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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帮忙 ...

  •   燕昱伤势已经平稳,只是人还处在昏睡中,燕玄对燕昱的伤放下心来,就又恢复了之前日常盯人状态,开始雷打不动的每日看君广白行动。

      君广白在坳不过他‘恩人’一事后,也只好由着他去。

      “君先生。”

      燕玄想起自己之前所提的要帮忙一事,结果君广白还未吩咐他要做什么,就被紧急送来的一批伤员打断,现在眼见着君广白又有了闲裕,他不由开口,再次提起了自己想要帮忙之事:“先前所说的帮忙……”

      “恩?”君广白闻言一怔,片刻,若不是燕玄再度提起,他也几乎忘了这一桩。

      看着年轻苍云士兵脸上满是执着认真的神情,之前对方是出于何种心理想要帮忙姑且不论,现下自己救下了对方兄弟,已经在那颗榆木脑袋里落实了“恩人”这一地位,若再拒绝对方这份心意,反倒显得自己拘谨了。
      君广白仔细思忖了一番,想着有什么简单的杂事是可以拜托对方帮忙做的。

      “燕玄。”

      “是。”

      “这些药方可否拜托你代为抄写?”

      抄个方子应该不算多么难的活计吧?君广白想。

      结果对面的苍云士兵却迟疑了片刻,声音里也难得迟疑起来:“可是我识的字不算多、”

      一旁送药过来女卫营师妹正巧听见两人对话,瞅了自己师兄的面瘫脸一眼,非常没有同门爱的笑道:“先生需要人抄方子?不如让我来吧。燕玄师兄就算是勉强抄好了方子,还得担心您认不认得出他写的是些什么字儿呢!”

      燕玄:“……”

      君广白略带奇异的注视着被打趣的人脸上闪过的一瞬不易察觉的羞恼,那表情稍纵即逝,也是他眼力好才捕捉那神色变化。

      心里头浮起来一点笑意,却并非取笑之意。

      君广白又想了想,说:“那你可识得这些药材种类?”

      说着,他指了指女兵刚送来的药材,只需将药材分别归置到对应的药盒里去即可,也是份轻松易做的差事。

      但是那抹窘迫之色再一次从平日里冷峻英朗的面上闪过。

      燕玄:“……我也并不太识得药材种类。”

      脑袋不由自主般向下垂,视线也默默下移到了地面上,因他的微微低头的动作,原本垂在后脑的白毛毛垂了些到眼前来。

      君广白无端的觉得,燕玄这模样像极了一条正在挨训的大型犬。

      “噗……”旁边看着这一幕的女兵没忍住的笑了一声出来,她连忙摆手,“我还有其他任务在身,得赶快走了!”

      说罢就急忙一拱手,转身闪出了帐外。

      他们平日里哪里见过燕玄这样发窘的样子?就连与燕玄几乎打小一起在苍云里长大的几人也都没见过。师妹不巧看见了自家冷面师兄在那万花谷温柔大夫面前窘迫的模样,她觉得新奇有趣之余,当然压不住自己的心,麻利的去找自己熟识的几人分享了。

      帐子里登时只剩下君广白和燕玄两人。

      这样僵下去也不是办法。

      君广白想着,他看了几眼送来的药材,又看了看自己手边的药方,心下有了主意:“那就拿着这个。”

      他递过去了一只药臼和一根捣药杵。

      燕玄乖乖接过,抬起头来看着他。

      君广白将现下就需要用着的草药从药草堆里挑出来,单独在旁边排列开来,解释道:“这几份需要捣烂成泥,那边的需要研磨成粉,你要是不觉得这活计枯燥,便帮我处理一下这些药材如何?”

      终于有了一件自己能做的事情,燕玄毫不迟疑的点头:“好。”

      君广白注意到对方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明显又精神抖擞了起来。

      君广白虽然没有养过狗,但往日在晴昼海照料花草时,也救治过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狼崽儿,后来小狼崽长成了威风漂亮的大动物,在成年数月后成了群狼之首,后来再去照料草药时,他再没受到过狼群干扰,那威武雄壮的头狼总是在他走入花海时就静悄悄出现在他附近,保持着一段合适的距离跟随他的行动,在他照料草药时就守在不远处钉梢,等到他处理完今日批次的草药,朝它招招手,它便灵巧的跃至他身边,驯服的将脑袋贴在他的腿上磨蹭,或者乖顺的抬着头坐好,等待一个奖励的抚摸。

      虽说品种是狼,但在他面前的时候,也和狗的习性差不了多少了。

      现在看着眼前的苍云士兵,便联想起那只乖巧的大动物来,也不知万花谷中众人现在可好……

      君广白摇摇头,撇开心下忽然涌起的一点思念之情,他看了一眼蹲在一旁研磨药材的燕玄,随手递了个矮凳给对方,然后自己坐到桌前,盯着先前修改到一半的药方,开始重新思考起这个方子如何修改的问题上来。

      本就是自己按捺不住想要帮忙,眼巴巴的提了这事,结果对方交待的事项一问三不知,好不容易找着一件自己能做的事,燕玄自然干的十分卖力。

      他专注的看着手里的药臼,研磨药材这种事他其实也是第一次做,但琢摸着只要用力将草药捣碎就行,所以他使出十分的力道,气沉丹田,握着捣药杵的手对着无辜躺在药臼底的草药用力一戳——

      “啪嚓。”

      君广白原本平稳书写的手一顿,他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器皿破损的声音:“燕玄?”

      不用回头也能听见身后一阵窸窸窣窣慌乱的动静,是燕玄急匆匆的站了起来。‘

      燕玄:“先生,我……”

      意识到自己用力太过弄损了药臼,顿时惭愧的想立刻向君广白谢罪,但鬼使神差的,在君广白疑惑的转过头来看这方情况时,燕玄将握着破损的药臼手背到了身后。

      君广白:“怎么了?”

      听那声响,多半是自己交给对方的药臼因对方用力过猛弄损了,但看着燕玄显然已经窘到不行的神情和藏着手的小动作,君广白心下无奈又好笑,只得明知故问。

      ……说起来能把药臼弄破损,这是用了多大的力?

      燕玄凭借着多年的面瘫底子终于找回了自己日常的面无表情,他飞快的为自己找了一个离帐的理由,义正言辞的说:“我想出恭。”

      这理由说出口才觉得不妥,燕玄忍耐住一瞬间想将从不离身的铁盾拍到自己脸上的冲动。

      君广白闻言,果然神情变得讶然、

      燕玄维持着自己没什么表情的脸,在心里暗想不把盾拍脸上也行,起码让他在先生面前时挡一挡脸也好。

      然后君广白脸上的惊讶之色散去,眉眼都弯起来。

      他实在忍俊不禁:“这种事情不需要向我报告,有需求时直接去便好,快去吧。”

      “是。”

      燕玄如蒙大赦,转身飞快出了营帐——当然不忘依然藏着拿着破的那只手。

      君广白见燕玄急匆匆的出去,才放任自己轻笑出声。

      哪有人去做那事还带着药臼的呢?他明白燕玄匆匆跑出去大概是去做什么的,听对方出帐后的脚步声也是直往隔壁医营而去。想想对方急中生‘智‘找出来的理由,那张平板的脸在说完理由后自己倒先懊恼的蹙了下眉,然后迅速调回若无其事的样子,像期望他什么也没发现。

      非常笨拙。

      很有趣。

      还有点可爱。

      君广白听着那急匆匆而去的脚步声又重新折返回来,他收敛了下自己的笑意,恢复了自己先前那副淡然不惊的模样,继续起手中的书写起来。

      想来,这竟然也是他到这雁门后第一次这样开怀,于是原本敛下的唇角又翘了翘,在他身后掀开帐帘的人当然没有看见他嘴角边又弯起来的弧度。

      “先生,我回来了。”

      “恩。”

      燕玄打量了一下君广白背对着他平稳写字的样子,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觉得幸亏对方好像还什么也没发现,他重新坐回自己的小板凳,用从隔壁医营师姐那儿拿来的新药臼重新捣起了药。

      “燕玄。”

      “是?”

      “别伤到手。”

      “……是。”

      燕玄领悟了片刻君广白这句话的意思,意识到自己其实还是被发现了。

      他忍不住摸了摸藏在怀里的那个坏药臼。

      拿着破损的药臼去医营领新的时,他才发现君广白给他的药臼是万花谷特制,底端侧边还印着万花的门派标记,他从医营里拿来的新的上头却是没有标记的。

      “抱歉,先生,我刚刚弄坏了那个药臼。”

      既然被发现了,就必须要承认错误。

      燕玄连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只微微低着头,像要把手里的草药看出朵花儿来。

      君广白停下笔,将笔墨暂时搁置在一边,好笑的摇摇头:“这怎么能怪你?也是我没想周到,连一句指导也没给你就让你动手了。”

      说完他想了想,起身走到燕玄身边:“要是不介意,我教你吧?”

      君广白的手虚停在了燕玄握着捣药杵的手边上。

      燕玄的第一反应却是怎么能他坐着而让先生蹲着。

      想着燕玄就准备起身把凳子让给君广白,结果被看出他想法的君广白按回了凳子上:“无碍的,你好好坐着吧。”

      本想说自己一介习武之人自然身体比先生强健,理应是自己蹲着让先生坐,结果心念一转想起那天随着君广白路过时听见的闲话,又怕自己这么开口会被归列到看轻君广白文弱体魄的那一类人里去,燕玄左思右想,还是闭上了嘴。

      他想,还是赶快学好怎么研磨药材,然后让先生蹲的时间更短一点为好。

      所以他点点头对君广白道:“请先生指点。”

      然后他就感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双温热的手覆盖住,君广白原本只是虚停在侧边的手直接贴着他的手,修长好看的五指微微拢起,将他的手半握在了手里。

      当年顾苌渊第一次教君广白捣药时,就是这么握着君广白还是孩童的小手,将他的手完全拢在了掌心,边说边引导着他的动作。

      如今君广白教燕玄捣药,便理所当然的用了师父当年教导自己时的办法。只是燕玄与他俱是成年男子,这动作做起来就多了几分古怪,可当事人一个心中无鬼,动作坦荡,另一个虽说内里已经呆住,表面上也还是面无表情的冷静模样。

      燕玄感受着君广白的掌心贴着他的手背动作,先生的手果然与他这般常年驻守边关军中长大的人不同,他的手风吹日晒,关节粗大,粗糙而布满茧子,上面还有经年累月的冻疮。而君广白的手,虽说掌心和指尖也有常年握针执笔留下茧,整体却温润柔软,并且十指修长,白皙如玉。

      “燕玄?”

      听见君广白带着疑惑叫了自己一声,燕玄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神到十万八千里,他急忙回神,就见君广白侧过头看他:“我说明白了吗?”

      “明白了。”燕玄立即点头。

      虽然走了会神,没听清对方的讲解,但手上被引导的感觉十分清晰,他估摸着自己凭借回忆摸索一下应该不难。何况君广白问的是“我说明白了吗”而非“你听明白了吗”,他自己走了神,哪里敢说是先生没讲明白呢?

      “多谢先生指点。”燕玄十分认真的向君广白道谢,君广白见他回答的肯定,淡淡一笑,放开了他的手。

      燕玄觉得自己手被放开的时候他莫名的有点不舍。

      “若还有哪里不明白,直接问我便是。”

      “是。”

      君广白重新回到了桌前,整理起药方。

      燕玄坐在矮凳上呆呆捧着药臼半晌,他觉得君广白的手像还覆在他的手外侧一样,定了定神,才开始循着刚刚的被牵引的回忆开始动作。有了初次失败的经验,这次他动作的十分谨慎,很快便熟悉了如何使力与研磨。

      君广白一直留神着身后的动静,听着那捣药杵与药臼及药材相互摩擦碰撞的声响逐渐有了规律,明白对方这次真的领悟到了力道,便放下心来。

      帐子里顿时只剩下捣药的声响,蘸足墨汁的毫笔在纸上流畅摩擦而过的声响,还有随着这些动作漂浮着的药草苦香与墨香。

      后来当天晚上,杨翊和齐越的惊讶的发现,回到帐子里的燕玄将不知道是什么但明显损坏了的东西从怀里取出来,和他自己的私人杂物放在了一处。

      “燕玄,你折腾啥呢?”

      齐越瞧着燕玄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是什么东西让同门这么宝贝,但燕玄收拾东西的速度更快。

      “没什么。”

      “可我看见上面好像有个什么标记?”

      杨翊眼力比齐越尖一些,看见了上面像有个紫色的印记。

      “你看错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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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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