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犹不及》蒲

7、第 7 章

　　不咸不淡地过了几天，临近冬天的季节开始变得有些寒冷，尤津生来畏寒，早早地便围了围巾戴了帽子，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像憨态可掬的大熊猫。韩嘉只是笑着看着他，然后把屋子里的温度调得更温暖了一些。
　　尤津回家就脱了所有装束，无处不在的空气渐渐回暖了冰凉的身体，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韩嘉从书房走出来，裹了他的手在自己的手掌里，轻叹口气地心疼道：“怎么还是这么凉？”
　　尤津别扭地低着头，“一直都是这样，我也不知道。”
　　韩嘉认真地给他取暖，彼此的手掌相扣，心跳血脉都融合在一起，尤津失神地看着韩嘉低头安静的侧脸，心跳忽然急促起来，有种异样的情愫慢慢地涌上来，这陌生的感觉只是让他觉得十分的茫然。
　　他立即抽出手，阻止了这样的温情蔓延，“我饿了，我们准备吃晚饭吧。”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抬脚就向厨房走去。
　　韩嘉怔了一下，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只是抿抿唇，神色默然。
　　晚饭很安静，尤津依旧心慌地拼命低头吃饭，不敢看对面韩嘉的脸。韩嘉察觉到他有些奇怪的反应，顿了一下后平静地开口：“明天我要回家一趟，我想要你和我一起。”“什么？”尤津手中的筷子掉到桌子上，他看着韩嘉脸色一变，咬唇轻声道：“我不想去。”
　　韩嘉放下碗筷，起身走向书房，口气淡淡却不容置疑。“明天下课我去接你，我们直接去。”
　　尤津气恼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道：“韩嘉，我不想去。”清俊的身影停了一下后只是走进了书房，没有回答。
　　又是这种感觉，被轻易操纵，像一个牵线木偶，尤津挫败地独自坐在餐桌上，心里阵阵发冷，如同心中的凛冬已经来临。
　　第二天下午尤津故意磨磨蹭蹭一个小时后才走出校门，韩嘉的车依旧等在路边，黑色沉稳一如他的为人。尤津瞪了那辆车许久才不情愿地走了过去，韩嘉极有耐心地等在驾驶座上，一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袖口卷起，露出清瘦白皙的手腕，格外的好看。
　　尤津沉默地坐进副驾驶座，系好了安全带后韩嘉发动汽车，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车厢里的两人都不说话，韩嘉专心致志地开车，尤津心里明白已经不得不去，只好无奈地盯着窗外发呆。
　　车子开了许久后到了一栋巨大的别墅前，门口有穿着西装的保镖笔直沉默得立着，如同忠诚的守卫。两人下了车，门口的保镖接过钥匙就去停车，韩嘉紧紧握着尤津的手从容不迫地向前走。
　　尤津惊骇地就要急急忙忙抽出手，面上薄红地低声恼怒道：“这是你家!你这是做什么！”韩嘉理直气壮地笑，“我带自己的人回家，这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尤津哑口无言，只不自然地垂头跟着他向里走。
　　韩嘉的房子豪华大气，处处显露着贵气不凡。还未走进去便听到隐约的谈话声和笑声传来，韩嘉在踏进客厅时不动声色地微微皱起了眉。
　　韩夫人看到他后立即眉开眼笑地就要招呼他过来，却在触及尤津和两人牵着的手时脸色蓦地一变，素来良好的修养却仍旧让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嘉儿回来了呀，不是说今天有事嘛，怎么还带了同学来，不如你们改天再玩吧，先送你的同学回家。”
　　她身旁坐着一个伶俐漂亮的女孩子，头发卷卷，明眸皓齿，宛如一个精致的洋娃娃。她一见韩嘉进来便欢快地跑向他甜美娇嗔道：“嘉哥哥！你终于回来啦！莉莉等了你好久呢。”她熟络自然地挽住韩嘉的手臂，无形将尤津挤到一边。
　　尤津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尴尬地并不说话。
　　韩嘉眉蹙地更深，他向韩夫人走去，顺便撇开了莉莉的手。“妈，我有件事想和您说一下。”他温和地立在韩夫人面前开口。
　　韩夫人似乎预料到什么，狠狠瞪了尤津一眼，又宠爱一笑，“好，刚好我给你买了几件新衣服，你和我去房间里看看。”韩嘉点点头，回过头来看着尤津温和道：“你在这里等着我。”
　　顿时有两道不友善的目光直直地射过来，尤津头皮发麻，僵着脸点点头。
　　韩嘉这才放心地扶着韩夫人去房间，客厅里只余下莉莉和尤津。莉莉爱恋地注视着韩嘉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楼上才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优雅地摆弄着自己的头发笑吟吟道：“我知道你，尤津。”
　　尤津怔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我？”
　　莉莉抬头看他，笑容清澈甜美，“因为我知道你和嘉哥哥住在一起呀。”她涂着蔻色的指甲油，轻轻捂着嘴笑道：“不过你怎么能这么恬不知耻呢，身为同性居然敢勾引嘉哥哥。”
　　“我没有！”血液全部都涌到头顶，尤津白了脸色，抖着嘴唇否认，没有什么比从异性口中亲口说出自己龌龊的事更难堪的了。“我没有想要和他住在一起，是他逼我的。”他艰涩地重复道。
　　“既然你不情愿，我可以给你一笔钱离开嘉哥哥。”莉莉笑吟吟道，面孔年轻靓丽，是每个男生看到都会喜欢的类型，只是尤津看到了她的真实模样，现在不想再看到她的脸。
　　莉莉的话让尤津一愣，他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并没有什么是自己非要呆在韩嘉身边的理由。他当初之所以答应韩嘉就是为了给尤童治病，现在一个看起来显赫富贵的女孩子可以给他同样的东西，还能结束这样不堪的生活，他没有理由拒绝。
　　心里在一瞬间闪过韩嘉微笑凝视自己的脸，他几乎是片刻便利落回答道：“我求之不得。”
　　莉莉真正地愉悦笑了，无邪可爱。
　　“嘉儿，你带他回来做什么？”一关上门，韩夫人就沉下脸色怒斥道。韩嘉面容平静，“妈，我这次带他回来是想带给你们看看看。”
　　“看看？”韩夫人声音立即提高，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痛斥道：“嘉儿，当初我知道你和他外面同居的时候问过你，你说只不过一段时间后就会分开。现在倒好，已经三年了，你不仅为了他越来越少回家，甚至还把他带回来！你知不知道莉莉刚回来，你这样做是存心让我难堪吗！”
　　“妈，别总是他他的叫，他有名字，叫尤津。”韩嘉沉声道，韩夫人瞪了他一眼，气得差点没说出话来。
　　韩嘉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不卑不亢，“妈，我试过想要和他分开，但是我发现不能。我很喜欢他，我会一直和他在一起。”
　　“喜欢他？嘉儿，再喜欢他也不能把你带坏！我可以当你什么都没说过，莉莉就在外面，别忘了你们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况且你们早就定下了婚约。”韩夫人重重地丢下话便开门走了出去。
　　韩嘉揉揉眉心，看来只能慢慢来了。轻叹一口气，他也走了出去。
　　一出门韩夫人便笑容可掬地拉过莉莉的手亲昵道：“来，你刚回来也饿了吧，我让佣人做了你最爱吃的菜，走，我们去吃饭吧。”全程故意忽视掉立在一旁的尤津。
　　因为刚和莉莉达成共识，他甚至有些乐于看到韩夫人对自己的厌恶，便假装仓促不安地对迎面向自己走来的韩嘉小声道：“我还是先回去吧。”
　　韩嘉只是握住他的手对他安心一笑，“放心，我妈妈只是脾气不太好，我们也去吃饭吧。”说完不容拒绝地拉着他向餐厅走去，尤津只好讪讪地摸摸鼻子沉默跟着他走。
　　韩夫人见到尤津出现在餐厅里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不悦地直白道：“嘉儿，这是我们家里人的晚饭，我不喜欢看到有外人出现在这里。”
　　她刻意加重的语气太过明显，尤津有些犹豫地想要抽回手，却被韩嘉更加坚定地握住。“妈，阿尤以后就会是我们的家里人了。”
　　这下笑着的莉莉也忍不住脸色一变，尤津心突突地跳，他惊讶地抬头看着韩嘉，却只能看到他不苟言笑的俊俏的侧脸。不敢去想更多的意思，他僵硬地坐在韩嘉的身边，又难堪又别扭。
　　整顿晚饭都吃得如坐针毡，尤津始终死命低着头闷声吃饭，除了韩夫人和莉莉看似愉悦的谈话，只有韩嘉细心的不间断的夹菜给他吃。空气尴尬地让他想要遁地逃走，却还得夹着尾巴耐心等这顿饭用完。
　　吃了一会儿感觉有些饱了，尤津放下筷子，韩嘉扭头问道：“吃饱了？”尤津在另外两人的强烈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韩嘉便也放下了筷子，“妈，那我们就先走了。”
　　“嘉儿！”韩夫人怒极反笑，“这里是你家，怎么在家里住一晚都不愿意吗？”“妈，明早我还有课，住在这里会赶不上的，等周末了我一定回来。”韩嘉歉意地起身斯文道，说罢拉着目瞪口呆的尤津转身就走。
　　“嘉哥哥！”莉莉猛地立起来，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很久都没见到嘉哥哥了，嘉哥哥难道都不想我吗？”韩嘉停下脚步，并不回头，声音冷淡。“莉莉，你的父母都很想你，你该回家看看了。”
　　莉莉血色尽失，她狠狠咬着嘴唇，几乎哀求着要说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心心念念的身影利落地消失在门口。
　　韩夫人脸色难看地气得不轻，拉着莉莉的手让她坐下来继续吃饭，叹口气无奈道：“莉莉呀，嘉儿有些都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她语气变得嫌恶，恨恨道：“都是那个尤津，死赖着我们嘉儿不走，还不是为了钱财，等过段时间嘉儿一定会想清楚的，你放心，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媳妇。”
　　莉莉又甜甜笑着给她盛了一碗汤，乖巧答道：“韩姨，我知道嘉哥哥只是一时被迷惑了而已，我会一直等着他的。”
　　她泰然自若地低头吃饭，美丽的眼里浮起一层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