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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有鬼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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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惟拉喊了出来,她拼命地摇头,想要甩开魔咒般萦绕在耳边的话语。
S市分明就是她的噩梦,她穷困潦倒的人生就在那里开始,没有丝毫波澜和热情。
她讨厌那样的感觉。
还有乐高和他的奶奶,他们只知道柴米油盐的日子,仅凭一封单薄的红包就想让她留在乐家,为乐家做牛做马。
她明明和市井妇女是有区别的。
所以她杀了人,逃了。
那些破旧的过往,她毅然抛弃了。
而没有人知道,她能走到今天,真的是废了好大的力气,经历了太多的苦难。
可是…可是…
到了这刻,想起乐高,为什么那么想哭?
她还记得他在地上捡的玫瑰花,已经只剩下残破的花朵,但他郑重地把它放在她的手心里,对她说:“秀秀,送给你。”
那朵玫瑰的香味还留在掌心。
她还记得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土豆泥递到她的面前,讨好地笑:“秀秀,奶奶不让我们吃这些,这是我偷偷买给你的。”
S市的土豆泥不比蓉城的牛排,但那个时候吃起来,真的很香很香。
她也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时,她用石头狠狠地砸开了他的脑袋,他机械茫然地看着她,问她:“秀秀,为什么呢?”
她告诉他:“我要离开,我恨透了这里的生活。”
他忧伤地望着她:“那你为什么对我这样?”
她冷冷地说:“我偷你家的钱被你抓到你还不报警?回头我刚离开警察就把我抓起来,要怪就怪你自己,谁叫你发现我了?”
最终,她举起石头,再次狠狠地砸了下去。
他则瞪着眼睛看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努力对她挤出两句话,一句是对不起,一句是我不会伤害你。
他始终没有怨恨,始终没有怪过她,就连生命的最后,他对她说话的语气也是温柔的。
和他在一起,她不需要假装优雅,不需要摆出校花的架子,不需要时刻微笑。
和他在一起,她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心里想什么就是什么。
和他在一起,她才最自由,最自在。
可她一直都将他视作魔鬼,视作噩梦。
事实上真正恐怖的不是他,而是她。
她无时无刻不清楚这一点,她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也不可能会承认。
他已经不在了,她不得不继续追求自己的幸福,只有更加幸福,才能忘记过去。
惟拉的脑海中浮现着他清瘦秀雅的脸庞,泪水决堤,涓涓而流。
竟然到了这个时候才感觉到失去的追悔吗?
没有,没有,她只是有些伤心而已。
她哭得伤心欲绝,泪水打湿了徐锦岑的半只衣袖,徐锦岑忍无可忍,冷冰冰地讽刺她:“原来你也不过是这等不要脸的货色,有什么好哭的?装给谁看?”
尖利刻薄的话像是刀子刺进她的心脏,她闭上眼睛,泪水更加迅猛。
她能够感受到徐锦岑的厌恶,正如那人所说,出于女人天生的第六感。
那边那人倒是有些看不过去了,开口:“事实都这样了,哭也没用的维春秀,如果还有良心,就出面指证徐锦岑。”
徐锦岑暴怒:“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不过是个臭警察而已,我随便花点钱就能让你滚蛋。”
那人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然后回答:“追着你跑了这么久,我都忘记自我介绍了,你好徐先生,我叫陈意,至于你能不能花钱让我滚蛋……我想你所能交涉的官员,都没有这样的权利,因为我不是警察,我只是一个犯罪心理学专家而已。”
他的目光流转在徐锦岑身上:“好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了,现在我手里所掌控的证据够你坐半辈子牢了,况且你还杀了人,乐婆婆那条命,你终究得还回来。”
徐锦岑一脸狞笑:“那个老太婆自己想不开自杀,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是我干的?”
陈意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他:“我在乐婆婆的简易房里安放了摄像头,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拍下来了。”
徐锦岑鼓起眼球:“你……”
只是还没有说完,陈意已经打断他:“自作孽不可活,要不是你主动来找乐婆婆,我还不知道你一直在找什么东西,没想到,你亲口说出来了,是这个U盘里吧?这个录了你所有犯罪证据的小东西。”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U盘晃了晃,然后迅速收起来。
徐锦岑霎时面色苍白:“怎么会在你那里?”
陈意没有直接回答他:“乐婆婆来了蓉城后靠捡垃圾为生,她在观察你的时候顺道捡了一些垃圾,U盘也在其中,但其实她并不知道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倒是你开始紧张起来,到处寻找,直到找到乐婆婆,而且杀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乐婆婆手里的垃圾一直都是我在高价购买,很自然的,我找到了U盘,看到了里面录制的视频。”
说到这里,他终于长叹一声,像是解脱了般说:“到了这里,两位明白怎么回事了吗?”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徐锦岑与惟拉两人都只知道对方表面上的身份,但是在徐锦岑策划的游戏里,这个名叫陈意的犯罪心理学专家为了调查徐锦岑,顺势查到维春秀的身上,还发现维春秀曾经可能杀人的事实,为此他专门去了趟S市,请法医界的好友对乐高的尸骨进行了一次尸检,确定凶手就是惟拉,与此同时惟拉则为了眼前的富贵准备再杀乐高一次,并将陈意当成了乐高,约其到成大科技大楼见面,想趁机将其推下大楼,正好这个时候,徐锦岑的U盘被警方找到,为避免他逃离蓉城,陈意约他到成大科技大楼见面,提出用U盘交换股份合同的条件,徐锦岑不想抛下偌大的蓉岑集团不管,于是饶是心中疑惑还是答应了条件,来到大楼天台。
其后的事情则是顺理成章。
听完这些阐述,惟拉动也不动,只默默流泪。
徐锦岑的眼里却闪过冷芒,他冷道:“你不许动,把那东西扔过来,否则我就把她推下去。”
陈意怔了怔,目光平静地扫过徐锦岑:“你是在威胁我吗?”
徐锦岑步步紧逼:“别废话,你想看到她死?”
哪想陈意点了点头,随意地说:“推吧,你把她推下去,你杀人的罪名就彻彻底底坐实,而我不是警察,我只负责协助警方,更没有义务帮忙救人,她死了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徐锦岑的脸热白得恐怖。
而就在此时,一条人影晃过,只听“噗通”一声便扑了过来。
徐锦岑和惟拉一同被扑倒在地。
惟拉双臂生痛,但还没有回身,就感觉手腕环上一圈手环,定睛一看,却是一双冰冷的手铐。
她的身边,徐锦岑竭力挣扎,却被刚才扑来的高大身影结实地按住,只能狼狈地将头埋在地上,嗷嗷乱叫,喊着要见律师的鬼话。
她转过头看他一眼,昔日的沉稳与魅力一扫而空,一切的浮华背后,也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灵魂,饶是平常再风光,落魄之时也如丧家之犬。
这才是真正的世界,现实的世界。
然而当初为什么只想追求这些表面的东西?
为什么就不切身感受自己所拥有的平凡的美好?
人总是失去后才会顿悟,顿悟之后却又从来不知道珍惜。
是的,惟拉很后悔。
她清楚听到了后悔的脚步声向她靠近。
然后鬼使神差地,她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天台的边缘。
白昼和光明救不了她,她肮脏的灵魂应该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在污浊中悔悟,期盼着另一个灵魂的原谅,就算那个灵魂,从来不曾责怪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