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天引》弥生凉

36、036 论仙

　　“凡间无仙人，那是因修仙需要灵气，偏偏凡间灵气稀薄，让有灵根的人根本无法修炼。要一直留在凡间，便一辈子只能是个平凡人，纵有万般功法在身，也无可用之处。且不说人，就是天地万物也一样。在凡间，人是人，草是草，畜生就只是畜生。可在仙人那，花花草草、猪马牛羊，只要有那么一份机缘，便能修成人身，拥有通天大能，本事并不比人小。”宿家大夫人说着此话，好似那些场景还在眼前。

　　宿真只好奇一点，“为什么凡间灵气稀少？”
　　坐在一旁的柳春停听得有些呆了，顺着宿真的话道：“莫不是我等对仙人还不够虔诚，所以凡间灵气才会稀少，大家都修炼不得？”

　　柳春停身上并无灵根，只不过想着十五房先前那些长辈们要能在凡间修行，自家这一房不论如何也不该沦落到这种地步。
　　且要有仙人能坐阵家中，于家族而言怎么看也当是一种幸事。

　　宿家大夫人当年也奇怪过这样的问题，到最后回到凡间也依然没打听明白过，不过修仙人之间对此有诸多猜测，其中一种说法流传最广。
　　“这倒也有一种说法。传闻当年人神魔三界本为一界，那时神仙和妖魔之间关系融洽不分彼此，分的只有关系亲近与否。只神仙与妖魔能力太胜，每有争端互相攻击便会掀起泼天大战，最后倒霉的总是凡人，死伤无数又无处伸冤。后来有道祖以毕生之能将凡人与神仙妖魔分离开来，凡界虽无修炼灵气却能得以繁衍生息，而神仙们也能从凡界招收徒弟不至于后继无人。只不过不论多大本事的神仙，一进入凡界毕生修为都会被压制，想要伤害凡人就没那么容易。”宿家大夫人将这故事慢慢说来。

　　柳春停听得点头，随后又有了疑问，“可我见着那些来收徒的门派，能飞天入地，确有通天之能，没见着他们哪被压制了？”
　　宿真跟着问：“他们入地干嘛？”

　　宿家大夫人很想让宿真闭嘴，奈何此时不好呵斥，只得无视她回答起柳春停的问题，“那是因为仙人的本事其实并不只如此。御剑、御法器飞行，只是其中最为基本、人人都会的本事。不过在凡间哪怕只这样的本事，要为祸一方也极为容易。好在有天道在上，他若敢沾手凡间事，日后历劫必添天谴，长生无望。因而前来凡间收徒的门派或是探望家人的仙人，要无意外不会干涉任何凡人之事。”

　　这本是许久前仙人与在凡间的亲人说过的话，只是仙人在凡间收徒的日子太过长久，凡间早已成习惯，又偶有好处得到，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这好处之上，竟慢慢将这些常识遗忘，只略微记得一个大概流传。
　　柳春停对修仙之事有了更细致的了解，对着宿真道：“便是你娘说的这个道理。我们凡人便是身具灵根没有灵气供养那也不行，只得跟随仙师前往仙人所居之处修行才有出路。”

　　反正他们认定了这个世上有仙人，虽然她对那升空的飞船总觉得应该是被一种能量支撑着前行而非什么仙人挥挥手就能御的器。
　　宿真知道她跟这些人的想法完全不一样，根本没法继续谈想要说服谁，便又在一边当上了哑巴。

　　宿真一当哑巴，话题又回到了仙丹上来。
　　柳春停知道仙丹被宿真送给了霍天青，在这扯了半天也没胆明着说找人拿回来，心疼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道：“好歹也是仙人送给真儿将养身体的，留着自己吃也好。这会儿送了人，真儿的身体又如何是好？”

　　找丹鼎门再要很不现实，丹鼎门这回下凡间收徒连都城都没有来，等下一回还不知到多少年去。想要仙丹，也只有等着其他门派看有无这个机遇。
　　柳春停来宿家白跑了一趟，离开前对宿家开门请客的事情问了问，“要有差人的，只管使人来说一声。”

　　宿家大夫人不愿意自己宅子里有柳家人，但要开门宴客还真得要有人帮忙才成，就笑道：“也正想说想找表叔借两房人来帮忙打理两日，不过这两日日子不大好，还得等过五六日再说。”
　　霍家先家主才上山，这事虽跟柳家和宿家都没多大关系，但霍天青父亲好歹也是三公之一，朝中上下官员只要不是跟霍家有仇的，基本不会在这几天内故意铺开场合找乐子。便是一般人家，有讲究的也会避讳一二。

　　宿家大夫人宴客的对象都是柳家人，柳家跟霍家有不知多少辈的姻亲关系在那摆着，连今日送霍家先家主上山都去了不少人，只会比寻常官员之家更为讲究。
　　柳春停听得点头，“到时候大家都会来坐一坐，要家里忙不转，席面也能先去酒楼里定。都城里有几家专门做这些席面的，实惠又靠得住。等回去我写了单子，着人给你送来。”

　　柳春停忧心忡忡的走了，还得尽快将此事回复给柳家家主。
　　宿家大夫人等着人走出了巷子，才回头敲了敲宿真的额头，考校道：“你可看明白了？”

　　宿真明白是明白了，有些好奇道：“有病才吃药，他们没病拿仙丹来干嘛？吃了仙丹能长生不老？”
　　宿家大夫人忍不住拍了宿真后脑一巴掌，才牵着人的手往内院走，“要只能治一种病又怎会被叫仙丹。能叫仙丹，那是因为仙丹能有病治病无病养生。再说人一辈子，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好比谁也不嫌手里银子多。”

　　至于长生不老，宿家大夫人嗤声，“长生是不可能的，可也有仙丹能保证人不老。你看霍家长房那位被人叫是霍美人的当家人，据闻在二十来岁那年得到一颗固颜的仙丹，从此就没有变老过。不过这也只是大家传言，固颜丹再有用也有时限，他一直不显老，多还是在吃了驻颜丹后又常年保养得当的缘故。只不过寻常人不懂这里头的套头，也少有人愿意花那么多银子来养自己那张脸，这传闻就越来越不靠谱，真当仙丹有这样的奇效。”

　　本以前宿家大夫人对说修仙之事还有些避讳，怕宿真知道得越多对自己丧失修仙资格而心生怨怼。如今瞧着宿真很不在意模样，反而对修仙这种事生出不可信之心，就觉得多说一些许也无妨。

　　“其实仙丹也分许多种，跟寻常药房里卖的各种药包、药丸一样。有些药包药丸拿来治病，有些拿来养生，也有些用来养颜。仙丹与它们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凡间的药草因不带灵气药效就极差，而仙丹所用的仙草极具灵气，炼制出来的效果比凡间的药丸更强。”宿家大夫人慢慢讲解道。

　　宿真虽觉得最大可能是仙人们比凡人更会提炼药材里对治病养颜这些有用的精华而不是灵气的多少。但要顺着这话来琢磨，其实也能理出一种令人信服的逻辑来。
　　“所以问题在于灵气的多少？”宿真顺着这种逻辑分析后问。

　　宿家大夫人轻叹，“是啊。灵气充裕，灵草就长得好。灵草长得好，炼出来的丹药就好。灵气不足，炼出来的效果自然就差。凡间灵气稀薄，哪怕灵根最好的单灵根拥有上乘功法也难以吸收，更别说那些天生地长没有灵性的药草要没个几百年成长也别想有足够的药性。”

　　所以也不能怪民间对修仙过分推崇，而朝廷管不住自己属地的人口被抢夺。毕竟朝廷再能耐、君王再贤德，也管不了凡人的生老病死。
　　偏生对生老病死心生恐惧的并非一人两人，是所有凡人连带着君王心中都有这样的心病，如此又如何磨灭得了这些仙人在凡人心目中的地位。
　　进而哪家测出的灵根多，哪家测出的灵根更好，就成了一个家族实力的象征，与家族在朝野中的势力形成完全不同的一股力量。

　　宿家大夫人仔细说着，宿真听得认真，一认真就有了疑惑。
　　“我怎么觉得这是仙人在把人当猪仔一样养着？等养到一段时间，就来挑一波。长得好的被挑走了，不好的等着继续串崽，等待下一回来被挑？”宿真一脸嫌弃道。

　　宿家大夫人被宿真这形容逗笑，继而神色悲凉，“生为凡人，来去几十载，便只有这样的命运。风能欺你，雨也能欺你，山崩海啸更是能让你防不胜防无处可避。可凡人又能怎么样？总是要活下去的。看起来被神仙圈养，这已经比仙凡不分，凡人随时随地因仙人之间的争斗丧命要好太多。”

　　虽是这么说，宿家大夫人又觉得宿真的说法不大合适，“其实凡人也好，仙人也好，都不过与天争命，也没谁比谁高贵，谁圈养了谁。”
　　宿真若有所思道：“因为仙人也不过是能修仙的凡人？”

　　不想自己女儿这么聪慧，宿家大夫人笑道：“对。将能修仙的凡人和不能修仙的凡人分开，用天海相隔互不影响，再有各门派时不时的前来收徒，把有资质的凡人挑走。仙人们难有子嗣延续门派间损耗极大，而凡人寿短却能生生不息，如此互相成就，倒是能达到一个平衡。先前我说的那个故事流传得最广，倒也不是没有缘由。”
　　至少从逻辑上来说，这个故事能流传下来，能暗合仙人和凡人之间的关系，十分令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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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宿真：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假，修仙到底是个什么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