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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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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喜欢坐在家中的侧厅的门廊上,捧着茶看着园中四季不同的景致,每次看我都会深切感受到大自然的伟大和时光的流逝.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侧厅就几乎是我一个人的,偌大的居室得我一人,似乎是寂寞的,不过我并不这么想.
电话铃响了起来,我走到侧厅的角落拿起电话,这个家最多电话的人是我的丈夫,不过通常接电话的是我,处理一些琐碎事的也是我,当然做饭收拾家的事情也落在我的身上,我笑着对着电话里的人说,"喂,你好,这是塔矢公馆."
"嗯.好的.我会传达."
我丈夫他通常在对局室自己对着棋谱打谱,或者是和门下的弟子下棋讨论,或者是和小亮下棋.总之就是每分每秒都和下棋有关的事情.他真的很喜欢下棋啊.
为了让我的丈夫能更好地在围棋方面发展,我包揽了生活里的大小事务,究竟我丈夫知道不知道其实这些事真的很累人.
例如每次的对局通知单是我收的,报税是我做的,每次他到外面比赛是我收拾行李的,小亮的学校从来都是我去的,还有棋院大大小小的事情和出席的活动都要跟我商量时间,因为行洋他通常只会记着对局时间而不会记得其他的东西.
放下电话,我发了会呆然后去厨房煮饭,经过对局室的时候,看到还有绪方先生和芦原先生在.
"今晚要留在这里吃饭吗?" 我走过去问他们.
"不,不用了,师母,麻烦你了."
"不麻烦.真的不在这里吃饭吗?"
看着他们撒手说不用我就不再勉强,说起来小亮也应该放学回家了吧.
正想着的时候,就听见前门拉门的声音,还有小亮脆生生的声音说,"ただいま(我回来了)"
"お帰り(欢迎回来)" 我迎上去接过小亮手中的书包,他对我笑着,然后走到对局室看他爸爸的对局去了.
我把他的书包放回他的房间,然后继续我做晚餐的工作.
日子日复一日的过去. 晚饭后我不想看电视,儿子在自己的房间看围棋,行洋也在对局室看围棋,我继续坐在侧厅看庭院.
我和行洋结婚,实际上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我,我和他是一起长大的隔壁邻居,不过他是比我大好几年的哥哥,小时候就一直跟在他身边,长大了就好像自然而然的喜欢上了,然后又自然地结婚生孩子.
日子被柴米油盐和围棋塞满的时候,我实在没考虑过爱不爱的事情,至少是喜欢的吧.我知道.不喜欢,怎么也没办法结婚的吧.
我从小就只有羡慕别人的份.羡慕别人得到好成绩,考上好学校,羡慕行洋那么喜欢围棋,并下得这么好.羡慕二十年的好朋友杏子有自己的事业,可我从没想过有天我居然也会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不过从我结婚生儿子后我就成为别人的羡慕对象了.因为我有个下棋很厉害的丈夫,还有个很好学漂亮又让人喜欢得不得了下棋以后也会很厉害的儿子. 我甚至可以预计,几十年内围棋界都不会缺少塔矢这个姓氏, 不过那不在我关心的范围之内.
我只关心我的丈夫是不是吃饱睡好穿暖,围棋下得开心,我也只关心我的儿子是不是吃饱睡好穿暖,围棋下得开心之余还有好成绩和幸福的童年少年青年中年以至一生.
日子日复一日的过去.看着小亮越长越漂亮越来越懂得礼貌懂得关心别人,围棋也大有长进,我做妈妈的当然开心,唯一觉得不足的是,我始终觉得亮成长得太快了,以至于我甚至觉得小亮的童年在一夜之间过去了.
所以,当我第一次看到小亮充满受伤又愤怒的眼神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小亮的童年回来了.他才12岁.12岁的孩子就应该跟别的孩子打打闹闹,经历开心恼怒悲伤愉快等各种情绪,应该有朋友,而不是过早地直接长大成人.
那天小亮回家,眼神呆滞,一时悲伤一时愤怒一时又握拳,我走过去问,"小亮怎么了?"
"输棋了,妈妈."
我笑了,摸摸他的头发,"输棋就输棋,下次赢回来就好了,输给谁了?"
"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孩子."小亮有点扁嘴地说."妈妈,我回房了."明显不愿意多谈,拿着书包就走回自己的房间.
我其实甚至有点感激那个赢了小亮的孩子,虽然说输棋了小亮会不开心,可是,太过一帆风顺的天才儿童般的成长我还是有点心惊.这样成长起来的人以后一旦遇到打击能不能重新振作也是问题.当然,我不否认小亮每天都很努力,甚至努力得让我觉得心痛,拿棋子的小小手指都是茧.
那晚我跟行洋说小亮今天输棋了,所以不高兴.行洋有点惊讶地问,"真的吗?"
"当然啊.怎么了?"
"没,小亮的实力我最清楚的,普通的孩子赢不到他."
"难怪,你从不让他参加儿童大赛."
"他的出现会阻碍其他孩子的成长,他甚至有比我还高的天分."
"得了,快睡吧.小亮应该经历输赢慢慢长大,我不需要他厉害,只是你这个父亲平时对他的期望太高了,害得他自己也在拼命努力,偶尔你也该赞赏一下他,让他休息一下."
"嗯.你说得对."
"我真想见见那个孩子."我说.
自从那次后,小亮的实力似乎又有提高了,我听行洋说的,不过他似乎还在耿耿于怀对于曾经输的事情.
之后的某一天,小亮是哭着回来的.我带他去了侧厅,给他倒了杯茶,"又输了?"
他点头.
"输给同一个人?"
点头.
"很伤心?"
继续点头.
"不想再输?"
还是点头. 这回连眼泪都出来了.
"小亮,没有人是不会输的,你爸爸那么厉害还是会输,所以, 努力地追上那个人就好了.不要伤心,我的亮下棋时候的眼神是无人能敌的."替他擦干眼泪,继续说,"今晚不要想围棋了.好好睡觉,养好精神继续努力好吗?"
"我知道了.妈妈."
"小亮,你还是12岁的孩子,有事情要跟妈妈说,好吗?"
"嗯."
小亮的小学生活就在闷闷不乐中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