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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庆余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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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第一次从澹州归来的时候给三处开大会,说他收了个关门弟子。
众所周知,三处主办费介,平均每年收一个关门弟子。
当初他从乱葬岗把我扒拉出来说要收我做关门弟子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出人头地飞黄腾达的日子要来了,谁曾想半年后,他又收了个关门弟子。
我只享受了半年的小师弟待遇,就很气。
我觉得不爽,甚至想去给新来那小兔崽子下药。
李师兄安慰我:咱们三处除了冷师兄以外,谁还没做过个关门弟子了。
我觉得他说得对,师父就是个大猪蹄子。
果然,在小兔崽子之后,师父需要关的门又多了三扇。
费师父是三处主办,擅使毒,人长得自由放纵,衣服穿得随意散漫,做事情也不拘小节,关门弟子一个接一个地收,从来没人真给他关过门。
直到他去了澹州。
我不晓得究竟是澹州的糖葫芦特别甜还是澹州的小师弟特别甜,自打师父去了澹州回来,满嘴都是我那小师弟。
小师弟又长高了。
小师弟又给师父下毒失败。
小师弟又被他叔给打了。
小师弟又把他给打了,还趁机下毒,不过失败了。
……
这人要是不在三处待久一点,就不知道自个儿师父还能话痨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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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师父对小师弟不同,这是整个三处的共识。
往年师父收了弟子,都是交给师兄们教导,待到学得差不多了再由老师考核,查缺补漏。
而小师弟不同,师父教他向来亲历亲为,最初时有几分不乐意,说是院长的安排他反对也没用,后来运起轻功在澹州和京都之间来回,一次一次,乐此不疲,且每每从澹州回到京都必定是满面红光,甚至连人都胖了几分。
小师弟牛逼,三处弟子皆交口称赞。
冷师兄是头一个偷跑去澹州的,一剂毒药下去毒得自己不能自理,不得不修养几日,给二师兄交接完事务之后便服了解药,快马往澹州而去。
没办法,世间毒有千千万,唯好奇心不得解。
谁都不知道冷师兄在澹州看到了什么,我们在鉴察院工作的口风普遍比较紧,几位师兄摆了筵席去套他的话,从甲二号到丁八号毒,硬是没套出话来。
几位师兄性格也比较叛逆,可能我们三处的作风就是叛逆,总而言之,他们排好了班分批次往澹州而去。
这几位师兄不守口如瓶,但确实没什么好问的。几人从澹州回来之后发出此起彼伏且没完没了的“小师弟可爱我可以”,搞得三处不像个制毒机构,像个鸡窝。
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师兄师弟们纷纷请假围观小师弟,食物中毒药物中毒物理中毒化学中毒无所不用其极,一时之间乌烟瘴气。
截止到小师弟出师,三处已有百分之七十的弟子去过澹州。剩下的百分之三十,除我之外也在发现费师父再没收过弟子之后陆续去看过。
我不是不想见,只是我的耐心比他们好些,想着早晚都会见到,便没有急着窜过去。
小师弟进京时我请假到街边的茶楼喝茶,师兄弟们晓得我终于要去见小师弟,争先恐后接下我手里的活儿,等着看我狂吃安利。
我那时才从楼上头一次看到他,小师弟穿一身做工不甚细致的蓝衣服,半个人从马车窗口钻出来,笑得欢快自在。
我手中的茶盏掉在桌上又滚到地上摔碎,街面上的人声鼎沸和小二叫骂的声音同时远去,我放下茶和茶盏的钱离开,心里只有一句:妈的,我也可以。
“京都水深。”费师傅去北齐之前说:“你们多照顾着你们小师弟。”
我总觉得师父神经过敏,三处上上下下近百人,在京都最长的已有二三十年,从来没见他这么担心地叮嘱过。
直到我今日见过小师弟。
师父心真的有点大,长成小师弟这个样子,岂止京都危险,他在哪里不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