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长安剑》天之方兮望美人

17、教你一个

　　一听说要交双倍的钱，叶文吓得差点当场懵逼。
　　还好后边蔺晨紧接着追加了一句：“只要你陪我下盘棋，零头我就给你抹掉。”
　　“还、还有零头哈？”剑客傻乎乎地问。
　　“那是！”阁主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吆喝外头的下人把自己的棋盘取来，“我问过长苏了，他说不会帮你出这笔钱。所以记着啊，这笔账，是你欠我的。”
　　虽然他压根儿没有去问梅长苏这件小事，这话完全是在忽悠叶文，但小姑娘信以为真，已经陷入了人生的低迷状态，她苦着一张蠢脸：“好、好吧……”

　　小叶的棋下得不错，这是梅宗主亲口说的。
　　——其实对于梅长苏来说，在棋局方面，随便抓一只阿猫阿狗都下得比他好。
　　叶文师门上下都有奇怪的癖好，正如她师父喜欢逛青楼，大师兄喜欢研究疑难杂症，三师兄喜欢杀猪，剑客也有自己的业余爱好——那就是钓鱼下棋晒太阳……听起来跟老头子的爱好差不多。
　　师父赵老爷子曾经夸过她，说门下四个徒弟中，只有小叶真正能够静得下心来。所以以前还未出师时，小剑客常和老剑客窝在一起下棋玩。赵风雷的棋力如同他的剑术一样惊人，风格大开大合，狂猛奔放，又爱下快棋，搞得叶文一个专走温吞如水、绵里藏针路线的小姑娘被迫搞得同样下起了快棋。

　　一副玉石打造的、一看就很贵很漂亮的棋盘被放在了石桌，蔺晨撩了撩袖口，朝她拱拱手，“你执黑子，我让你三子。”
　　“让子倒是不必。”叶文没有急着去取黑子，而是静静地抬眼望着蔺晨：“蔺公子方才说若我陪您下棋，您便把我的欠账零头抹去，可若是我赢了您……”
　　“欠账一笔勾销。”大方的蔺阁主似笑非笑的坐下来，“我就不信你能赢我。”
　　——反正长苏在下棋方面格外没有说服力，小叶的棋力也许只是一般吧……
　　然后剑客立刻用事实将他打脸。
　　“啪。”
　　黑子执先手，叶文面沉如水的落下第一子，那微妙而特殊的位置令蔺晨登时眯了眯眼——正是天元！
　　若说棋盘上纵横各十九条直线，将棋盘构成由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打造出的宇宙，那么天元便是宇宙中的王座。
　　敢去第一步就走天元的，不是傻乎乎的新手就是对自己很有自信。
　　所以小叶显然是……前者？

　　蔺晨深吸一口气，稍微打起精神，取出一枚白子。那白子本身是由纯洁无暇的白玉所雕，蔺晨的食指与中指夹着它，那手竟如玉色般白皙。
　　妈的，好看的要哭了。
　　可是心猿意马的叶文一想到自己的欠账……算了，她还是拿出看家本事，先赢了蔺公子再去暗搓搓的观赏美男子吧。
　　剑客眨眨眼，收敛心神，专心致志地与蔺晨对弈。
　　只见她从第一子开始，便下子如风，干净利落，每一步都走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就像她本人的剑，指到哪里砍到哪里，直来直往，不容置疑。对面蔺晨却没有被她套进去，而是坚守自己的步骤，慢吞吞地执子，思量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落子……他的棋风有点像她以前的风格，就是主张水无常形的那种，但比之叶剑客被师父折磨出的那种笑里藏刀的阴险，蔺晨的棋路倒是多了几分出尘飘逸之意，看似随手落子，实则定有它的关键用处，让人生生捉摸不透他的下一步。
　　虽然蔺公子很强，可是为了还钱（……），小叶也是拼了。
　　走势渐入中盘，白子的风格一变，变得不再婉转莫测，转而开始试探性的进攻，棋局看似漏洞明显，但只有细想才会发现那是一步套着一步的连环陷阱。
　　叶文向来不敢小觑任何对手，却见她的棋越下越快，头脑转的比平时快上好几倍，棋风相应而转，变攻为守，防御的滴水不漏、厚实如山。然而蔺晨没有因此放过她，反而直击要害，刀刀见血，把黑子的阵势撕得七零八落。
　　尽管是在凉爽的秋天午后，叶文的额头上冒出少许细密的汗珠。她咬了咬牙，在某个关键一步下壮士断腕，黑子自弃，反倒将繁复的棋局杀出一条活路，成为点睛之笔，一下子盘活了黑龙。接下来，叶文的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却毫不犹豫，明明稍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棋风带着一股不成功就成仁的决绝。直到这时，蔺晨才抬眸，颇为讶异地看了盯着棋盘的她一眼。而叶文此时正满脸苦大仇深想着怎么做掉白色大龙，压根儿没注意到蔺公子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
　　小叶看起来清清秀秀的，想不到下起棋来会是这样杀气腾腾外加偏执到可怕的地步。
　　黑白双龙在棋盘上相互撕咬绞杀着，谁也不让谁。局势陷入胶着，逼得蔺晨不敢再轻易下子，而是每走一步都要郑重三思。说实话，他很少被逼到这种地步，但今日见猎心喜，更是打起精神，心甘情愿地陷入棋局的鏖战。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下来，两人还没有分出胜负，以至于棋盘上的棋子要仔细分辨才不会看错。下人打着灯笼前来，小心地提醒他们，梅宗主请他们过去吃饭。
　　蔺晨死死地盯着棋盘，随口道：“你跟他说，我们即刻就来。”
　　下人放下灯，领命而去。

　　这时，叶文这才回过神来，一抬头，发现天色早已暗沉，不由得咋舌：“已经那么晚了吗？”
　　眉目稍有倦色的蔺晨看看她，苦笑的摇摇头：“这时辰不知不觉的都……罢了，我们这一盘，算平局吧？”他说最后这句时，已经带了点讨好的口气，没办法，一回神才发觉好饿。
　　刚才专心下棋还不觉得！一回归现实就觉得饿死了！！
　　然而剑客倔强地摇头，她还惦记着自己的千金欠账呢。
　　蔺晨见她认真的神色，顿时感慨为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好挥了挥手，豪气干云地道：“算了算了，欠账是我与你开玩笑的，一笔勾销！现在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吧？！”
　　剑客呆了呆，谁知竟然继续摇头。
　　“为什么啊？！”阁主不解了，他饿的快要给对方跪下了，“你不就是想要我给你销账吗！”
　　“……不一样。”叶文一开口说话，就听得她的声音干涩，显然是因为一个下午都没有喝水的缘故，她清了清喉咙，声音正常一点后，她非常认真的解释道，“这与你我说好的先前条件不一样。我赢了您，您才会帮我销账。您愿意不计前嫌地抹掉这账，我很感激，可是如果我同意您关于平局销账的观点，那便是我言而无信的过错了。”
　　现在懂了吧？这就是为什么有时候你想给过于认真的朋友一拳的原因。
　　蔺晨目光幽怨地盯着她，对剑客的认真执着程度今天总算有了个全新的认知……不是啊！这你也太认真了吧！
　　他只好退后一步，为了吃饭，直奔主题：“这样吧，这局先不结。等我们吃完饭，养好精神，明天再来决一死战如何？”
　　严肃认真的小剑客这才稍显轻松地笑了起来：“可。”
　　饥肠辘辘的阁主闻言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他最怕这种一根筋的人了。
　　而且算是知道她身上的伤都是怎么来得了……完全是自找的嘛！

　　叶文拍拍衣袖，直直的站起来，却不料因为坐了一下午，没有起来走动导致腿麻，冷不丁地整个人往石桌上摔去！那桌上还摆着尚未下完的棋局！
　　如是这样僵硬的撞上去，定会受伤。
　　坐在对面还未起身的蔺晨见状，想也不想地伸手去扶剑客。他的手却在触及对方肩膀伤势时下意识地避开，径直往下一扶……唔，触手之处倒是颇为柔软。
　　小叶堂堂男儿的胸肌为何如此松弛？下了一个下午的棋，导致思路不畅的蔺晨有点迟钝地想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剑客整个人都僵硬了，仿佛大半夜的有一道雷砸在自己头上，砸的她头晕眼花思绪爆炸！她傻乎乎地半撑在石桌边，蔺晨的双手还托着她的胸口，好不让她失去平衡倒下来。
　　自诩风流的蔺阁主忽然明白了这一切！他的表情立刻变得相当复杂，短短一瞬间，从疑惑不解变成窘迫吃惊！
　　卧槽刚才把出的那一闪而逝的奇艺脉象果然没错！小叶原来是个姑娘吗！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如此，不管是过于阴柔秀气的面容还是绵绵软软的语气，偶尔的言谈间疏漏，坚持喜欢男子的取向，无不都说明叶文是女子之身……他怎会迟钝至此！
　　蔺晨一时间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得迅速收手！牙齿都在格格打战。
　　然后失去平衡的小叶还沉浸在自己被男神调戏了的震惊（狂喜？）之余，没料到对方突然收手，顿时一头栽倒，脸朝桌面，撞碎了蔺晨心爱的玉石棋盘！
　　刹那间黑白双色的玉石棋子疯狂的弹射到地，整座后院子静得能听见它们在地上骨碌碌滚动的声响。
　　满脸是血的小叶：“QAQ！”
　　心情在崩溃边缘的蔺晨：“……”

作者有话说

　　这里让我大笑三声。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