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everline ...
-
半小时之后，两人站在了荒凉的废弃工厂里，两三天前他们就踩好了点决定从这里离开。
但此刻维维安却萎靡不振地蹲在地上，手下来回蹂躏着砖缝里的小草。低气压在身边盘旋着，她一言不发。
艾斯按了按自己有些发胀的脑袋，安慰人什么的他也不擅长啊！当年安慰路飞都是直接用拳头的……挫败的叹了口气，他走过去蹲在维维安身边，伸出手揉乱她的头发。
“还在难过刚才的事？”艾斯犹豫着开口，“的确不是每个人都配为人父母的……”
“不过，我相信你以后不会成为那样的母亲……”手顺着她柔顺的长发滑下来，艾斯将维维安揽进自己怀里，凑近她耳边轻声道，“我也不会像我父亲那样不负责任……”
“未来还很长呢。”
“艾斯，能听你这样说我真开心啊。”顺势趴在艾斯怀里，维维安的声音夹杂着轻微的鼻音。眼睛是干涸的，她早没了当年那么发达的泪腺。
“我现在已经不恨她了，我只是生气。当年的我为什么一点都不懂得反抗，就像个废物一样，所有委屈都憋在自己心里……”
目光越过艾斯的肩膀，她看见满天繁星，它们占据着夜空每一个角落，冷眼俯瞰人间悲欢。
“维维安，那些都过去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艾斯同样盯着夜空，微笑起来，“而且以前的你并没有那么不堪啊。”
“以前的小维维安也会为了朋友而奋不顾身呢。”
“那是因为……”
“老爹不会收留任何一个废物的，别小看以前的自己啊。”
维维安刚想开口说什么，猛然间一束光照在了两人身上。
“找到了！他们在这儿！”有人大喊，随即凌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三辆车，八个人。”艾斯眯了眯眼，站起身来他将维维安拉到了身后，“我本来以为只是路过的，没想到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果然，数秒之后从围栏外涌进了几个高壮的男人，他们穿着清一色西装，排队站在了院子门口，没有再前进一步。
艾斯仍旧挡在维维安前面，没有丝毫放松。
一个中年男人从西装男中间走了进来。他有一头墨黑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同样一身西装却显得贵气逼人，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却给人一种莫大的压力。
“你……”站在艾斯身后的维维安惊异地瞪大了眼睛。
“维维安，回家吧。”男人的声音淡淡的，却包含着不容反抗的气势。
“我为什么要回去？”全然无惧男人身上的压迫感，维维安从艾斯身后走出来，“回去接着受那对母子的欺负？受你的无视？父亲大人。”
“你打伤马修斯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看着面露嘲讽的维维安，男人皱了皱眉，“但你必须回家。”凌厉的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艾斯，男人沉声问道：“他就是不肯回家的理由吗？”
“你多管什么闲事？”毫不犹豫的拉住艾斯的手，维维安挡住男人看向艾斯的视线，像只炸了毛的猫，“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各过各的不是挺好的吗！”
“我和艾斯就要离开了，去你再也找不到的地方！”看着男人依旧平静无波的脸，维维安额头上青筋毕露，“这不是你所期待的吗！甩开我这个大麻烦！”
“现在又来找我做什么！”
男人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越过维维安头顶，和艾斯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仓库里安静了下来，只有维维安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她听见男人再次开口。
“好吧，你可以和他走。”
回头看看面无表情的艾斯，再看看同样面无表情的父亲。愤怒僵在脸上，维维安震惊的瞪大了眼。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这两个人怎么交流的？
同样接受不能的还有门外的人。高跟鞋的嗒嗒声一路由远及近，很快就冲进了仓库。
“你不能轻易放过她！”头发有几缕散开了，飘荡在身后，贵妇的气质荡然无存，来人正是养母。她歇斯底里的大叫：“马修斯被伤得那么重！他可是你的儿子啊！”
“别闹。”男人皱眉，并没有施舍给妻子一个眼神。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不远处的艾斯和维维安身上，不曾移开。
顺着男人的目光看过去，养母顿时怒火更胜：“我就知道你是偏向她的！以前的无视都是装给我看的！”
“把马修斯的事压下去也是，现在偷偷跑出来见她也是！你跟就没想过你的儿子！”
“你住嘴！”男人眼里终于有了丝丝火气，他突然转过头盯住身边的妻子，将她惊得脚下一个踉跄。
“母亲大人，拜托你清醒清醒好吗！”维维安忍不住大声嘲讽，“如果父亲大人偏向我一丁点，你还有这个主母的位置吗！”
“你们随意吧，我们要走了。”维维安站直身体，双手插入了透明的空气中，用力向两侧扯去。那厚重如泥潭般的熟悉感觉再次来临，旋风骤起，撕裂声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空间震颤着，扭曲着，在她手中裂开漆黑的缝隙。
她不知道自己在慌乱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养母就会胡说八道，日子过的无忧无虑的人都爱胡思乱想。那个男人自始至终是不在意自己的，他留下自己是为了贵族的脸面，他养大自己也是为了不被人指指点点！这个世界里的人才不会真心对她……
“那是什么！”“快保护好老爷和夫人！”
努力压制了裂缝的范围，但仓库里的风暴还是不可避免。维维安听到养母的尖叫声，依旧刺耳。想必头发已经被吹成了鸡窝吧？
“艾斯，抓紧了。”
“好。”
没有说再见，她不希望再和他们任何一个人相见。踏入裂缝的前一刻，维维安转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男人，期待着他脸上的震惊或惧意。
但是什么都没有，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眼里依旧是她看不懂的复杂。
一如初见。两岁的她被他从冰凉的地板上抱起，光与影在男人眼里涂抹出她看不懂的情绪。他说，维维安，我们回家。
风声越来越大，仓库里的杂物终于不受控制的被旋风卷起，视野也开始模糊起来。养母的尖叫声已经听不到了，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最后那一秒，维维安眯起眼，她隐约看到男人的口型。
保重。
什么嘛，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
七水之都的浅海区里两个人影猛然闪现，一个咕嘟嘟地吐着泡泡向上游去，另一个咕咚咚地吞着海水沉了下去……
等两人手忙脚乱的爬上海滩，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阳光在正上方，画出耀眼的光圈，海风习习，带走了无尽的暑气。空气中熟悉的海水味道，充斥在鼻腔里让人无比的安心。两人身上依旧是贵族学校的制服，维维安把外套脱了下来晾在了一旁的棕榈树上；艾斯则把裤腿挽到了膝盖的位置上，外套和衬衫被他远远地扔了出去……他们呈大字形躺在怪石嶙峋的海滩上，相视半晌，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这也算一种冒险吧？”艾斯侧过头，脸上还挂着水珠，他闭上一只眼任凭水珠从睫毛上划过，“和维维安一起冒险的感觉真是不一样啊……”
“能见到小时候的艾斯我简直无憾了！被人贩子抓一回也认了！”维维安大笑，她略略抬起头来，将发丝上的水珠用力甩向四周。
“维维安小时候是个爱哭鬼！”躲闪着维维安甩过来的水珠，艾斯也毫不留情的揭起短来。他偷瞄了一眼脸色没什么变化的女孩，继续道：“还笨手笨脚的！带着你四处跑，当年的我可是一直提心吊胆呢！”
“还说我！”维维安大叫起来，她猛地翻过身，无视身下硌人的石子，将措不及防的艾斯压在了身下。
“艾斯哥哥小时候还是个傲娇又暴躁的小鬼呢！”趴在艾斯□□的胸膛上，她双手四下游动挠他的痒痒，“逞强、不听话、一身戾气……”
“喂很痒的！哈哈哈哈……”艾斯顿时大笑起来，他挣扎着伸手去捉维维安的手，两人在海滩上滚作一团。海风、阳光、海鸟、棕榈树，还有远处高耸的七水之都，在视野里被揉成了一团，又如同落入了石子的一池春水，缓缓荡开。
笑闹了一阵，他们再次喘着粗气平躺了下来。
维维安望着不远处艾斯的小船，懒洋洋的一动不动。她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艾斯，你和我父亲到底在对视什么……？”
“那就是男人之间的对视。”艾斯移开视线，看向上方的棕榈树叶。开叉的叶脉把阳光分割成一束一束的，照射在维维安晾着的制服外套上，把漆黑的布料抹上了暖融融的金色。他想起那个男人冷漠的脸和深沉的眼，那是一种确认。确认眼前的人是否值得自己的女儿托付终生。
维维安，其实你也被血亲爱着呀。艾斯忍不住微笑起来，他眨眨眼抹去眼里金黄的光斑，并不打算把这些告诉维维安。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她自己会想清楚的。
神清气爽的赤着上半身，艾斯捡起了放自己放在海滩上的橘黄色牛仔帽。转过身，他看见自己心爱的女孩抱着两人的衣服坐在小船里，笑容明媚。海风撩起她胸前的长发，扫过圆润的肩头，落在弧线优美的背上。眯起眼，艾斯恍然想到两人第一次在莫比迪克号上见面时，她就是这样笑着的。
“艾斯，我们该走啦！”
“走啦！”
将帽子扣在维维安头上，艾斯跳上船，脚下轰然燃起两团明亮的火焰。嘴角蓄起明媚的笑意，他的目光投向了蔚蓝色的天际线。
小船在水中晃了晃，飞快地向远方驶去。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everline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