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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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殿上方，新星倏尔见于残月旁，明灭数次，定在最耀眼的时刻，周遭星子千万，无一能及。
薄纱后的眉眼严肃起来，女子低低道：“妖星现世，是为不详。”
“不。”
那人站在大殿的前方，宽大的袖袍内手指微动，却立刻被理智停止这突然的情绪波动，只余冰冷黑沉的面具遮在面容前方，毫无感情的声音自其中缓缓流淌。
“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
到底没能忍住，面具后的嘴角轻微提起，连声音都掺杂了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福祸相生，此乃——新生。”
大殿中气质阴冷的少年抬头望了一眼这位阴阳家地位最崇高的人，并未言语，只是下一瞬低首时神色掺了几分古怪。
“东皇阁下，可需要我前去？”
女子谦卑的问询并未得到对方的回答，他或许是在思考，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沉默，但并未过多久，那面具后的目光已经缓缓移向了大殿中另一人所在的方向。
少年缓缓抬眸。
“因缘相生，此行，便由左护法前去吧。”
“是。”
少年应答的语气恭敬，恰到好处地隐藏起眼底泄露出的一点漫不经心，弯腰行礼时冷冽与孤傲显露无疑，却又在直起身子的那一刻尽数收敛，深蓝袍子在转身时划出优雅却冰冷的弧度，如同他这个人一般——
阴鸷而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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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
礼貌却又带着些拘谨的敲门声就在他方才踏进的那扇门后响起，方才接过他行囊正准备向庄内走去的弟子停了步，在他的示意下又转身回到门前，准备招呼未知的客人。
张良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意识微有些飘忽。
初冬时节，寒风冷冽，临海而居的湿气就像被什么罩着一般，迟迟未能与冷意融合，绿意被冷风吹得一片片消失，此时只剩光秃秃的枝条向外支楞着……
有些无趣。
不过师叔的半竹园应当仍是绿意葱茏。
“……姑娘可有何事？”
“你好！我……小女子白芷，可否求见一下荀老夫子？”
少女清脆的声音宛若春日里愉悦的黄鹂，尽管带了些紧张与颤抖却依旧不能掩盖声线中稍显活泼的语调。
求见师叔？
张良飘飞的意识一停，他转眸向侧门外望去。
灰砖白瓦的甬道中，女子一袭辰沙色衣裙，像是不经意间闯入寂寥冬日的垂丝海棠，并不过分娇艳，却让这稍显无趣的日子一下子便鲜活起来。
“可以拜托你将这个玉佩给荀老夫子吗？他应当会见我的。”
少女仍在向门口的弟子诉说着她的请求，张良向前走了两步，身旁遮挡的树枝逐渐退去，他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肤如凝脂，明眸皓齿，说话的时候杏眼微弯，蕴了浅浅一层笑意，可爱而灵动，偏偏长发只用一条发带简单束着，通身再无装饰，这为她增添了一份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稳重。
但却莫名怪异。
“你放心，若是荀老夫子不见，我绝对……”
对方不经意间一个抬眼，恰巧与张良的目光对上。
杏眼微微睁大，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张……张良？”
白芷震惊了。
作为一个看过不下百本穿越小说的穿越者来说，白芷其实是很淡定的，尤其这还是她还算熟悉的秦时明月！
……虽然刚穿越过来就差点再次丧生在火场之中。
不过万幸，有个爷爷救了她，一阵慌乱中还不忘了将一个包裹扔给她，又掩护她从暗道下了山。
烧着的草屋前喧闹非常，可她什么都没来得及探索，便被催促着下了山，而送她走的爷爷也不过就和她说了两句话而已。
“丫头，一路向东去小圣贤庄，用包裹里的玉佩见一个叫荀况的人！”
“爷爷……爷爷今后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活……”
老人的声音喑哑而沉重，她心里突然一阵难过。
……对方或许不知晓，他拼尽全力救下来的人早就换了芯子，不是那个，他疼爱的孙女了。
但难过归难过，她还是要努力活下去的。
包裹中除了银钱、衣物与他所说的玉佩之外，还有一封信。
名为无名的这个爷爷指引她前往小圣贤庄的信。
于是才有了面前这一幕。
可她其实……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熟悉之人会是张良。
智勇冠终古，萧陈难于群。
从前读李白的诗，这一句一直难忘，却从没想过，她会亲眼见到诗中人。
貌若潘安，冠如宋玉，他就那般静静地站在那里，霞姿月韵已胜过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似是对她的神色有些诧异，那人轻挑眉梢，淡问：“姑娘识得良？”
识得啊，怎么会不识得。
中华五千年文明史，她最仰慕的，便是面前之人。
如今得已见面，白芷觉得，她高兴得快要昏过去了。
停！STOP！办正事啊白芷你个傻蛋！
稳了稳心绪，她强装冷静地点点头道：“儒家张三先生，久闻大名。”
张良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面前的人怎么瞧都像一个年方十四五岁的少女，偏偏行事作风成熟得如同二十五六一般，就像梦想着快些长大的小孩子，穿着大人的衣服，故作老成地讲些不着边际的大道理。
弟子向他行了一礼便要去往半竹园方向，玉佩被那人持在手中，在他面前匆匆晃过，记忆中某个地方像是被突然撕开一角，露出隐隐约约的一点画面，只是来不及深究，便再次沉入混沌。
脚步声渐渐远去，张良看着眼前的人，沉寂许久的少年心性突然又冒了头，他好奇地看着她，问了句：“是吗？那姑娘听过良什么？”
白芷：“……？？？”
等一下，这难道不是客套的礼节吗？！
哪有深究的啊喂！
瞧着那人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白芷面上纠结半晌，总算挤牙膏似的说出了半句话：“听闻先生博闻强识……对待弟子谆谆教诲，诲人不倦……传道……传道授业……哦！”
张良正专心又好笑地看着少女故作镇定地编瞎话，冷不丁见那人一抚掌，一脸茅塞顿开的模样。
“有道是，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她悠悠地说（背）完这两句，抬眸看向对方，笑道，“总而言之，人生而在世，岂能无师？在小女子的家乡，先生以师道闻名。”
张良的嘴角微微挑着，但笑意却并不明显。
师道？
可许多人都觉得，他更偏向于离经叛道。
他眸中似有弥天大雾，将神色遮掩了十成十，怎样都辨不清淅。
他笑着望她，像是聊天般随意问道：“姑娘家乡为何？”
白芷神色僵了一瞬。
如果说方才那句突如其来的询问还能当作玩笑的话，那么这句话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自欺欺人了。
一路东行，途径的州县不少，再加上她有意探听江湖动向，很容易便让她猜测到了如今的剧情发展的时间线。
咸阳宫中风平浪静，百家学派噤若寒蝉，反秦势力看似无声无息，实则暗潮涌动。
若她猜测得没错，盖聂带着天明逃出王宫，于残月谷大战三百骑兵的时间——便是这年春天。
此时的张良或许已经接收到了某种信号，他在为某些事情做着准备，一方面为了心中抱负，一方面为了眼前儒家，而白芷出现的时机太巧，他不可能不妨。
不论今日出现的人是不是白芷，又或者这个人来此处有何目的，他都会一视同仁。
看似平常的询问下，皆为试探。
电光石火之间，白芷笑意未变，口中却已道出了答案：
“留县。”
“我的家乡，名为留县。”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章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