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叶不敢忘》骈四俪六

5、陕有龙门

　　叶限莽撞，许一季笑而不语，叶限又是粲然一笑：“我又不必考状元，你即是读书人中的翘楚也没考上状元。你在这里嘲笑我读书不多，真是猪比鸭肥，只是图便宜找了个好的比较对象罢了。”
　　这要换做其他读书人定会有些羞愧，大家本就不是一路人，如何能这般比较。偏许一季脸皮厚的很，他一本正经与叶限讨论：“不比读书也行，比什么我都是强过你的。不如比比待会儿是与你抛媚眼的姑娘多，还是与我抛媚眼的姑娘多？”
　　这简直是废话，对叶限抛媚眼还不如抛给瞎子看，哪个姑娘疯了才会去勾搭一个女人。叶限深感许一季也许并不似看起来那般正经，这还没进花街就已花香四溢了。男人不入花丛不显风流性，无论何种男人都一样，她一时有些汗颜。
　　这里是龙门夜晚最为繁华的街市，晚上富贾出入，权贵云集。这条街道不宽但很深，道路两旁挂满明亮灯笼，各类勾栏瓦子鳞次栉比，所谓官妓私窑都在其中。红柳街，名字简单却写意，总之让人一听就知道此处是个什么地方。叶限跳下马车，在路边小摊上买了两个烧饼，塞给许一季一个，边吃边说：“先吃点东西，咱们进去只喝水，不吃东西。”
　　许一季眉眼含笑，他手指指叶限，笑道：“你怎的这么孤寒，难得做东请客，竟然连酒水都不肯允一杯？”叶限握着手中的碎银，有些不好意思。许一季从腰封里掏出个金坠子，对叶限道：“今晚月色正好，此刻众多佳人就在眼前，咱们还是莫要辜负这大好良辰美景。走！今日我请你喝酒，喝这里最好的酒，咱们不如喝它个不醉不归？”
　　叶限从许一季手里接过金坠子，她先是非常暴力地用力掰了一下，这一下没掰开，然后她用牙齿磕了磕，牙齿痛了，说明这金坠子还是实心的。她叹了口气，又对许一季语重心长道：“咱们出来摸情况不是只得今晚，咱们还要把龙门最大的青楼楚馆都去一遍。实非我吝啬银钱，待我们日后赚了钱，随便你怎么花销。只不过，现在还是要谨慎些才好。”
　　叶限伸手将金坠子塞进许一季腰封里，她拍拍手，又拿出烧饼继续吃。她又不是专程到青楼来喝酒的，她是来探测情况的，她要找一家合适的青楼将舞衣连着舞蹈一齐贩卖出去。其实也并不是所有的青楼都合适的，名气大的，基本都请了好的乐师舞伎，或者从教坊司里挖舞蹈师傅去训练自己楼里的舞伎。若是青楼规格过小，那也不会下重本培养舞伎，到底该如何贩卖舞衣还连着一段舞蹈，这是个难题。
　　“怎么，你打算长期驻扎这里，是不是喜爱上这里了？”许一季将腰封里的金坠子收好，他大概明白叶限的想法，她是想找一家出的起价钱的青楼将她画稿里的舞衣贩售出去。店大则欺客，店小则无力持续购买，这桩生意到底要如何做，许一季一时也觉得有些难为。叶限顺嘴回道：“是的，我爱上这里了，不想回去了。”她推推许一季，示意他赶紧把烧饼吃了。
　　“敢问解元郎，你知不知晓龙门最负盛名的青楼是哪家？”叶限准备直接去最大的勾栏院摸清情况，如今流行什么舞蹈，怎么样的姑娘最受青睐，这样才能找准方向。
　　“龙门有双绝，薜萝与秋月。”许一季此时若是有把扇子一定会摇头晃脑持扇轻摇，叶限真想一脚踹死他。
　　“什么意思？”叶限顿觉头大如斗，他还以为他正一身锦衣对风吟月尽显风流，其实他就是个只知道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憨货。
　　“就是说龙门有两家青楼最出名，薜萝院与秋月阁，一家的姑娘擅鼓舞，就是如今的花魁童素光，另一个就是秋月阁的江画屏，她以歌艺见长。怎么样，咱们今日先去赏舞还是去听曲？”许一季指指前方，两座大型楼台对门而立，叶限心想，这两家抢生意抢的可真直白啊。
　　叶限穿着女装，只是将头发全部束起，并未束胸换男装。男女有别，只要不瞎基本都能分辨，何必做些无用功。许一季走在前头，叶限跟在后头，很似一个普通女子跟着丈夫逛青楼。
　　有龟公出来接待：“请问二位客官是去厢房还是坐大堂？”龟公很有分寸，这两人看着就不是来找女人的，大概只是纯过来消遣时辰的。立时他也不多说别的，只是带着这男女二人找了张桌子坐下，问了要什么茶水就走开了。
　　薜萝院内很热闹，大堂中间设置了一个很大的台子，显然用来表演之用。二楼有很多隔间，此为贵宾房，在楼上看跳舞更为清净。叶限觉得就视线来说，大厅看跳舞更为直观，不知那些权贵想些什么，二楼俯视舞台，到底能看些什么，纯属钱多人傻爱作怪。周遭闹哄哄，大家都在热烈的讨论今日的节目，叶限凑耳过去。
　　“今日运气真好，平日里来都不是素光姑娘的鼓舞。”一位身着红色长衫的汉子似乎是这里的常客，说起节目来头头是道。他桌上摆了好些吃食，看情况预备观赏整晚。“是啊，素光姑娘并不常出来，今日台上已经放置面鼓，想必是素光姑娘跳第一支舞。”红衫汉子的朋友穿着赭色衣衫，两人兴致勃勃地讨论今日的节目，两个都穿着红色的人还坐在一处，看上去很是有些喜庆。
　　小二给叶限和许一季各上了一杯茶，许一季坐下后立马换了姿势，他翘起一条腿，双目微闭，似是非常享受的模样。许一季摆出一副逛青楼的标准脸，叶限觉得只有自己没有陶醉样，自己一个人傻坐着又有些孤单，于是踢了他一脚。叶限嗤道：“你做什么，没喝酒就要醉了？”
　　许一季睁眼看着叶大小姐，厅里灯火明亮，人头涌动，叶限的神态很平静，甚至有些寡淡。她一点也不为坐在男人堆里而尴尬，她没有不自在的窘迫，她睁眼盯着舞台，似乎只在意这个节目到底如何，并不在意周围男男女女亲亲我我和一阵阵脂粉异香的缠绕扑鼻。烛火摇曳，她脸上的光圈忽明忽暗，她肤色白皙，许一季再次觉得这个女孩子很漂亮，而这位叶大小姐也实在有些特别。
　　许一季决定调戏叶限一把：“那么请问仙儿姑娘，在下应该作何表情才是没醉的模样？”叶限不想再说话，男人混青楼，不摆这个表情难道要像死了爹一样哭丧个脸么？叶限顿觉哀伤，喝茶都没个滋味，圣人诚不欺我也，果真男女有别。
　　大堂中熙熙攘攘，薜萝院中各个角落里都坐满了人，这位童素光姑娘应该是极有人气的，此时舞台上放置了八面小鼓，应是一段踏鼓舞。叶限抬头看了四周一眼，除了大厅中座无虚席，楼上包厢似乎也都坐满了人，楼上那些人应该都是这些销金窟的主力消费人群。若是童素光能穿着她的舞衣跳她教的舞，那日后自己的生计就不用发愁了。堂中灯火骤暗，台上垂下几缕轻纱，叶限坐直了准备观赏歌舞，却一直不见女主出来。轻纱在台上飘荡，叶限想这前期工作做得真不错啊，算是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一刻钟过去了，灯火还在摇晃，轻纱垂在舞台中央，观众们呼喊童素光的声音开始见小。叶限坍坐在椅子上，心道，这花魁怎么还不出场，气氛也营造的差不多了吧，虽说花魁一般要秉持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原则，但时间过长遮得太久东西会馊，这家店也不怕观众们闹情绪？
　　许一季看了舞台一眼，二楼包厢传来声响，似是已有人离席。他推推叶限，小声道：“今日没必要再等了，这舞你怕是看不到了。”叶限反应不及，直接问他为何。
　　许一季很快得出结论，今日这位大名鼎鼎的花魁不会出来了，他指向二楼包厢道：“你看楼上，已经有人离去，他们定是知晓了原委才会走，童素光今日定是不跳了，不然他们不会走得这么快。”
　　叶限决定再等一刻，如果这位童花魁一刻钟以后还不出来，他们就班师回朝。许一季不再说话，低头饮茶。一刻钟很快就要过去，这时堂中灯火又亮了，有人撤下面鼓，另一拨人上台，旁边有人开始调弦试琴，气氛又热闹起来。
　　叶限不明所以，问道：“这又是唱哪出？”许一季饮下最后一口茶，回道：“舞判。”
　　台上人数众多，吹拉弹唱，再也没有等待童素光独舞的静谧气氛。叶限放下一粒碎银，对许一季摆了个手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