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纪》Bluebeans

4、第4章

　　她想要向沈菁走过来，却一下子被绊倒在床上。沈菁这才发现，女孩子的手脚竟然都被绑了起来！沈菁惊呼一声，又连忙掩上嘴。

　　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女孩用手撑着身体跪起来，着急的喊道：“救我，你救救我！”

　　沈菁连忙用手将洞又抠大了一点，好让自己的视线能够更清楚一点。女孩子还在叫着：“求你，救我，救救我！快救救我！”

　　“你是谁？怎么会被绑在这里？你……。”

　　她焦急的话还没问完，旁边便猛地有个声音打断她：“你在做啥子？！”

　　这声音很嘶哑，甚至可以说有些难听，就像是拉风箱突然撞到了墙壁，刺啦——刺啦——的嘶哑噪声。

　　“啊！”沈菁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来。

　　说话的是个高大的年轻男人，他就站在她的不远处。让人惊惧的是，这男人的左脸上横贯着一条可怖的长长的伤疤，从额角直划到脸颊。

　　此刻，他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这个男人，他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如寒冰一般的阴鸷！

　　沈菁不由得后退了两步：“你，你是谁？”

　　高大男人慢慢上前，他依旧面无表情：“你又是谁？你想做啥子？！”

　　“我……我……。”随着他的逼近，沈菁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天呐，这人的靠近竟让她没来由的紧张，连手心都渗出了汗来。

　　“怎么了？！”这时，女孩子惊恐的疑问声从屋里传出来。

　　沈菁紧张的神经愈发绷紧，她想说有人被绑架了，但喉咙却万分艰难的怎么也吐不出一句话。

　　那人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显然也听到了女孩子的呼救声。但他只是朝那窗户瞥了一眼，便阴沉的道：“外地人，莫要多管闲事。”

　　这是警告。

　　沈菁咬咬唇，她又看了那窗户一眼，然后飞快的跑走了。

　　惊魂未定的回到院子里，喧嚣的热闹让她稍微回过神来。大嫂见她脸色发白似乎受了惊吓的样子，便担忧的问道：“菁菁，你没事吧？怎么去厕所去了这么久撒？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沈菁苍白着唇，摇摇头：“没事，我没事。”

　　她话刚说完，忽然便又看到了刚才的那个高大男人。他竟然径直朝她走了过来！他想干什么？！

　　沈菁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大嫂的手，大嫂有些奇怪，沈菁的手竟然在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似乎也惊了一惊。

　　过来了，他，他过来了！

　　此刻，沈菁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她目露惊惧的看着他，脸色愈加难看。但是，高大男人在快走到她们这一桌的时候，却忽然步伐一转，在隔壁的一个桌边坐下。

　　他一坐下，同一桌子的男人们便起身哈哈大笑着去和他敬酒，沈菁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拿起酒碗，咕咚咕咚大口喝了下去。

　　她这才松一口气，慢慢放开了大嫂的手。大嫂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刚才出去是不是碰到他了？”

　　沈菁手又是一抖，倒吸一口冷气，几乎脱口大叫：“你怎么知道？”

　　大嫂见状，连忙用温暖的手掌握住她的，道：“别怕别怕。我是看你刚才一直看着他，脸色也不好才猜到的。他叫陈四，村里的娃们都怕他。女人们见了他，也没有几个敢正视的。你见了他害怕也是正常。”

　　沈菁这才脸色缓了缓：“他，他脸上那疤……。”

　　大嫂偷偷道：“那是他前些年上山打猎时摔下山崖被石头划伤的。听说陈四没受伤前虽然也有点不爱说话，但还不至于这么怪。就是自从受伤以后，才变成了这个怪样子，几乎不开口说话了，也从来不见他笑。不过哟，幸好他不笑，那么长个疤疤，笑起来更吓死人了。”

　　沈菁忍不住偷偷瞟他一眼，他正沉默着喝酒，凡是敬酒的，他皆来者不拒。这会儿没那么害怕了，沈菁倒忍不住打量起他来。

　　其实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五官是极标致的，浓眉大眼，高鼻薄唇，侧面的轮廓还很英俊。只是那道疤实在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再加上他如死人一般的僵尸脸，硬生生跟恐怖片男主角似的。

　　这时，也不知道是沈菁的视线太过直接，陈四竟忽然侧过头来。他的目光正对上她的，沈菁惊愕的张了张嘴，然后赶紧移开目光不敢再和他对视。望着她惊惧回避的眼神，陈四冷漠的薄唇抿了抿。

　　拍了拍自己又是一阵惊魂的胸口，直到平静了些，沈菁才开口道：“嫂子，要不你带晚晚再吃点，我想先回了。”

　　大嫂看了看桌子，道：“那我们一起回吧，我看晚晚也吃得差不多了。”

　　晚晚闻言便眨眨眼睛，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道：“嗯，晚晚吃饱了。沈老师我们一起走吧。”

　　“好。”

　　大嫂去喊了喊小安，却被喝酒的男人们给拦着说什么也不让他走。小安无奈，只好叫大嫂她们先回去。

　　沈菁便和大嫂带着晚晚先回去了。

　　路上，沈菁忍不住向大嫂提起她去厕所时的所见。

　　她没注意到，大嫂似乎吓了一跳似的，握着陈晚晚的手都不由得紧了些：“那是小安二伯家的新媳妇，女娃子不听话，父母给她说的亲事她不太乐意，所以没办法才只好绑起来，等过了新婚夜成了别个家的人就没事了。”

　　她见沈菁蹙着眉，张嘴还想再问什么。便连忙说道：“菁菁，那是别个家里的家事，我看咱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沈菁咬着唇，那个陈四也是这样说的。她直觉里觉得这件事是奇怪的，但是想到自己的确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不好管别人家闲事。于是便点点头。

　　看到她不再追问，大嫂的脸色才缓了下来，似乎松了口气。

　　这晚，沈菁让大嫂给她烧了桶热水，在屋子里美美的洗了个澡。一向爱干净的她，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后，心情也好了许多。抛下白日里的奇怪事，沈菁爬上自己的小床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却只听轻轻的一下，沈菁的房门被打开了。熟悉的气息又喷洒在耳边，还是那个温暖的手指，抚摩着她的脸颊。

　　睡梦中的沈菁丝毫未察觉到陌生人的到来，安静的闭着眼睛，轻轻的呼吸声几不可闻。

　　第二日直睡到太阳高照才起，看看表已是八点多了，洗漱完以后去吃早饭。进了厨房，才发现大家都已经快吃完了。

　　看见她进来大嫂边喝着稀饭便笑道：“看来昨晚睡的蛮好嘛？”

　　沈菁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将自己埋头到饭碗里。

　　大嫂见状，便笑了一笑。转而继续着一家人方才的话题：“小安咋个这么快就要走嘛。”

　　小安‘嗯’了一声：“镇上还有蛮多事情。”

　　沈菁这下不好装鸵鸟了，她疑惑道：“小安要走了？”

　　小安看她一眼，眼睛里似乎有些不舍：“嗯，我在镇上做事。请了两天假回来的。”

　　沈菁点点头，不知该说什么好。“那，一路顺风。”

　　‘噗嗤’一声，大嫂忍俊不禁。“菁菁，小安又不是去哪个远地方，就是去镇上而已。你放心，过两天不忙他就又回来了。”

　　额。沈菁尴尬的有些脸红。

　　小安听罢脸上却不由现出些喜色，他清秀的脸庞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瞅着她：“沈老师，我过两天不忙就回来。”

　　“嗯。”见他直直盯着她，沈菁只好低低的回应道。

　　“咳咳。”陈支书忽然咳嗽两声。“好了，都快吃饭吧。”

　　其实沈菁倒真是有些舍不得他走，这家里头也就小安上过高中，思想也比较开阔，能与她谈得来。他如果走了，那她就只能和大嫂一块了。

　　但是和大嫂在一起，说的无非是些家长里短，村子里的蜚短流长，况且，大嫂还要带着晚晚呢。

　　吃过饭，小安便收拾收拾走了。今天的太阳不错，山里头不像大都市，人一多产生的二氧化碳也多，再加上火辣辣的太阳整个城市热得跟个火炉似的。而山里头有高山挡着一部分太阳，再加上树木葱郁，即使是八月炎夏，也凉爽得很。

　　大嫂搬了两张凳子坐到院子的树底下，阳光洒在身上，墨色的头发上全是点点亮色。沈菁支着下巴看大嫂打毛线，大嫂灵巧的手指在毛线和木针之间穿梭，看得沈菁啧啧称奇，人类真是智慧无穷。

　　大嫂笑道：“其实很简单的，要不你也来试试？”

　　于是沈菁便真的拿过来要试试，谁知道没打两下便将线头给弄了个死结，她苦着脸将毛线又递给大嫂，嘴中却忍不住小孩子似的嘀咕道：“这毛线真不听话，看来还认主人不成。”

　　逗得大嫂哈哈直乐。

　　坐了一会儿，实在闲来无事。不知怎的，沈菁又想起昨日那被绑着的女孩子了。其实她还有些佩服她，这个年代虽然提倡自由恋爱，但大多数人也都还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个山里女孩为了自己的爱情敢于反抗，倒也真是够勇敢。想想自己，她只是想要得到一段真挚的感情，不料到最后三年春华梦一场。这世上，怎么总有那么多不如意呢。

　　“嫂子，你平日常去小安二伯家么？”

　　大嫂打着毛线，随口回道：“常去啊，小安的二伯可好了。每次他二伯打了野味，都会叫我们一起吃咧。”

　　她说完才觉不对劲：“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沈菁随口道：“我想去看看昨天那女孩子。”

　　大嫂马上反驳道：“不行。”

　　她的表情极严肃认真：“沈老师，别管别人家的事。你是外地人，山里人太多事你不懂。”

　　沈菁从未见过她这样的表情，有些错愕：“嫂子……。”

　　“菁菁，你是省城大学生，是文化人，我说话可能不太好听，但说的却是个理。村子里有自己的规矩，你别管那么多了。”

　　这话却已是说的清清楚楚了，沈菁也不好意思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