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天引》弥生凉

107、107 教妹（一）

　　宿真万不想宿云都滚了几十年了，还没忘记自己的杀母之仇，这会儿学艺归来打算找宿家家主和夫人要一个公道。
　　好在在动手之前，先给了夫妻二人一个宽限日，等着宿家家主和夫人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要答案不满意，虽然人家也没明说，但意思摆在那，想不明白都难。
　　宿二老爷吊着嗓子道：“当年我就与大哥说，此等隐患不得不除，奈何大哥你舍不得一个三灵根！如今可好，宿家一家子的命可都要舍在你手里了！”

　　“像真儿这样的好孩子就这么被那毒妇害了，要当年真儿能顺利入了万剑宗，哪有今日之事？”
　　宿家二老爷现在是越看宿真越顺眼，虽然人嘴巴不好，可能为家族捞好处的姑娘，哪怕不是自己生的，他也喜欢。

　　宿真听了半天官司，终于把事情听明白，心想难怪在丹鼎门里没发现她，敢情不去秘境而是回来报仇来了。
　　虽然宿真也觉得这事儿属于她爹办事不合适，可一条命摆在那，总不能因亲娘犯错就搞连带，斩草除根这种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她要什么答案？”宿真撑着下巴懒洋洋问，“要爹你去死，还是娘你去死，还是要我去死？”
　　宿家二老爷眉毛一吊，“她倒想得美！我倒要看看她想如何？还敢在凡间杀人不成？天罚都劈死她！”

　　在宿真不愿继承宿家后，宿家家主在其他两房里最后挑了二房的孩子来继承宿家。就刚才给宿真让位置那个，她得叫二哥。
　　宿二老爷如今大小事都以长房为首，虽然偶尔总藏不住他快是宿家家主那房的嘴脸，不过人不会坏事大家就当没看见，慢慢给习惯了。

　　宿真瞥了二房老爷一眼，把刀从背后拔出往地上一搁，“算起来她娘只是毁了我丹田，的确不值得她拿一条命来赔。”
　　宿二老爷怒道：“不过一个奴才秧子！打死都不过几十两银子的事，还敢与真儿你相比不成？”

　　“可奴才有个当仙人的女儿愿意给她报仇。”宿真一句话堵了宿二老爷的嘴，随后继续跟宿家大夫人道：“这事儿既然由我起，爹娘不如交给我来解决。”
　　宿真的二哥在一旁急道：“真妹不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她要答案，我就跟她说答案。人总得讲道理，不讲道理那也有不讲道理的说法。”宿真把刀拿在手里一转，又重新落下，刀身入土两分，“正好我看看修过仙和没修过仙的有什么区别！”

　　虽然宿真从来不杀人，这并不能代表她怕事。毁人丹田这种事，也就她不修仙，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用宿云她娘一条命来赔。
　　但原身要想修仙却被人毁了丹田，这仇跟杀母之仇也没什么区别了。以她的心性，别说宿云她娘没好下场，就宿云也别想有好下场。

　　宿真压了压心底的阴暗心思，对几房人道：“就这么说定了。各位叔叔哥哥也不用多说，我担着也总比让整个宿家担着强。大家伙儿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回头又跟宿二哥道：“二哥你也忙你的去，我有些话想跟爹娘说。”

　　把一众人撵走，要说什么也不用急在一时，宿家大夫人忙叫宿真先去洗换一身了再来说话。
　　宿真点头，又跟着宿家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去了自己院子。

　　虽然她人不在，院子却时常被亲娘叫人收拾，干净得随时可以住人。
　　宿真洗了个热腾腾的热水澡，让人慢慢擦干了头发，才去了她娘跟她爹住的院子。

　　“此行可还顺利？”宿家大夫人一见宿真也不让她多礼，直接拉到了身边来坐。
　　宿真坐下之后从怀里掏出两个瓶子来，“娘你先给我弄个好看点的瓶子，我分点出来。”

　　宿家家主拿过瓶子打开闻了闻，立即知道是什么东西，欣然道：“这是遇见了好心的仙人？”
　　宿真嗤声，“救命之恩给换来的。”

　　为了解释这两瓶仙丹的来历，宿真就把秘境里的事情说了，随后问道：“爹，霍二回来没？离开云阳城有多少天了？”
　　宿家夫妻耳朵里就只听到宿真说她在秘境里遇见了赤火蛛，赤火蛛非要好心给她治疗丹田的事，其余的都听不进耳朵了，一个劲儿的道：“好好好！”

　　宿真等了半天还只看见二老一脸欣慰的看着她，只得道：“我们还是先说说宿云的事？”
　　本眩晕着的两人立即清醒了，宿家家主当机立断道：“这事也与你无关，你把剩余两样药草送给霍二公子后，便去天海城等待仙人收徒即可！”

　　宿家大夫人跟着点头，把两瓶仙丹推到宿真面前，“这两瓶药你收好，以后大用得着！”
　　“不过霍二公子，”宿家大夫人一顿，“不管是朝廷的使团还是韦公及他都还没路过云阳城。如此我儿不如在家里多呆几天，等他们回来了一道回都城。”

　　宿真听得眉头微微一皱，使团回来得晚正常，夫韦跟霍天青到现下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天海城遇见了什么麻烦。
　　不过她都回云阳城了，就算他们遇见什么麻烦也鞭长莫及，她还是先把家里的事给解决了，“那倒不用，我先回去见陛下给他说说话，总比他从别人嘴里说到我强。”

　　宿家大夫人觉得有理，“也好。”
　　宿真就道：“娘。宿云在哪？我先去找她说说。能说清楚就最好，说不清楚也等说不清楚再说。”

　　至于那两瓶仙丹，宿真跟宿家大夫人小声嘀咕，“这两瓶仙丹娘你跟爹就先收着，把治伤的拿三粒出来另外装好，我送给陛下去。我要说在里头什么都没捞到，估计他也不信，不如弄几颗给他堵他的嘴。”
　　宿家大夫人点头，“这些都听你的。就当初的事，是你爹全权处置，你要去我跟你一道。”

　　宿真哪用宿家大夫人跟着，“不用。娘你要跟着去，万一她连带你都恨了反而不好说。当初她娘害的我，我去她好歹心要软一点。”
　　把大刀往背上一背，宿真拿出乾坤塔晃了晃，“不还有这个？她真想怎么样，我直接把她关起来不就成了？”

　　宿云住在云阳城最好的客栈里，宿真去时才知道，客栈老板担心出事早没接别的客，只管住着那一尊煞神。
　　老板见宿真来了，引着人往内，愁眉道：“宿大姑娘，不是我想说，多大点事情呢？何至于闹到这一步。”

　　这是针没扎到自己身上不嫌疼，宿真不得不提醒客栈老板，“不是你们爱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客栈老板喉头一哽，“这不……”

　　后面的话也不敢多说，实在仙人实力摆在那，老板想给宿家不平也没那个胆，只得把宿真引到了院子外，“仙子就住在这里，要没别的事，小的就先走了！”
　　宿真摆摆手，客栈老板活像屁股后面有狗在追一样一溜烟给跑了。

　　看着客栈老板那德行，宿真摇了摇头，再回头就见得院子的门自动开了。
　　想来也是什么法术之类的，宿真抬脚走了进去，就感觉到一阵比外面低上一大截的凉意。

　　好在宿真常年在外行走，身体比较好，对这点低温还不放在眼里，就打光脚都能走，何况还穿着衣服。
　　客栈的院子也没什么精巧的，无非是四角种了花草，而一边搁着石桌石凳。宿真抬眼朝石桌方向看去，就见得一天香国色的少女。

　　少女一身的白，不是寻常人家披麻戴孝那种，是拿银色布料镶边加了边纹，外套上以颜色相近又不同的线绣着不知名的花忽隐忽现，最后罩上半透明的罩衣在外的衣带飘飘那种白。
　　简单来说就是贵气白，不只一般人就贵族都少有几个穿得起那种。

　　坐在那的少女也看向宿真，眼神一时没能藏住心里的惊讶。
　　在宿云心里，对宿真的印象还处在她十岁时候才醒过来时苍白着一脸病容每天被身边的丫鬟打扮得光鲜艳丽模样。和如今一身短打粗布衣服及一看就常年在外行走的蜜色肌肤差距实在太大。

　　她这个姐姐这些年过得没她以为的好，但也好像不差。毕竟此时的宿真虽穿得简朴，头发也扎得歪歪的，可脸上的坚毅与眼神的明亮无一不告诉别人她过得不错。
　　且不说她回来还听说她这个姐姐厉害到被楚国的皇帝封了爵位，只是尚不知因何而封。

　　宿云想着这些，就见宿真往她对面一坐，将背后背着的刀往石桌边一依，懒洋洋道：“听说你这回回来是要找宿家给你一个交代？你到现在还能与宿家有纠葛的也不过你娘的死。说来此事因我而起，冤有头债有主，不如与我说说，二妹你想要什么样的交代才算满意？”

　　要什么样的交代才够满意？
　　在修炼时，宿云也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无数次问心里那个她。

　　这不是简单的谁无辜受害，只要让加害者以命填命，公平公正到谁也说不出别的话。在她娘被害之前，她娘先害了宿真，这才是一切悲剧的起源。

　　宿云看向宿真，朱唇轻启，“我想知道，在你们眼里，我娘算什么？”
　　“我爹的小老婆。”宿真想也没想道。

　　她就知道是这样，宿云心中突起一股恨意，“可除此之外，她也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宿真比较好奇的是，“嗯。她是一个人，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所以觉得谁挡了她孩子的路，她就要害谁。那请问在你们母女眼里，我算什么？”

　　“你自然……”
　　后面的话就此打住，宿云一时无言。

　　宿真眉眼稍冷，“我想知道我娘当年虐待过你娘，还是虐待过你？没给你们母女吃饱没让你穿暖，还是没请夫子教导你读书识字？你娘为什么给我爹当小老婆这种事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只要里面没有强人所难这些，我就没兴趣知道。我就好奇，对你们母女而言，修仙就那么重要，重要到哪怕害人都要达成心愿？”

　　“你什么都不懂。”
　　良久后，宿云才有些气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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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宿真：我不懂，修仙就那么重要，重要到害人都行？
宿云：……你是不懂。
宿真：反正你娘害人这个是跑不掉。
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