未正面交战,而是以游军之形,扰乱秦军。”

      而不久前,项氏一族占领会稽,经范增提议立了楚怀王,又推举韩成为韩王,拜张良为司徒;农家所立的张楚政权也开始明目张胆地攻城略地,正式西征。

      张良沉吟:“起义军首次有了变动,必定是秦国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敲了敲杯子,在心里推测一番,轻道:“始皇帝应当是崩了。”

      “权力更迭,正是混乱时期。”卫庄道,“但胡亥也并非是个愚笨之人,起义军的前路,还不好说。”
      他看向张良,又问道:“这番邀请,你接还是不接?”

      对方将自己杯中已经凉了的茶水倒掉,空了的茶杯放回案桌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在其位,谋其政。”
      他回看过去,语调悠悠,“既已应下司徒之位,岂有不去之理?”

      卫庄挑了挑眉,感觉意料之外,但又有那么一丝情理之中。

      自白芷的事情发生后,张良虽然依旧按照原定计划前往农家,但却以避嫌为由,渐渐从与墨家的合作中脱离出来,直到博浪沙刺杀后为躲避追捕而失踪。
      两年之后才又再次回到众人视线。

      但他着实没想到那一方会率先发出邀请,而张良也接下了。

      不过仔细想想……

      这人既是为了复国走到今天,也断不会因为旁的什么事轻易放下吧。
      便是自身的情绪,都可弃置不管了,又有什么还能阻拦他呢?

      他才这般想着,那人却又道:“便是旁观,也是无妨的。”

      这就是说,只是碍于情面才会答应前去的?

      卫庄低低一笑:“你这两年来所等的,是韩王,亦或是另一个谁?”
      张良慢悠悠给自己续了一杯茶,也不反驳了,只道:“看来这两年,流沙依旧没有被荒废掉。”

      以至于情报的收集,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准确迅速。

      卫庄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没再回话。

      两年之前,张良仍在农家之时,他便知晓张良与农家刘季颇为谈得来,关系密切,如今刘季也率一众人马参与到起义中来,且大有发展为一方首领之势,张良恰巧在此时出现在众人面前,说不怀疑,那是不可能的。
      况且前阵子张良在来往韩地途中,正遇见了刘季的军队,还为此停留许久。

      只是……

      他仍然猜不透这位司徒争取韩王的原因是什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章七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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