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天引》弥生凉

39、039 隐秘

　　宿家大夫人宴客连宴了三天，前来拜访的柳家人才渐渐少了起来，宿真每天没事往隔壁去一趟骗些点心吃，在宿家大夫人这都不是什么怪事，还让宿真懂些规矩每次过去都带些小礼物过去。
　　女红之类是别指望宿真会了，况宿真再小也有十岁，可不好给外男送那些东西，只得借花献佛，端着游老头夫妻种的花去找霍天青。

　　霍天青自吃下一枚仙丹后身体比以往好得多，但要说身体因此逐渐转好，只日子不多还暂且看不出来，宿真抱着花盆来之时，霍天青正在练箭，见着她来便放下了弓，跟她打招呼，“来了？”

　　宿真点头，把花递给旁边一个叫碧青的丫鬟，然后把腰间的竹剑摆在桌上，这才坐了下来。
　　霍天青也走回桌前，看了桌上的竹剑一眼，拿起来掂了掂，“你倒真喜欢这个？连只兔子都杀不死。”

　　宿真伸出双手让旁边的丫鬟洗了用干净的布擦干，然后拿起桌上的点心，在吃之前挤出时间回答：“这把剑不杀人。”
　　霍天青又仔细看了一遍，双手挤压把竹剑又轻轻折了折，顿时心中惊讶忍不住加了劲道在双手之间，才发现这虽是一柄竹剑却和软剑一般能弯曲到折叠的程度，这里面的技艺非常人能所有，“虽不能杀人，却也有些精巧。”

　　不能杀人是因这把竹剑当初在制造之时被制得过厚，厚到无以为锋，否则剑身左右两侧要再薄上三分之二，此剑哪怕是竹制也会是一柄见血封喉的凶器。
　　霍天青将手中竹剑放下，“不杀人，带在身边何用？”

　　宿真吃了两块点心，觉得今日不能再多吃，这才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歪头道：“带着提醒自己不能杀人？”
　　霍天青觉得这丫头总是那么有意思，“你要继承宿家，就不可能不杀人。哪怕不杀自己人，云阳城里宿鹤两家在国与国之间做走镖生意，遇见山匪总要开刀才有生路。”

　　这些东西好似都太远，宿真看向桌上的竹剑，声音有些轻，“我见到它第一眼就觉得眼熟，我娘说这叫眼缘。反正入了眼了，能不能杀人不要紧，要紧的是我喜欢，也愿意带着它。”
　　有时候人的喜恶就是这样毫无逻辑可言，霍天青很是懂这种感受，“除了占地方一些不如那些首饰轻便，倒也没别的不好。至少从技艺上来讲，这把竹剑算得天下奇珍。”

　　只可惜不能杀人，又无宝石点缀，只最普通的竹片制成，技艺再好除了那些懂技艺的人外大约没人会感兴趣，这奇珍也就卖不起什么价了。
　　霍天青想着宿真送他的仙丹，虽他也用奇珍异宝来换，可对一个无法修行之人而言，蟠龙玉能用得有限，总要赔些别的才好过意得去，“你要喜欢剑，我倒能寻几把好的来送你。”

　　宿真对剑没什么执着，但要说没执着也不会一眼就看中了一把竹剑，她的执着好似在于这把竹剑，对其他的剑是好是坏没什么兴趣，“不用。我想要自己会打。”
　　这话成功让霍天青好奇起来，“你还会打武器？”

　　宿真想了想，点了点头，“会。”
　　霍天青也不知信没信，道：“那可好。我母亲的嫁妆里有一块祖传的天石，等着你长大了，就送你给自己打一件趁手的武器，日后也好行走江湖。”

　　宿真听到天石两个字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是天外陨石吗？”
　　那块石头虽是传了好几代，要说真正来吃霍天青也不知道，只得猜测道：“许是？”

　　宿真便有些嫌弃了，“不是随便一块石头就能炼器，要石头有属金的才能炼化出铁来。炼出铁水后，才能塑形，打磨，最后成器。”
　　这么一想那块石头好似也没什么用，霍天青道：“等哪日有空我把那块石头搬来给你看看。要说炼出铁水，那石头倒也厉害，据闻被云家先祖让人在铁器坊用大火连着烧了一个月，那石头不只没被炼化，连灰都没沾上半点。”

　　一块连着烧了一个月的石头连灰都没能沾上，这倒比炼器要有趣得多，宿真顿时有了兴致，“好啊。你叫人搬来给我看看，说不定我能想出办法来。”
　　这礼物倒是送到人心坎上了，也是小孩子不分贵贱只凭好恶所以才这么好哄，霍天青便答应她，“那不如就明日，我让人把它搬到这来。”

　　宿真便欢欢喜喜的走了，霍天青坐在躺椅上目送着她离开。
　　旁边候着的丫鬟立即上前将桌上的点心和果盘撤下，有清扫桌子的丫鬟垂眼看着桌上，眼神无意划过桌上摆着得那株巴掌大盆栽，顿时眼睛瞪圆，“咦？发芽了？”

　　霍天青收回眼，那丫鬟指着盆栽一处道：“公子你看！铁树发芽了！”
　　说是发芽其实也不算，不过是本黑漆漆的树干上突然冒出来一个凸起，一晃眼过去好似有肉眼难见的一点绿色。

　　霍天青霍然起身，端起盆栽与视线平齐，自然也发现了那点不同来，要说是芽也不尽然，但那么一抹绿却是骗不了如今还算眼清目明的他。
　　莫不是当初那人说的竟是真的？霍天青盯着那凸起半晌，才侧头看向宿真离去的方向，嘴里道：“霍平，你待会儿给宿家大夫人送一封请柬去。就说我有要事相告，只有孝在身不好上门叨扰，请她明日带着真姑娘过府一叙！”

　　宿家大夫人突然收到霍天青的请柬，一时有些没能反应过来，下意识问宿真，“你又跟霍二公子瞎说了什么？”
　　宿真一头雾水，“他答应送我一块天石给我造武器。”

　　宿家大夫人眼皮直跳，“什么天石？”
　　宿真就把霍天青形容的给自家亲娘复述了一回，并加上自己的评断，“很可能是天外陨石，连烧一月都无法炼化，送我也没用，我真拿了还得想办法用雷劈一劈看行不行。”

　　这是东西没到手就已经开始想办法怎么处置了，虽然对比送出去那瓶仙丹这所谓天石算不得什么，可宿家大夫人还是觉得自家孩子收得也太不客气了些，“你倒好意思要人家东西？”
　　宿真眨巴眼，“反正放在他那也没用，送我还能还人情，我干嘛不要。”

　　宿家大夫人算是知道从宿真这是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她再想要宿真能早早成熟担起宿家的重担，那也得一步一步走才行，那些谁家孩子天生聪慧知事智如成人这样的好事一时还轮不到她，只能靠自己猜测霍天青想要做什么。

　　宿家大夫人指尖夹着请柬轻点，神色凝重。
　　霍天青要亲自与她说，又要带着宿真一起，想来不是想送什么东西给宿真且此事还事关宿真，否则就只会请她一人前去。

　　这么一想，宿家大夫人脑子里就冒出一个想头来。莫不是霍天青打算认宿真当个义妹？要是这样倒也还行，多一层身份在都城就多一份保障，她也好能放心离开。

　　以为霍天青是要认亲的宿家大夫人也不怎么担心了，只少不得要先口头教训宿真一回，“别总是乱收人家东西！要哪日我不在了，你要被根糖葫芦骗走，要我与你爹怎生是好？”
　　宿真也想学霍平翻白眼了，“我又不是谁的东西、什么东西都收。”

　　宿家大夫人敲了宿真额头一记，“还顶嘴！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的教训你是没来得及吃！等我回云阳城，且有你吃苦的时候！”
　　宿真已经被敲习惯了，大咧咧道：“我拿银子换不就成了。”

　　这哪是银子的事，宿家大夫人一时半会儿没空收拾宿真，只得道：“你心里明白就好，我与你爹也不能一辈子走在前面给你指路，日后的日子还得你自己过，你懂得越多会吃的亏就越少。”
　　大约当父母的都这样，宿真忙不迭点头，很怕亲娘又拉着她说那些人生大道理，赶紧一溜烟跑了，剩下宿家大夫人很是叹了口气。

　　次日宿家大夫人带着宿真一道上了门，看着眼前景色忍不住内心感慨，哪怕同是大家族出身，兴盛的和不兴盛的跟皇亲国戚与乞丐的差别也没什么区别，就霍天青现下住的这栋宅子，舍得如此设计的还非高官子弟莫属，她们这些依靠主支生活的只怕恨不得一个外院能圈出十个小院子来装下自家不断出生又长大的孩子。

　　宿家大夫人带着宿真被霍平引着见了霍天青，此时霍天青不似往常那般靠在躺椅上拿本书做懒洋洋模样，而是立在内院门前，见着人来了，往旁边微微一让，“夫人来了？还请坐。”

　　霍天青如此郑重让宿家大夫人心中有一瞬疑惑，总不能是他想认自己当义母吧？哪怕是送出去一瓶仙丹，这也不至于啊？
　　宿家大夫人掩下这惊骇的想法，笑着跟霍天青道：“霍二公子不必客气。”

　　霍天青笑而不语，先请了宿家大夫人坐下，才对着宿真指了指旁边一块等人身大小的石头，“那就是昨日我与你说的天石，真姑娘要喜欢大可随意查看。”
　　宿真一下子被那黑黝黝的石头吸引了目光，“拿刀来，要锋利一些的。”

　　没有比自家武器更锋利的，霍平立马把腰间的刀抽出来递给宿真，宿真蹦蹦跳跳拿着刀去研究那天石去了。
　　霍天青看向正拿刀尖往石头上戳的宿真，眼神有些过分明亮，再回头看向宿家大夫人便带了些恳求之意，“我有些话想与夫人说，只涉及隐秘，还请夫人屏退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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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宿家大夫人：认义妹、义母这种事，我觉得还是不要乱来为好！
霍天青：夫人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