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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姜雀下山之前,去了一趟大殿,主持递给她两个信封,一个很厚实,沉甸甸的,另一个薄,轻飘飘的。

      “这里面装的是你父母的资料和详细地址,沉的那个下个月生日再打开。”

      末了,主持又交代一句:“昨日给你的佛珠随时带着,可以保平安,也能让那些东西离你远点。”
      姜雀点点头,憋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一步三回头。

      主持没再说话,也不去看她,背着身敲打着木鱼,清脆的响声,缭绕的檀香,成为了姜雀永生难忘的画面。

      姜雀鼻头一酸,眼泪啪嗒一声掉在了脚边,融进了冰天雪地里。

      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下山,去年是偷摸着的,随时都可以回来,可这次不一样,姜雀总觉得此一去,怕是很难再见面了。

      天上下着小雪,姜雀杵着树枝,一路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山脚下。

      离开兰若寺,姜雀就谨遵主持的叮嘱,把兜里的佛祖戴在了细白的手腕上,同时指尖摸到的还有今早那个不辞而别,男人留下的手机。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姜雀只好先拿着,毕竟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他要是发现了,肯定会给她打电话。

      路中央的积雪被环卫工人扫到了道路两旁,姜雀微微低头,小巧的下巴藏在红色的围巾下,然后伸手拦车。

      地方偏僻,天气恶劣,出租车很少从这里经过,偶然开过一两个,都是空车,可没人愿意停下来。

      世态炎凉,心肠都是冷的,她一个小姑娘,没人会在大冬天的大发慈悲的载她一程。

      姜雀后来都快放弃了,也没了耐心,蹲在了地上,巴掌大的小脸有一半都缩进了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像远方的雪山,皎洁冷然。

      姜雀想着要不干脆先回去,求主持再让她住一段时间,等开了春再说?

      一辆红绿的大货车突然停在了跟前,“轰”地一声,车底喷出来刺鼻乌黑的尾气。

      “小姑娘,等车?”

      两米多高的大型货车,需要仰着头看,有些酸脖子,姜雀闷闷地从围巾下面发出一声“嗯。”

      那男人看样子四五十岁,长相憨厚老实,身上穿着一套旧蓝色的工作服,眼神里透着可见的善良。

      大哥笑着说:“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要是不介意,我送你一程,你去哪儿啊?”

      姜雀想到了信封里的内容,说:“青城。”

      “巧了,我正打算回去,上来吧!”

      姜雀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坐上去,离地面足足两米的高度,实在为难她这双小短腿。

      可又不想丢人,她一咬牙卯足劲坐了上去,差点来了个劈叉。

      大叔人很好,让她把安全带系好后,才缓缓开车。

      第一次坐上这种高度的车型,姜雀有些不适应,好在大叔跟她唠嗑,缓和了她心里那份紧张和担忧。

      “你一个小姑娘,来这荒山野岭的干什么,也不怕遇见坏人。”

      “不怕。”

      大叔对她刮目相看,“去青城干什么?”

      “找自己父母。”

      大叔语重心长道:“以后出门在外还是得注意安全,你又是个女娃娃,小心出事。”

      姜雀抿了抿唇,笃定道:“不会的。”

      窗外疾驰飞过的雪景白茫茫的一片,姜雀心不在焉的掐指默默的算了算,好像没过多久就快过年了,日子过得真快。

      大叔握着方向盘,反驳她:“怎么可能不会,人心险恶,又是大冬天,我今儿早上还看见新闻说,昨天傍晚一个开出租的老师傅走国道的时候,方向盘打滑,翻下了山坡,救援队打捞了一天,才找到尸体,瞧瞧,多吓人啊。”

      姜雀眉头微蹙,双手放进羽绒服的口袋,嘀咕了句:“那是他的命。”

      “你说什么?”大叔没听清。

      姜雀笑:“没事,您以后开车注意点就行了。”

      大叔嘴巴一张一合,有白气从嘴里冒出来:“我开车二十多年来,小心谨慎得很,毕竟我儿子今年高考,我要是没了,我儿子的学费和我们这一家子的吃穿就都完了。”

      姜雀看着他,瞳仁漆黑发亮:“您放心,您最少会活到九十岁。”

      这话讨得大叔欢喜:“哈哈哈哈那就借你这女娃娃的吉言了!”

      -

      货车驶入青城的范围后,姜雀就让大叔找个地方随便把她放下来就可以。

      大叔倒是真热心,说:“你可以告诉我准确地址,我干脆直接送你过去得了。”

      ……也行。

      反正下了车后,也未必能打到车,姜雀已经有阴影了。

      于是大叔送佛送到西,当姜雀告知地址后,大叔眼里闪过一丝震惊,不可置信的上下扫了她一眼。

      姜雀疑惑道:“怎么了?”

      大叔摇着头,独自默默消化这个惊人的信息。

      后来姜雀才知道,西郊兰园是青城有名的豪宅别墅之一,寸土寸金的地儿,房价高的惊人,住在这里面的无不是名门望族,达官显贵之人。

      而她那一身从山上下来的穿着打扮,跟“西郊兰园”这镶金边的四个字一点边都沾不上。

      笨重的大货车停在别墅门口,吸引了周围路人的视线。

      这可是个奇景,停在西郊兰园的无一例外都是豪车,而这种档次的货车却是从未瞧见过,真是活久见。

      姜雀小心翼翼的从车上下来之前,还往座位边上塞了两百块钱,当做车费。

      同大叔真诚的道过谢后,她背紧身上的行李,理了理脖子的围巾,才走过去,然后没有意外的被保安拦了下来。

      “你是谁,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狗仔?出去出去!”

      姜雀把冰冷的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我不是,我来找我父母。”

      保安一看就被这种借口骗了很多次,天气又冷,态度继而也变得相对恶劣和不耐烦起来, “找什么父母,别跟我在这儿扯犊子,滚滚滚,不然我打电话报警了!”

      姜雀秀眉轻蹙,城里的人说话真没礼貌,而这位大哥比上次赶她出来的房东还要凶。

      她只好掏出那封信,为了证明自己,念着信上的内容说:“姜钟海,男,四十七岁,电话137XXXXXXXX,您要是不相信,借我电话打一下,到时候不就知道了么?”

      保安嗤之以鼻,冷笑道:“然后你就趁我打电话的时候偷偷溜进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狗仔,为了拍一些东西什么方法都用的出来!只是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竟然会做这么卑鄙的事情,赶紧离开,否则我真报警了!”

      真是无理取闹的大人。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就是不肯相信她,也认定了她居心叵测。

      姜雀只好选择另外一个办法,她默默地摘下了手中的佛珠,佛珠被她用金黄色的方巾包住的一刹那,周遭突然刮起阴风。

      保安忽然感到一阵恶寒,默默地把窗子拉下来,嘴里还在念叨:“出去出去,要是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电视上播着的新闻联播突然跳到了另外一个节目,紧接着是一闪一闪的雪花屏。

      头顶上的灯泡也开始忽明忽暗,保安吓得脸色煞白,指着周围的空气惊恐地喊:“谁,是谁!”

      “砰”地一声,水瓶从桌上打翻在地,矿泉水流了出来,向地板四处蔓延。

      保安抖似筛糠,突然想到什么时候,尖叫着打开门落荒而逃。

      矿泉水的瓶子是拧紧了的,所以水为什么会流出来……

      “噗!”姜雀捂着嘴笑出了声,把信整齐的对折起来放进信封里,对飘在空气当中那团透明的人影说:“沈爷爷,您玩得太过了。”

      老人家白发苍苍,削瘦的下巴上留着短小的白色胡须,虽然年过七旬,但身子骨看起来很硬朗,身上穿的是深色的中山装,黑色的纽扣整整齐齐的扣在了一起,打扮干净,一丝不苟,瞧着就是个知识分子的模样,家境应该很不错。

      这是姜雀昨天早上刚认识的新“朋友”。

      那会儿她还没被房东赶出来,出门丢垃圾的时候在路边看见的。

      老人家的眼睛透着一股精明,四目相对,中间隔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你居然能看见我!?”

      姜雀习以为常的解释:“我是阴阳眼,所以能看见一些东西。”

      沈爷爷笑的合不拢嘴:“那敢情好啊,看来咱们爷孙俩很有缘分!”

      老爷子有些唠叨,跟在她身边左一句右一句,叽叽喳喳的,嘴皮子停不下来。

      “你多少岁了,上学了吗?”

      “怎么一个人住,你父母呢?”

      “谈过恋爱吗,有过几个男朋友啊,我有两个孙子都很不错,要不我带你去认识认识?”

      姜雀忍着性子,没跟老人家发脾气,皮笑肉不笑的说:“不用了,我——”

      门打不开了。

      姜雀拽了两下,没反应。

      老爷子蹲下来,看着掉在地上的便利贴,一字一句的念:“整天神神道道,吵得街坊邻居不得安宁,所以房子不租给你了!”

      他抬头,孩子气的幸灾乐祸的说:“瞧,房子没了。”

      “……”

      姜雀发誓,这是她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这么不正经的“鬼”,而且还是一只上了岁数的“鬼”,幼稚!

      思绪慢慢从回忆里抽回,老爷子凑到她跟前,有些害怕的瞥了一眼她鼓起的兜,悻悻道:“以后把珠子放好,那东西发出的光,对我们不友好。”

      姜雀走到窗口,伸手将座机上的听筒拿了起来,一边按键,一边说:“以后您少唠叨点,我就不拿出来。”

      “嘿你这小丫头!”

      -

      不远处,黑色的玛莎拉蒂停在路边,车身漂亮流畅的线条透着英伦贵气。

      坐在后座上的男人眼波平淡望着保安室,目光落在熟悉的背影上,修长白皙的手指随意交叉,指腹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冷白、血管微突的手背,姿势优雅从容,漫不经心。

      简单的白衬衣,肩宽窄腰,袖口整齐的卷了起来,露出了精细的小臂,手腕上戴着一块黑色的腕表,低调又内敛。

      手机铃声在静谧的车内突兀响起,沈川隐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接起。

      “喂哥,你在哪儿呢,爸让你赶紧回来,说有事问你,另外爷爷的葬礼,他也让你安排,你什么时候过来?”

      沈川隐漂亮的眼尾又看了一眼站在保安室打电话的小姑娘,背影有点眼熟。

      小姑娘穿了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个子不高,羽绒服长至脚踝,将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羽绒服的帽子刚才还戴在头上,风一吹,从头顶脱落,他看见了围在她脖子上的红色围巾,鲜艳、漂亮。

      是冰天雪地里的唯一的一抹色彩。

      好不容易等到小姑娘转过身,沈川隔着冷冽的空气,只能瞧见那双清亮的眼睛——下巴藏在了围巾下。

      她蹲下身,整个人缩成了一团黑点,微低着头,小手搓着地上的雪,动作不疾不徐,几秒钟,一个白色的小雪球在手上诞生。

      幼稚这个词刚从脑子里冒出来,小姑娘却突然扬手朝着空气使劲儿一扔。

      沈川隐:“?”

      “喂,哥?hello?人呢?”

      电话那头,沈开阳扯着嗓子喊。

      沈川隐清了清嗓子,他竟然无聊到看一个小孩自娱自乐朝着空气打雪仗。

      真是疯了。

      “马上回来。”

      掐断电话前,沈川隐突然鬼使神差的问了句,“你们班上有没有很内向的同学?”

      沈开阳:“?”

      沈川隐不受控制的又抬头看了一眼,小姑娘在雪地追着跑,一边跑,一边对着空气扔雪,手都冻红了,也毫无察觉。

      怪可怜。

      “多跟她说说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秒,沈开阳骂道:“擦,我有病啊,哥,你上次跟人打架脑子打傻了吧!”

      “……”

  • 作者有话要说:  姜雀:所以你当时觉得我是个神经病?
    沈川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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