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雁门雪上花》西瓜初

22、红绸带（下）

　　“坑兄小能手”一路飞奔回营地，中途还使上了轻功，唯恐自己叫君广白叫的太慢，错过自家大哥难得一见的扭秧歌奇景。

　　燕昱赶回君广白的营帐附近时，君广白正整理好了今日便要发出去的信函，他刚刚将封好口的信件全部捆扎起来，想着下午得了闲，得抽时间去信使处一趟，接着听见帐子顶上似有一道劲风刮过，似是有个什么重物破空而来，掠过帐顶，在营帐十多米外落下来。

　　“先生先生！”

　　燕昱人未至而声先到，他不慎冲过了头，没能在君广白帐子前停下来，这会急急踩着雪跑回帐帘开启着的帐子跟前，把一颗白翎上落了雪花的脑袋探进帐子里，语速飞快的道：“先生快随我来？”

　　“先生快随我来”与“先生快这边走”以及“先生快来这边”，这大约是君广白抵达这苍云堡以来，听的最多的几句话，每当有谁对他说起这般话语，必是意味着营地内又有谁受了寻常医官们不敢轻易料理的重伤。

　　这时，听了燕昱这急促的话音，君广白本能的神色一凛，提起放置在案几旁的药箱就起身，快步随燕昱一同出了帐。

　　小小少年抓着君广白宽大的袖袍就跑，君广白个高腿长，一大步迈出去能抵尚不到他胸口的燕昱两步，他跟着匆忙而来的少年疾行出一段距离，才回过味——

　　燕昱方才话音虽急促，可神情里不见半分焦虑，反倒是带着一股兴奋意味。

　　这情形看上去……仿佛是要带他去看好戏的？

　　君广白心下疑惑，他这段时日已无数次往返自己的居住营帐与医营，对去往医营的道路熟记于心。

　　而眼前这条道，显然不是去往医营的。

　　“我们这是去哪？”君广白问。

　　燕昱这才惊觉自己只顾着赶时间，竟是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将君广白从帐子里拖了出来，他顿感十分不好意思，脚下步子登时慢了一些，不过语气仍是兴奋的：“先生随我来，我带你去看好看的！”

　　所以，这小少年果然是准备着要带自己去看好戏。

　　君广白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他虽然不知道燕昱要带自己去看什么，但对方有这份想要“同乐乐”的心意，让他眉眼一弯，笑容温和：“什么好看的？”

　　君广白问着，他不愿拂了小少年的一片好心，在燕昱重新加快步伐后，自己也加快脚程，对燕昱口中的“好看的”表示出了兴趣。

　　燕昱兴高采烈的答：“今天归我哥去秧歌队当值，先生随我一起，我们悄悄去看他扭秧歌！”

　　君广白：“……”

　　扭……秧歌？

　　谁？

　　燕玄？

　　回想起不久前燕玄告假暂离营帐时的神情，君广白那会心系师门，脑内转着万花美景及往日在谷中修习种种，他此时才觉出来，燕玄彼时看起来神色如常，实则站姿略显僵硬，隐约透出了一点紧张。

　　燕昱将必须得加入广武镇秧歌队钮上一段秧歌这项门派日常与君广白简要讲解了一通，等他的讲解告一段落，他与君广白也已经过了广武镇镇门。

　　“过广武镇镇门，再连爬三道石梯，第三道石梯爬完后左拐，一路行至道路最里，就到了秧歌队的排练地了。”燕昱对君广白说着，在过了镇门后却未按此路前进，他拉着君广白在第一道石梯爬完后就左拐，穿过两侧民居，径直走到了这条石板砖路的尽头。

　　这条道路尽头直抵长城城墙，左侧有一条小路，能径直通往苍云堡，右侧则是一堵高墙，站在墙下，能听见上方传来真正欢快乐声，还夹杂了孩童嬉戏的笑闹声。

　　“先生你看。”燕昱在墙角下放轻了声音，抬手比划着墙壁上方探出枝丫来的大树。

　　那棵长得比旁侧三层小楼还要高的大树静静立在右侧房屋与左侧城墙之间，枝杈上沉甸甸落满积雪，远远看上去，像是于这冰天雪地里盛开了一树皎洁梨花。

　　“这是个捷径标志。”燕昱说，“不想被旁人看见自己来秧歌地的师兄们平日里都走这条小道，贴着墙根摸过来，顺着这棵树进入秧歌地，从这里上去，能直接站到秧歌队队伍最末。”

　　说话间，燕昱招呼着君广白学习他的动作，同他一块轻巧翻上了面前的高墙。

　　志怪杂记里有那风流书生或粗莽庄稼汉，悄悄伏在湖畔河畔，偷窥女仙女妖沐浴更衣；坊间故事里也有那流氓无赖及混混地痞，蹑手蹑脚扒拉着澡堂窗口，暗暗窥探姑娘洗浴。

　　君广白生平第一次 “偷窥”，窥的却是男人扭秧歌。

　　燕玄是同辈师兄弟里唯一一个正大光明走那三重石梯，循大路去秧歌地的老实人。

　　他不光老实，还十分实诚。

　　到达秧歌地后，燕玄见其余人舞的正起劲，一旁镇民也看的正欢愉，他自觉贸然入队不太好，遂只先与领队打了招呼，随即便在一旁乖乖等候，待其他人这一段乐曲舞毕，下一段乐曲开始时，他才默默取出那两段细长红布，加入到队伍里。

　　正因为燕玄非常实诚的在一旁等候了半晌，燕昱和君广白到的时间刚刚好，他们就在那棵积雪堆出的“梨花树”旁看完了全程。

　　每当有苍云军士加入秧歌队，与队里的男女老少一同舞起红绸，合着乐声踩起步子，周围镇民的喝彩声总会更大一些，给予那加入队伍里的将士更多关注。

　　燕玄一入队就迅速吸引了周遭目光，他沐浴在四周镇民投来的视线下，竟也没发觉斜后方多了两道属于熟悉之人的注视，直至这一乐章也结束，齐越托付给他的这份“嬉闹声中暂忘愁”差事终于完成，他小心在不影响到两侧队员的情形下退至队伍最末，从最后出列。

　　然后，燕玄只朝右转了个身，准备继续前行的脚步便蓦地顿住。

　　许多时日之后，燕玄回想起这一茬，他很不好意思的对君广白承认，他那一瞬间脑内一空，就那么怔在了原地，尔后，待他险些惊飞的三魂六魄又好好归体，他十分想就此施出门派轻功，攀上一旁城墙上，就此逃离秧歌地。

　　不过当下，发生于此时的真实情景是，燕玄端着一张一片空白的无甚表情脸，默然与大树下那一高一矮的两道熟悉身影对视。

　　“糟糕了，先生。”燕昱认真端详了自己的大哥半晌，焦急地拉了拉君广白的袖袍，“我大哥好像傻掉啦！”

　　燕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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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总感觉这篇不知不觉要变成日常流了，万花大夫驻苍云日常薄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