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天引》弥生凉

12、012 身份（修改版）

　　宿家大夫人只当是霍家旁支出来办事遇袭，等慢悠悠走到一线天见得遍地的残肢血迹，一时瞳孔紧缩。
　　这哪是一般的截杀，简直像是在战场上两支军队在不要命的互相绞杀。不过要看得仔细一些，就会发现这些死人里，不知身份的要比看得出是霍家人的要多得多。

　　饶是自己也杀过不少山匪、干过不少架，年轻时在修仙人里也有见过比这干得更残忍的。
　　可凡人竟也能如此，宿家大夫人的脊背仍避免不了泛起一层冷意，回过神来的宿家大夫人忙伸手去挡宿真的视线，“别看。”
　　奈何该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亲娘迟到的好意宿真没能领到，脸色也不大好看，“娘，我们赶紧走。”

　　宿家大夫人也不愿多看，夹紧马腹一抽马鞭朝前奔去。
　　前方已经厮杀完毕，宿家的护卫正在清理现场，老金大喇喇坐在一众人后方，怀里抱着个身着紫衣，衣服又大半沾着血的人。

　　宿家大夫人还未上前就见得那被横抱着的人腰间吊着的那一方已经搁在地上的玉佩，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宿真跟在宿家大夫人身后，倒是先瞧见了老金怀里抱着那人的脸，出声问： “女眷？”

　　宿家大夫人被这一声女眷叫回魂，回头瞪了自己孩子一眼，对对方的身份已经有了确定，几不可闻道：“可能是霍家家主之子。”
　　是个男的，可长得也太好看了些，加上年纪又不大，也不能怪自己认错，宿真毫无愧疚地下了马，朝着老金走去，嘴里应付着她娘，“哦。”

　　老金坐在没动，等着宿家大夫人上前了，才道：“夫人，霍家这位公子受了伤，适才昏了过去。”
　　宿家大夫人拿起紫衣公子腰间的玉再确认了一遍，跟老金点头，“先把他搬进马车，让虎子看看是哪受了伤，顺带给他摸摸脉。”
　　老金早从这位穿着的布料质地上看出这人身份不低，小心翼翼抱着怀里的人朝后面马车稳步走去。

　　宿家大夫人寻了阿四来问：“可有跑路的？”
　　阿四杀得一身是血，此时也没那么多讲究，只草草抱拳回话：“夫人放心，老大做事再妥当不过，早派了眼儿盯着，一个都没跑掉的。”
　　宿家大夫人听得满意，再四周看去，“霍家这边呢？”

　　阿四跟着四下看了看，颇有些惋惜，“我们来得太晚，搭上手之时那位公子身边仅剩三四人护着，身上又受了重伤，这会儿都没能保得住。”
　　这话才说完，就有清理现场的护卫叫了起来，“赶紧！赶紧！这还有个活的，看能不能救一把！”

　　虎子是宿家大夫人带着的郎中，正给疑似霍家家主之子看病，这边的忙是帮不了了。好在宿家大夫人也懂些外伤诊治，干脆自己来处理。这一看还吊着那么一口气，四肢被平躺摆着的也不过是个十五六的孩子，身上穿的是霍家仆从特有的衣服，此时身上有箭伤也有刀伤，大的伤口还在咕噜咕噜往外冒血。

　　“先止血。”宿家大夫人忙道。
　　蹲着的护卫里一人立即撕开孩子的衣服查看伤口深浅，另一人从怀里掏出包伤药的纸包打开先往伤口浅的地方抖药。

　　宿家大夫人看了那大的两道伤口，皱着眉道：“虎子那头忙着，先拿干净布把这两窟窿堵上。”
　　护卫又忙掏出棉布来堵，宿家大夫人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瓷瓶，拔了瓶塞，从里头倒出一粒药来，掰开少年的嘴塞了进去。此时的少年早昏迷过去，自然是咽不下的，又只得取了水袋，开始往少年嘴里一点一点灌水。

　　等忙完这一通，虎子这才挎着药箱子往这边赶来，“还有活口没？”说话跟山匪似的忒不讲究。
　　宿真在旁边指了指躺着的少年，虎子立马上前蹲了下来，挽起窄袖要做查验，“伤口都处理好啦？”
　　宿家大夫人把水袋挂回腰间，比划了少年胸前的两处，“这两处伤口极大，只先用布压着，还得你缝补上才行。”

　　虎子干活极为利索，只见得药箱子往地上一搁，顺手就打开了盒子，一只手从最上层的布上抽出一根弯钩长针夹在两指间，其余两指配合着另一只手从一瓶子里挑出一根线来一个对穿进了孔。
　　尾部有了线的弯钩长针在伤口上飞来飞去，不消一会儿伤口便被缝补上，随后旁边的护卫就开始往上面撒上药粉，等着药粉被血凝成了一坨，又用勺子模样的棍子刮掉，伤口上立即干干净净下来，然后才开始在上面涂上一层绿色的药膏。
　　此时虎子在第二个伤口已经缝补了一半，等着第一个伤口被完全处理完毕，第二个伤口已缝补好。

　　做完这些的虎子将剩余的针线放进一方白布上，折叠装好后放进药箱子的最底层，这才伸手去探少年的脖子。
　　在摸了一会儿脉动后，虎子摸了摸唇上那对八字胡，跟宿家大夫人道：“夫人，能做的也都做了。这位小兄弟能不能活，得看他自己的造化啦。”

　　凡人的命总是不值钱的，比不得仙人有仙丹吃一粒能百病全消，而这样的仙药哪怕是从修仙处回来的宿家大夫人自己也没有。
　　她给这少年吃的，只是一粒遇水即化能被人快速吸收，对凡人有一点恢复和续命效果的参丸。而就这参丸，在凡间也都算得上是世上少有。

　　宿家大夫人问到先前送马车上去那人，“马车里的那位公子身体如何？可有妨碍？”
　　虎子自认是郎中，可郎中也要分门别类，他属于只会看外伤的，对马车里那位紫衣公子的身体，半点没瞧得明白，“那位公子身上多沾的是别人的血，只一只手臂上有道箭伤，已经被我包扎好。就是不知为何脉动不足，又一直昏迷不醒。”

　　说不定是胆子太小被吓昏了过去，虎子琢磨着要不要给自家夫人说明白点，就听得自家夫人接着问：“可有性命之忧？”
　　这一点虎子倒能肯定，继续摸着自己的八字胡道：“只要那位公子没有其他隐疾，当是无碍。”

　　没有性命之忧就好，宿家大夫人放下心来，跟护卫们吩咐，“你们仔细再查一遍，穿紫衣的要有一口气也尽量救一把，救不了就清理出来收敛好，其他的一律不用多管！”
　　宿家大夫人又回头跟宿真道：“这里没什么好看的，真儿你先回马车看看霍家那孩子什么时候醒，醒了立马来叫我。”

　　满地的血的确是没什么好看的，特别是满鼻子的血腥味儿在狭小的环境里久久不能散去，十分令人厌烦。
　　之前宿真嘴里说着伏击，可想象里死人也就鹤鸣被人捅死那样，哪知道还有这种让人没法看的死法，打心里觉得这些人整天没事打打杀杀实在是闲得没事干。这杀来杀去死来死去的，也不知道图什么，最后又便宜了谁。

　　宿真心里嫌弃，一进马车就见得躺着的人那张男女莫辨的脸。马车上守着的是桃然，一脸惨白很是受了刺激模样，见着宿真上来，忙起身要招呼，“姑娘回来了？”
　　宿真摆手让她别麻烦，上前瞅着少年头部，眼珠子一转，便伸手去探对方的脖子。

　　探脉这个宿真之前只知道摸手腕子前面能感觉到会动那一处，这会儿发现还能摸脖子，心里好奇就打算趁这个机会学一学。只探了半天没摸出该有的脉动，心里想着莫不是死了，又把手指转移到了人鼻孔下。
　　等手指上感觉到有气息进出，宿真才确定这人是活的，只是这人呼吸有些过分缓慢，鼻息又轻，要不仔细就容易忽略过去以为人没了。

　　宿真探了半天的脉，也算累积了些经验，发现这人虽然跟常人不同，但脉搏和呼吸都稳定，看样子能勉强活下去，便没了兴趣。
　　桃然等着自家姑娘忙活完了，才问：“姑娘可要喝水？”
　　宿真摇头，这才发现桃然脸色难看，想起之前她本来是下了马车的，就问：“吓着了？”

　　桃然不是宿真这种没了记忆对生死没有敬畏的傻大胆，闻言轻轻点了下头，再想自家姑娘年纪还小，忙问：“姑娘也被吓着了？”
　　宿真不知道吓着了是种什么样的体验，但心里那话不说出来又觉得不舒服，“这样不大好。”在外面一路下来，看多了也就适应下来，宿真不知道什么叫恶心，但心里知道那些场面不算是好事。

　　桃然贴身伺候宿真几个月，早摸明白自家姑娘偶尔的词不达意，很容易就猜出了话里的意思，“那姑娘就不要再出去了，外面脏得很。”
　　宿真点点头，在一边坐下来，瞅了瞅人忍不住问桃然，“他怎么还不醒？”

　　桃然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没醒，毕竟就只胳膊上受那点伤，在宿家护卫这都不算大事，之前有护卫被山匪射中一箭，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实在没见过如此脆弱之人，就猜测道：“可能被吓晕了过去？被吓晕的要醒说不得还得等一阵子？”

　　桃然对这人的身份并不知情，但之前从宿家大夫人那听到说是霍家旁支，猜这人是大家族里的公子哥儿。
　　大家族的公子哥儿跟姑娘们是什么样的德行，桃然再清楚不过。不说别家就宿家里其他几房少爷姑娘们就没一个胆大的，面对这些打打杀杀的大场面，不晕上大半天那才叫奇怪。

　　也就自家姑娘行事，用宿家其他几房主子的话来说，打族谱上几百年下来都没见过比她更能惹事的。他们不喜欢宿真自然没个好话，在桃然眼里却是自家姑娘之前凶归凶，那也是鹤家先动手，她家姑娘迫不得已还手在后。
　　被欺负了还不许还手，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欢迎继续来欺负？自家姑娘那凶，也是凶得有道理，且人撑得起来。就这会儿见着外面那大场面，那脸色都没变一个，这才叫有胆识。

　　桃然打心里鄙视了一回躺着的人，又暗地里嘀咕这人长得也太好看了些，让她想起之前见过的仙人。
　　不过这位虽是长得好看，论本事却是不及丹鼎门的仙人半分，桃然无声中再鄙视了人一次，就忙着伺候自家姑娘，“姑娘你先吃些点心垫一垫肚子，不然等天黑吃多了只怕不好克化。”

　　自家姑娘已经吃了一粒丹鼎门送的仙丹，要说这仙丹有什么妙用，除了皮肤看起来好了些外也没看出有旁的好处。
　　桃然还是按之前郎中交代的那般管着自家姑娘的饮食，吃软不吃硬，只要七分饱，避免积食不克化，还影响自家姑娘胃口。仙人以天地露水为食，她们凡人可还得老老实实吃饭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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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宿真：作者君注意一下，我只是十岁孩子，不要让我小小年纪就见到过于血腥的东西，不利于心理健康！
存稿箱君：作为女主……
宿真：人家女主一路顺风，你家女主半路差点吓疯是吧？
存稿箱君：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