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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王妃 ...


  •   “几时了?”

      跟着殷红色的幔布轻晃,女子声音慵懒、吐气如兰,好似吹皱一池春水。

      守在一旁的ㄚ环立刻上前劝阻道:“殿下都说了,新婚劳累,世子妃不需早起。,”

      摇曳的幔布上有人影暧昧模糊,一只白皙的手从旖旎的殷红中伸了出来,手腕如天鹅雪白的长颈,轻轻一转,十指鲜嫩如笋、细巧柔美,一看就知道是闺中娇养的女子。

      想起昨晚的荒唐,女子轻啐一声,隐隐笑道:“别闹了,还得向母亲请安。”

      女子话语刚落,两个身穿青缎比甲、模样清秀的ㄚ环立刻上前揭开幔布,露出里头娇美如花的人儿。

      其中一个ㄚ环将幔布用金色的穗绳绑牢,另一个ㄚ环则扶着一位身着轻薄中衣的美貌女子走下床。

      “陈嬷嬷来了。”

      陈嬷嬷是杜梅芳的奶妈,自生母忠勇伯夫人魏氏过世后,杜梅芳可说是被陈嬷嬷一手拉把长大,两人亲如母女,私下也不讲什么礼数。

      杜梅芳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人娇艳得意的面容,听到通报不以为意道:“让她进来。”

      门一开,几个仆婢立刻鱼贯而入,只见陈嬷嬷穿着喜气的石榴红,神采奕奕,一头紧绷的发髻梳得老高,几乎吊起整副笑脸,不过一看到杜梅芳,她立刻恭敬行礼道:“世子妃。”

      杜梅芳见她毕恭毕敬,满身喜气却是怎么也遮不住,不由得逗弄道:“嬷嬷这是要折煞阿梅了。”

      陈嬷嬷得了暗示,不慌不忙地起身,往后让ㄚ环提上两个精致的食盒,顺道将桌上两把烧成泥块的龙凤烛台收下去。

      “娘娘,紅韶为你更衣。”

      离新婚还不到三日,房内喜红一片,杜梅芳看得眼花,连带着对贴身ㄚ环紅韶拿来的大红衣裳也不待见,正要抬手换下,陈嬷嬷却可惜道:“大红不是寻常在穿的,世子妃不过新婚燕尔,应该穿沾些喜气,也好压压王府那些下人。”

      “就你会说话。” 杜梅芳知道陈嬷嬷一心一意都在为她盘算,又想着争下去也扭不过她,便起身让紅韶和绿釉两个贴身ㄚ环替她更衣。

      “劳烦嬷嬷了。”杜梅芳将一把云纹金花梳篦交给陈嬷嬷,陈嬷嬷含笑接过,梳发这等近身工作只交给亲近之人,杜梅芳这是在王府下人面前抬举陈嬷嬷,让她们知道高低。

      果然,两个收拾床铺的青衣ㄚ环很快退下,留给杜梅芳等人一个清净的空间。

      女子自小就是长发委地,杜梅芳将一头秀丽的长发散开,如墨如夜,好似一匹上好的绸缎,泛着温润动人的光泽,绿釉不由得赞叹道:“小姐出嫁后越发美丽了。”

      “什么小姐!忘了规矩!现在要叫世子妃娘娘!”陈嬷嬷不客气哼道,但一样欣喜于色,杜梅芳嗔了她们各一眼。

      绿釉作势打了打嘴巴,但眉眼还不忘俏皮地眨了眨,把主仆两人逗得呵呵笑。

      陈嬷嬷拿着梳篦,她手指灵巧,用梳尖挑开每一缕青丝,小心翼翼的模样好似在被窝里绣花穿针。

      “娘娘要戴什么好?”

      杜梅芳寻思片刻,顺手点了几个发饰,只见陈嬷嬷拿起那枝赤金红宝石凤簪,上头宝石潋滟,似霞光珠烁,看得紅韶不禁轻声赞道:“世子真疼娘娘。”

      杜梅芳笑而不语,任由陈嬷嬷替她坠上几朵紫青色的小珠花来盘高发髻,层层盘绕、额高雅致,不一会就是京城时下最流行的百合髻。

      待一切就绪,杜梅芳起身,同时玫瑰红的裙摆展开,姿态婀娜,宛如百花盛放,将上头的百蝶穿花图衬出无比的贵气和鲜灵。

      两个ㄚ环立刻赞不绝口,殷勤的模样似乎是恨不得将世子直接拉过来欣赏;一旁的陈嬷嬷望着面含春风的杜梅芳,嘴角带笑,眼眶却渐渐红了起来。

      紅韶没发现什么不对,她喜上眉梢,恭维道:“瞧娘娘这身气派,可不是生来做皇家人的。”

      杜梅芳正要佯嗔,却注意到陈嬷嬷的异状,她眉黛轻蹙道:“嬷嬷是不是身体不适?”

      陈嬷嬷擤了擤鼻涕,立刻摇头道:“怎么会!只是高兴小姐的大好日子,老奴一时失态了,请世子妃恕罪!”

      杜梅芳听她说了小姐,知道她是忆起自己的生母魏氏,原本春意盎然的脸色也染上淡淡的愁绪。

      绿釉见了在心底微微摇头,她一向察言观色,知道怎么让小姐转忧为喜,便接着紅韶的话,故作刻薄道:“拖伯夫人福,娘娘生来是皇家命,就是有些人……..可没那福份了!”

      绿釉年纪最小,面容稚嫩,刻薄的话说起来不显阴阳怪气,反倒多了一丝讨喜的稚气。

      紅韶接到她的暗示,立刻接着笑道:“这话可不是,世子妃还不知道,不到百日就被逐出王府,这风头闹得可不是一般大,幸好有娘娘和世子爷的喜事盖住丑事,不然忠勇伯府和宣王府的仆婢可都出不了门了!”

      杜梅芳何尝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被她们这般东拉西扯,不禁勾起红唇,所有愁绪立刻烟消云散,只剩下一双美眸微闪,是喜亦是得意。

      一旁的陈嬷嬷听到却直哼气道:“娘娘的喜事还没过,提那贱人作什么!”

      杜梅芳漫不经心道:“嬷嬷不可轻慢,那是宣王妃。”

      陈嬷嬷不屑一笑道:“那是世子妃心善,给那贱……二小姐留了一条活路。”

      杜梅芳坐在桌前,绿釉和绿釉分别放上两个红木雕花食盒,上头的金漆牡丹栩栩如生,随着ㄚ环打开盖子,带起一阵香味热气,杜梅芳却用蔻丹细细瞄着牡丹的金边,似乎对吃食没多大的兴趣。

      待绿釉替她递来一双黑漆筷箸时,她状似不在意随口问道:“许氏那边如何了?”

      陈嬷嬷正要替她布菜,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冷笑道:“一口气吊着呢。如今世子婚事的喜气满载着整个京城,老爷和大公子那说什么也不会让她现在去。”

      许氏的心思不难猜,无非是冲着戴孝三年禁嫁娶的老规矩,想拖下两位小姐的婚事,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作赌!

      对许氏,陈嬷嬷到现在还是气得牙痒痒,心底还真希望她就这样一口气没了。

      这许氏原是吏部侍郎的庶女,杜梅芳的生母魏氏病逝后,忠勇伯杜崛就续娶了许氏作继室夫人,许氏也的确有福气,进门不到两年就给忠勇伯添了嫡长子,取名杜槐明,之后还生了嫡次女,杜兰香。

      一龙一凤,老夫人和伯爷自是满意得不得了,许氏进门不到三年就在伯府站稳了脚。如此也就罢了,偏偏许氏是个小心眼的妇人,在她刻意挑拨下,幼年丧母的杜梅芳慢慢被伯府众人遗忘,成了有名无实的大小姐。

      陈嬷嬷还记得那年冬日寒冷,破洞的窗户不断有冷气进犯,把床上的女娃冻得面色苍白、手脚发红,角落老旧的炭盒老早空空如也,只剩下尘埃和蜘蛛网,屋内屋外却没有半个服侍的人。

      她去向许氏求助,许氏却是让人先给自己啪啪的两个大巴掌,斥责她侍主不当,面孔一转,却又在伯爷面前难过自责,亲自遣人送炭和被袄过去。陈嬷嬷被她这两面手段气得吐血,但小姐年幼,老夫人和杜崛都是心冷无知的,伯府完全是许氏当家,根本和寄人篱下差不多。

      此后这种事就层出不穷,说白了就是挨一棍赏个枣,无非是想把顶得嫡长女光环的杜梅芳养得弱弱怯怯,衬托出杜兰香的风采。

      陈嬷嬷看在眼底,但势比人弱,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硬生生吃下这苦头。

      瞧着陈嬷嬷咬牙切齿的模样,杜梅芳面上不介意,反倒是嘴角微勾,轻叹道:“母亲也太不想开了,宣王虽然不爱女色,但二妹妹也是名门正娶的宣王妃,总归是皇家人,伯府两个女儿都嫁入皇室,母亲应该开心一点才对。”

      杜梅芳语气极为温柔,甚至带着略有似无的叹息,彷佛真的为许氏伤透脑筋,但绿釉听了不禁噗哧一笑,心底暗暗摇头:小姐太坏了,二小姐差小姐不过几岁,今年才刚及笄,却被许给父执辈的宣王爷。

      这宣王爷可是京城有名的断袖,府内面首男宠无数,原本大家也不指望会多一个宣王妃,如今二小姐这一嫁可是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大小姐还说得如此义正严词,可见真是恨极了许氏母女吧?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陈嬷嬷都舍不得见杜梅芳有一丝难过,便冷笑道:“娘娘老念着姊妹之情,可惜二小姐就是不安生的,新婚当日就惹怒了宣王爷,成亲不到百日被逐出王府,如今全京城都在笑话伯府,就怕牵连到娘娘,幸好听说是病了,现在送去乡下的庄田,日后京城也能安宁一些,省得娘娘还要为娘家忧思劳心。”

      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杜梅芳收起叹息,眉眼微松,拨了拨挡在额前的发黛,面上掠过一丝得意的轻快。

      大家各想各的,杜梅芳安安静静,用筷子拾了一颗亮澄澄的红枣,轻轻放入嘴里,含在舌头下,咀嚼着那香甜味,思绪也渐渐发散………

      好妹妹,可满意姊姊为妳选的婚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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