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天引》弥生凉

53、053 粮食

　　宿真又犯了一回头疾，也依然什么都没想起来，却是对怎么做琥珀之事有了兴趣，有些知识好似并不用回忆就能想起来，做起来也十分顺手，“先把树上的树胶刮下来，用火烧热了，再把虫子丢进去，然后等它凉了就成。”

　　做出来的结果是这团装着虫子的树胶冷下来并没有如琥珀一样坚硬，依旧有些软绵，宿真捏着手里的东西陷入了无尽的思考中。
　　夫韦笑道：“你忘了它是石头。石头本就是尘土被风吹日晒累积而成，只做成这样是不够的，还得等上许多年，让它渐渐发硬才行。”

　　宿真偏了偏头，“煮软的饭也会变硬，只要一两天就能。要一直用火蒸，也会变硬。”
　　夫韦一脸大概可以的表情点头，“那我们用火蒸来试一试。”

　　用火蒸不就跟之前被蒸化了一样，米饭被蒸软又变硬可能是它本身就是硬的，宿真捏着手里的东西，又怀疑道：“也可能是树不对，这个树的树脂不能拿来做琥珀。”
　　夫韦又点头，“如此也有些道理，不如下回我们去京郊多寻些不同的树胶来做，许能做出来。”

　　霍天青却是在想，“要能把这最后一步解决，只怕日后琥珀便不值钱了。”
　　夫韦觉得这没什么不好，“好看的东西，谁不想拥有？要朝廷哪一日推行一亩能产如今几倍粮食的作物，难不成因为粮食多了卖不起好价而变成坏事？”

　　这个逻辑好似没什么问题，霍天青道：“夫子说得是。”
　　不再困扰的宿真听得半耳朵粮食的事情，插嘴道：“可以培养。”
　　夫韦就问：“怎么培养？”

　　宿真道：“把所有品种养在一起，像花草嫁接一样。游老头就会嫁接花，种出来的花就好看！”
　　夫韦拍手笑道：“就真姑娘你这奇思妙想，当被工部户部请去才是！不过粮食并不能嫁接，唯一的办法唯有尝试互相授粉，最后挑出最好的来。想要尽快得出结果，此事还非朝廷不可。”

　　霍天青道：“我记得工部掌农事的孟大人一直在致力于此事，不过各地田土、降水、气候大不同，新粮培育进行得十分困难。”
　　夫韦便问宿真，“如此，又当如何？”

　　宿真就问：“孟大人怎么培育的？”
　　霍天青便将孟大人的办法说了，“田地分上中下三等，各等产粮不同，年份降水多寡也会影响收成多少，气候偏热地方收成好一些，偏冷就差许多。孟大人这些年便想着如何改良种子，能耐住寒冷、少水及干旱。”

　　宿真听得目瞪口呆，“他一口气想解决所有问题？”
　　夫韦大笑，“小孩子都能想明白的问题，他却一直钻在牛角尖里不懂。天青你明日就将老孟请来，让他跟真姑娘讨论讨论，洗洗他那脑子！”

　　宿真拒绝道：“明天我要去铁器坊。”
　　霍天青就将宿真要感气之事说了，“她既有灵根，虽不能修行也不好浪费，要能重新感气，身体也能好得早些。”

　　夫韦自幼聪慧，却一直对修仙这种事嗤之以鼻，也从未去测过灵根，而修仙中人也不差那么一个徒弟，自然也没有强迫之说。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对修仙之事半分不懂，“她既早能感气，现下哪怕是失忆了，身体也会自己吸收天地灵气蕴养己身，又何须重新感气一次？你们这闹着，岂不是嫌她事少瞎折腾？”

　　霍天青道：“凡间灵气稀薄，要只感气不能引气入体于她除了比寻常人耳清目明些外并无用处，多少也可惜了点。”
　　夫韦博闻强识，立即想到了一个人，“据闻前朝文帝有在凡间修行之法，练成后力大无比，夜中视物如白日，耳可听八方言语，至一百五十岁方寿终正寝。然按照修仙人的说法，真姑娘丹田有损，又如何能引气入体？”

　　但自己教的这个学生从来不会无的放矢，夫韦顿了顿，“不会，这功法正对真姑娘的症？”
　　霍天青点头，“是。”

　　夫韦觉得回到都城也有很多有趣的事实乃人生幸事，“没灵根的没法练，有灵根的盼着长生不老看不下这一百五十载的短寿，万不想这根鸡肋还有有用的一日。”
　　不过宿真要靠炼器感气之事，夫韦也觉得不用天天往铁器坊跑，“既是如此，与其让她天天往铁器坊跑，倒不如建个工坊让她自己学，只看不做终是浅了些。”

　　霍天青一脸冷汗，“夫子，真姑娘年纪还小，再者才醒来没多久，身体尚未恢复，要学这些都还太早。”
　　夫韦大手一挥，“我让人去铁器坊与她造一套合适的器具，只拿来玩一玩又何妨。”

　　旁边宿真听得连连点头,“夫子说得是。”
　　夫韦笑盈盈看着宿真，“那跟你娘说一声，明日就不用去铁器坊，早些过来跟孟大人聊聊。”

　　孟大人其实也不过一个工部的九品小官，非大族出身，家里却也不穷，上下兄弟姐妹皆无，坐享良田百倾，恰他自幼聪慧，钱财外物刚刚足够供他一路读书到能跟大家族出身的公子们挤到一个科举入仕的名额。
　　当了官的孟大人没兴趣也没银子四处打点高升，只窝在工部研究怎么让他家那百倾良田多产点粮，让他家那些佃农交够租子后能养得活全家。

　　宿真听几人闲聊，吐槽道：“要想富，少生孩子多修路。本来就穷，再养个三五个，还不得更穷？粮食不够养不活，生病没银子看病养不活，女人生孩子还伤身体干不了活赚不了银子，图什么？”
　　夫韦听得一笑，“你这想法倒有些意思。”

　　只孟秋没笑，“多生自有多生的好处。朝廷每户要抽一丁服兵役，没孩子顶自己就得去了，一去就再也回不来。等老了干不了活，孩子太少未必奉养得起，要均成几份就要好得多，一月一家出两斤粮食还不至于翻脸把人往山里丢。何况乡间里家里孩子少就等于被欺负，打架没人帮忙以后那些人就专来欺负你，不是偷你家菜就拔你家苗，你不多生孩子能怎么办。人想活总不能把自己路堵死，只穷一些又算得什么。”

　　孟秋说得随意，不过脸色却不是那么回事，霍天青和夫韦知晓这人经历过什么并没有搭话，只宿真玩着桌上的琥珀头也不抬问：“没人管？”
　　“没人管。朝廷养不起足够的官吏治下到乡间，乡间里的人有自己的规矩，也未必愿意让朝廷管。”孟秋说完话，打算点一杆烟。

　　宿真伸手盖在了烟锅上，“我还要长个儿，不抽二手烟。”
　　霍天青好奇这种说法，“二手烟？”

　　宿真点头，指着孟秋喉咙道：“他抽的是第一手，我们闻他抽出来的白雾就是第二手。他一抽等于周围所有人都在抽，一人上瘾周围全都上瘾。你身体不好，不能学这个。”
　　被人关怀的味道素来不错，霍天青愉快点头，“我从不乱学这些。”

　　宿真又跟孟秋道：“你再抽下去，别人的肺是红的，你的是黑的。别人活八十，你只能活四五十。”
　　孟秋一乐，“真姑娘，四五十已算长寿啦！”

　　宿真对他一笑，“好狗赖活。”
　　孟秋想拿烟枪敲宿真脑袋，只比了比为避嫌没敢下手，只得哼哼道：“你骂谁狗呢？”

　　宿真一脸淡定，“不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孟秋嘴角抽了抽，一脸绝望，“这是哪家夫子教你的？”

　　宿真指了指夫韦，夫韦就道：“又不用考科举，差不多这么个意思得了。”
　　孟秋转眼看向霍天青，“我之前听说这位真姑娘把自己的仙丹送给了你，这就是你给人家的回报？”

　　霍天青不想插在两个夫子之间，活像自己讨了两房小妾一样，只得把话题往回拉，“两位夫子不如先说正事？”
　　跟个小姑娘讨论粮食这种事孟秋根本没当真，不过是觉得很有些时候没见过霍天青了，又得知夫韦在想来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才上的门，“你们想说什么就说，别拿小姑娘说事。”

　　小娘子的名声，连乡下里都能杀人，何况是都城这样四处都规规矩矩的地方，夫韦至今膝下只得一女，现下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说话不谨慎的玩意儿。
　　孟秋脸一肃，开始教训霍天青，“你要是真想报恩，就别让小娘子跟你一样混日子，找个靠谱的先生好好教导，日后真姑娘也少吃些亏。”

　　这种爱说教的人最让人遭不住，夫韦忙道：“孟大人，宿家大房只得她一个，真姑娘日后要和男子一样顶立门户，这些小事都无妨。我们还是先来说说怎么培育新粮，这才是正事。”
　　行走在外多年，夫韦见多了世间之事，早已离贵族远了八万里，压根儿就没把那些礼教放在眼里，只把昨日跟宿真说的关于粮食的事又精简说了一回，“我觉得真姑娘挺有趣的，就想着把你叫来，大家一起聊聊，说不定你还能听出点新想法来。”

　　孟秋听得一脸趣味，看向宿真道：“你也觉得这办法成？”
　　宿真点点头，“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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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宿真：我怎么觉得我什么都懂？作者菌，这样没问题吗？
作者菌：嘴炮而已，实操为零，你放心，不会影响你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