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天引》弥生凉

49、049 炼器

　　都城的铁器坊相较于其他坊稍微特殊，位于西城的一个角落，有崇文坊的四个大，坊间的屋子以泥砖为墙，墙上搭着瓦顶，除了屋顶外用木料的地方极少。
　　宿真跟着宿家大夫人下马车后，还没来得及抬眼看周围就道：“有些冷。”

　　铁器坊里并不大规模的打造武器，打造武器的地方在都城外，这里只摆放各类铁器。有专做各式菜刀的，有打造刀剑的，也有造弓造箭，制针灸用的铁针的。
　　宿真说了声冷，宿家大夫人道：“兵器性寒，这里又用泥砖为墙，比其他坊冷一些也不奇怪。”

　　也没冷到要添衣服的地步，宿家大夫人又道：“你既是觉得冷，不妨多感受一下那股冷气，看是否能感受出什么来。”
　　宿家大夫人猜测宿真灵根里有一条为金，故而下马车后比她还要敏锐的察觉到一股冷意。

　　宿真不大明白，“闭着眼睛还是睁着眼睛？”
　　霍天青从马车里下来，道：“闭眼睁眼都一样，只要用心感受才行。”

　　宿真应声，但已感觉不到刚才才下马车时察觉到的那股迎面而来的冷感，只得道：“没有了。”
　　霍天青站在宿真身边与她一道往前走，“也不用急，这里面有好几家出的铁器不错，一家一家看过去总有收获。”

　　“阿平，你来这的多，给夫人引个路。”霍天青又对霍平道。
　　霍平忙应声，低着头上前跟宿家大夫人说了几家炼器不错的铺子，“位置有正有偏，夫人要不急，今日可在里头走上一圈。”

　　因铁直的缘故，宿家大夫人对这一行多有些了解，霍平说那几家她心里都有数，跟炼器这一行里传的都基本吻合。
　　只不过宿家大夫人带宿真来是为了感受金戈之气，哪家好哪家不好并不怎么在意，“只随意走走就好。”

　　宿真倒是对每家摆在外面得铁器都充满了好奇，忍不住蹲在第一家面前研究了起来。
　　相比其他坊坊间门前铺面做的买卖多精致不同，铁器坊门前铺面算得上质朴，卖的多是农具，宿家大夫人在旁边给她解释，“这是锄头，家里佃户挖地用的，种粮食种菜都得用它，那孔里面加上木棍就能使了。”

　　宿真拿起锄头掂了掂，评价道：“有些重，不大锋利。”
　　宿家大夫人失笑，“使锄头用的是力，要锋利做什么？要真跟刀剑一样，用起来还得担心伤到自己。”

　　最大的原因还是铁器造得越薄越锋利，造价就越高，农户用于锄地的东西又哪用得着如炼制刀剑那般费心。
　　宿真把锄头放下，又拿起了一把镰刀，“这是割草的。”

　　镰刀的刀口并未开封，还需农户买了自己回家磨锋利，但刀口处已薄了许多，便是自己打磨也只需半日可成。
　　宿家大夫人看了一眼，评价道：“已炼得极好。”

　　镰刀镶嵌木柄处的凹槽里刻着店家的姓，宿真拿在手里舞了舞，又用手指弹了弹听铁器的响声，评价道：“有些脆，不耐用。”
　　霍天青确定宿真灵根里带了金，否则一个打小不是在铁器坊转的孩子如何能知铁器好坏，而旁边宿家大夫人接话道：“耐用就得是另一个价了，农户手里能有几个钱买得起好货？”

　　旁边守着的老丈笑眯眯道：“姑娘要是好奇，屋子里也有好一些的。”
　　宿真抬眼看他，“我不买。”
　　老丈站起身来背有些驼，转身往里走，“不买也不打紧，小娘子你一看就大户人家出生，想是好奇才来走走。”

　　此时天色尚早，不管是农户们还是大户人家打理庄子的管事都还来不及往铁器坊里来，老头子走进屋子，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从柜台下拿出一把刀来递给宿真，“小娘子看这刀如何？”
　　刀只有成人巴掌长，半个手掌宽，看起来十分小巧，只可惜刀鞘做得不够精致，上面少了许多金银玉饰装饰，黑压压一片显得有些厚重。

　　宿真接过刀来握住刀柄轻轻拔开，只见得一道冷光闪过，刀身露出刀背与刀锋呈两条线，上下间黑亮分明，刀背上留有血槽，刀尖部微弯，顶部堪比针尖，一看就是吹毛断发的好货。

　　老丈见宿真拔了刀才道：“此刀我打了五年方成，小娘子以为怎样？”
　　宿真掂了刀子重量，又仔细看了刀锋与刀背，跟老丈道：“还行。外面贴些金箔银箔就更值钱了。”

　　见宿真说还行，老丈笑起来，“小本买卖，可买不起金箔银箔来。要小娘子喜欢，随便出个价拿去就是。”
　　宿真把刀收回刀鞘，又递回给老丈，“不了。我又不杀人，拿这么锋利的刀子干嘛？”

　　老丈将刀子放置柜台上，摇头道：“小娘子此话差矣。有人用刀杀人，有人用刀救人。刀是防身还是害人，端看用刀的人怎么想。”
　　宿真垫着脚，好让胳膊能搁在柜台上，跟老丈道：“刀口快没用，刀身太轻，手感不太好，比外面那个镰刀只好一点，碰见硬物还是容易弯，刀口太薄容易卷，相比手艺还是矿石的问题大一些。”

　　老丈忍不住问：“不知小娘子师从哪位大师？”
　　宿真放下胳膊站了回来，“之前生过一场病，记不得了。不过好矿石也贵，又难买，也不用强求，差一些的矿石炼出来的铁水再多炼几回就好。”

　　老丈叹气，“小本买卖，又哪比得过大场生意。我听闻工部的冶炼场哪怕再差的铁矿石，炼出来的铁水打造出的兵器也比我们这些小门小户拿最好的铁矿石炼出来的都要好。”

　　铁矿石有好坏是因冶炼技术不好，技术好的能把铁水里面的杂质大部分去除，技术不好的就只能赖矿石的高低。工部不说是冶炼的技术比外面的强许多，就人力物力财力都胜过太多打铁人家，产出成本低质地好并不奇怪。
　　好在工部也不跟这些人家争生意，锻造出的武器只提供给军队，否则这铁器坊也不会比崇文坊要大好几个。

　　宿真又看了柜台上的刀子一眼，给老丈提议道：“反正都花了五年，不如舍点银子去弄几张银箔附在上头，刀尾坠几颗玉珠子，拿去珍宝阁那样的铺子代卖，肯定能赚钱。反正买的人也没几个用的，买回家也就图好看。”

　　老丈见宿真不买，心中颇为遗憾，却也知道自己这东西要想卖给行家要卖出价来太难，就小娘子的提议还不错，这东西也不能一直扎在手里，就道：“小娘子说得有理，小老儿也就借小娘子吉言啦！”

　　宿真别了老丈，又往下一家看去。
　　坊门两边几间铺子都是卖农具的，也有铺子卖农具时候顺带卖些铁和铜打的空心簪子之类，质地几家里都差不多，往细里看只有些轻微差别。

　　再往下就是卖家用刀的铺子，有专门卖杀猪的，也有专卖厨子用的。能在铁器坊里开铺子，同类刀具价格相差不多的手艺都差不离，否则早被手艺好的挤兑垮。
　　宿真一家一家看下来，倒也没再说什么，每家逛一逛遇上觉得好的摸一摸，掌柜的和小二知道这不是来买这些的人家，只在旁边候着并不多话。

　　等终于走到卖刀剑的铺子，霍平上前来与宿家大夫人道：“夫人，巷子里有家酒楼，不如等休息一阵后再来？”
　　小孩子精力好，好奇心压过了疲惫感，怎么蹦跶都不觉得累，大人就不行了，便是为霍天青考虑，这会儿也得休息休息才成，宿家大夫人颔首，“好。”

　　宿真玩得尽兴，这会儿才想起霍天青身体不好，忙回头问：“你走累了啊？”
　　在宿真面前霍天青不大想逞强，点头道：“少有走这么远的时候，一时间不太习惯。”

　　霍平早让人定了包厢，等着三人一到，立即就上了菜。
　　铁器坊里的酒楼比不上别处的精致，但胜在也有其特色，菜品味道如何不说，刀工是一流的好，光卖相也能抵两分味道的不足。

　　大户人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宿家就寝时候正是好说些私密话之时，就只能食不言了。
　　好不容易把饭吃完，拿茶水漱了口，宿真就开始说之前看那些铺子里的刀具，“还是矿石不大好，他们又不会冶炼好铁水。”

　　这个世道大家有什么好东西都藏着掖着，不到绝路不会想要分享给别人，哪怕别人拿银子来买都不成。一般的手艺教给徒弟们，不能外传的多教儿子或关门弟子。这样关门闭户，只到比赛之时用成品交流竞争，能弄出新东西来的极少。故而一般的铁匠人家冶炼不好铁水也不奇怪，哪怕传了几代每代人都研究这个问题也未必寻得到解决问题的灵感。

　　霍天青虽是明白其中缘故，然霍家也正因此才能保证数百年而不衰，也不能对此说什么，只得道：“此事倒跟修仙一样，只凭各自机缘。也有人天生聪慧，只区区二十年就能在这里占得一席之地。”

　　宿真好奇问：“谁？”
　　霍天青道：“那家姓焦，在铁器坊只有一间小铺子，他家的冶炼场炼出来的东西基本供给了云家。”

　　有本事在身被云家包了所有生意，这么多年下来手艺还保着没有被云家吞并，也算是焦家这位当家人的本事。
　　就霍天青也对他有一份敬意在里头，“待会儿出门到了他家，我让霍平指给你看，他家往外卖的都是好东西，也不愿意拿去珍宝阁抽成，基本出一个被人买一个，少有能见到现货。不过铺子倒摆放了几把不卖的刀剑弓，供人观看。”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网上闹哄哄一片，想说女孩子在外面应酬一定要拒绝喝酒啊，可以说自己过敏不能喝，也可以说自己感冒吃了头孢不能喝酒，不然你要喝醉了不能动弹反应慢还会被人泼脏水说你被欺负了还是自愿的，骂你辱你逼你去死来满足他们的窥私欲。还有避免去偏僻的地方应酬玩耍，应酬很晚记得找朋友来接或者自己叫车上车后一直跟朋友保持电话联络注意行车路线等。当然遇见麻烦了一时软弱也不要怕，找到机会报警就一定要坚决，不要觉得怕麻烦怕报复就怂了，你越怂恶人就觉得你越好欺负，就越不把你放在眼里，越要欺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