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琯之夭夭灼灼青华》笔默指宴

13、北阙风云(十二)

　　莫非是和苋夫人有关？

　　这句话琯青玥并未问出口，而北阙辰也并未解释什么。他嘱咐青玥，定要试试那回颜，这是他好不容易从藏梦阁那求来的。

　　青玥没理由推托，答应了北阙辰。告别了他后，她回到了女奴馆。

　　方才的事很快便传了出去。

　　那些女奴看到琯青玥回来后，眼神充满了鄙夷，哪怕从她身旁而过的人，也特地绕道而行，对琯青玥指指点点。在她们看来，那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琯青玥，并且还怀疑她勾引了大少爷，真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对于这些人的目光，琯青玥没有理会，而是穿过了回廊，进到了她的寝居。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怪异了。”

　　心里带着这样的疑问，她拿出了之前放在床头底下的【回颜】。

　　她坐在床边，凝视着这个小小的胭脂盒，陷入了沉思。这回倒不是担心这玩意是否有危险，而是在想，用了它之后，自己真的可以如北阙辰所说那样，恢复容貌吗？

　　拿起一面泛黄的镜子，她凝视着镜子中那如虫蛊交织的左脸，打开了胭脂盒。她拈了点泛白的【回颜】，青葱玉指，微微颤抖，往左脸上的伤痕抹去。

　　当她指尖触碰到它们的时候，她似乎还能感受到一丝痛楚。

　　“难道，我真的和苋夫人长得相像吗？”

　　琯青玥看着镜子里的这张脸，不禁发出了疑问。

　　就算北阙辰，只是想知道一些别的事情…
　　那北阙平在那晚，轻易便放过了她，就太说不过去了。要知道，禁地闯进去了，可真的是死罪一条，怎么可能自己安然无恙？

　　突然间，琯青玥想知道苋夫人到底长什么样！

　　可是三夫人已经逝世了，连灵堂都有她的灵位，她莫非要去见一个冷冰冰的灵匾吗？想到这里，琯青玥将铜镜放到了床旁，唉声叹惜。

　　然而，很快她便如触电般抬头，眸子里闪过一道喜悦的光。

　　“对了！”

　　找师父！

　　既然师父说他曾见过躺在冰床中的苋夫人，那么苋夫人就有可能还尸骨未寒…那她就还有可能可以见到她！

　　虽明日才是十五之日，但琯青玥却等不了，打算现在就潜出北阙府，去紫竹林找紫砜。

　　正当她走出木门之时，却撞见回寝的幽衣。幽衣打量了她一眼，问道:“青玥，刚回来，你就要出去吗？”

　　“我要把这些刚缝好的布袋给方嫂拿去。”

　　琯青玥举起了手中那些五彩斑斓的布袋，无邪一笑。她了解幽衣，幽衣为人憨厚，又有些呆愣，应该不会怀疑她。

　　幽衣:“哦…好。”

　　琯青玥踏出了门槛，穿梭在回廊的同时，还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不一会儿，她便离开了女奴所，往禁牢的方向而去。

　　在禁牢的附近，有一个尘封多年的旧院。

　　这个旧院，并非如之前她舞枝的废院般残破不堪，除了那一地的落叶外，里里外外看起来十分的整洁。

　　这是北阙府上一任府主的住所，北阙平吩咐过，要保留这里的一切，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来打扫，尽量使这个地方保持原貌。

　　多年前，也就是在这个地方，琯青玥发现了主屋里隐藏着一个暗格，触发机关后可打开通往北阙府外的密道。

　　北阙府墙邸戒备森严，不仅墙高十余米，墙顶上还排满了锋利的矛尖。若不是通过密道，常人怕插翅也难飞。

　　关于密道，琯青玥想这应该是很久以前，有人为营救关押在府中的俘虏，偷偷挖掘出来的。因为，除了她自己留下的印迹，这些年来她未发现过他人进入这密道。况且，如果北阙平知道密道的存在，为了防止有人潜入府中，定会封了这密道吧？

　　走到暗格前，按下。

　　像往常一样，琯青玥入了密道，可是当她从密道出到北阙府附近的暗巷时，却发现外面来来回回都有护城兵在巡逻。

　　“城主有令，严查全城上下。都给我查仔细点，不管是江湖中人，还是城中百姓，一旦发现可疑之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不远处，护城兵总领对着护城兵们下了死令。

　　琯青玥走到巷口，小心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几名护城兵从巷口经过。
　　“什么人！？” 一名护城兵欲似乎发现了巷口的动静。

　　琯青玥心一惊，侧过了身子，身子紧贴着墙，略微有些忐忑，怕他们发现了自己。

　　“不好，前方的xx楼走水了！”
　　“你，你，还有你，你们都跟我来！”
　　“还愣着干嘛！赶紧的！”

　　……
　　看着护城兵走远后，琯青玥长吸了一口气，她回到了密道里。

　　走在密道中，她脚步匆忙，神色不安。

　　为何北阙平突然大动干戈，要通查全城？甚至不放过任何江湖人士，要知道北阙城是军力强大，但却从未敢公然和江湖势力作对。到底所为何事…难道是和她之前听闻的事有关？

　　不过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的就是，
　　北阙城门肯定也是守卫森严——

　　此时，不宜出城。

　　**

　　黄昏，北阙城城门。

　　“真惨…就这样被砍了头。”

　　“就是啊，这年纪轻轻的，要是识趣点，也不至于死的那么难看了…”

　　“呵，可不是嘛，还好咱生在北阙城，也用不着给人做牛做马，至少不用想着逃命，活的自在——”

　　几名外出回城的老妇，停在了城门口的某处，议论纷纷。

　　而她们的斜上空，也就是城门口的石柱上，高挂着一个刚砍下来不久的人头。

　　长发散乱，瞳孔放大，眼珠布满了血丝，头颈血肉模糊。

　　这就是俘虏出逃的下场——

　　砍下头颅，挂于城门，三天三夜，以儆效尤！

　　“驾，驾——”

　　“让开，都赶紧让开！”

　　兵戈里，黄沙漫起。铁骑越，风笃万里。

　　“吁……”

　　行人纷纷让道，上百匹金戈铁马踏尘而来，停在了北阙城门前。

　　最前方的一匹黑马上，是一身战甲黑衣，他抬头望着高挂在城门口的男人头颅，显露出傲立群雄的姿态。

　　冷哼了声:“还是一点也没变。”

　　“来者何人！？”

　　护城兵们挥动了手中的兵器与铁盾，将城门口挡得密实。

　　定昀未说话，而是骑着马，环顾着四周，丝毫未把那些人放在眼里般。

　　“我问你是什么人？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带兵擅闯北阙城！”

　　一名身着深青色战衣的男人迈步向前，举起手中的长枪，对准了定昀。

　　他喊道:“备箭！”

　　突然，一批护城兵从铁盾后面而出，拉起了手中的长弓，对准了定昀等人。箭头上，是熊熊燃烧的烈火。

　　若是两方厮杀起来，必定伤亡惨重！

　　“慢着！”

　　是李邺。

　　他骑着马从众马中而出，举起了右手。他的掌中，握着的是一块铜制令牌。

　　“吾等乃西陌驻城军也，今奉圣上谕旨，前来北阙驻城三月，观军况，察民情！”

　　“这…”

　　“怎么！圣上的指令，你们也敢不从吗？还是说，你们北阙城是要与整个西陌国为敌！？”

　　李邺加重了声音，双眸狠厉，直逼马前之人。

　　“属下不敢！” 那个人跪了下来，慌道。

　　尔后，一名冠发之人从城门走了出来，他穿过了重重护城兵，来到了定昀的马前。

　　露出了老成的笑容:“诶……定将军。年轻人，意气风发是好事，可别那么冲动嘛。”

　　他向定昀使了个警示的眼色，然后两手交叉，双手插在了两只长袖里。看得出，他对定昀人马的到来，丝毫没有恐惧之意，有的只是轻蔑。

　　“话可不能这么说——
　　“候总领，定某不过也是奉圣上之意，带人马前来驻城。怎么，莫非北阙有不可告人之事，还怕查出来不成？”

　　定昀骑在马上，俯视着候宣显。虽是后辈，可他在气势上，却并未输对方半分。

　　不知什么时候，那些本举着弓箭的人，已收起了兵器。

　　“哈哈哈…” 候宣显大笑，对定昀微微低头，算是行过了礼。

　　他道:“既然是圣上指令，候某又岂敢不从。”

　　“只是，定将军您有所不知。因恐有乱贼造反，我城城主近日勒令，要严查进城之人！”

　　“所以还恳请定将军和副统领稍等半柱香，候某先前去北阙府求得城主之允，一旦城主许可，必定好好招待驻城军的兄弟们！”

　　定昀和李邺眼神对视，两人点头，又看向候宣显，算是默许了这个请求。

　　……

　　北阙府的主府里，北阙平正和北阙辰商讨一些事情。

　　北阙平:“辰儿，近来南疆战事如何？”

　　北阙辰:“回城主，在孩儿离开南疆前，重伤了南疆乱贼，他们退兵至六十里外，暂时不敢来犯我军。现在南疆那边有孙蓄掌守我军，孩儿应该还能在府中多呆些日子。”

　　“嗯…” 北阙平若有所思，“孙蓄足智多谋，是个人才，有他我也比较放心了。”

　　说罢，他便看向了北阙辰，两眼充满了厚望。

　　他道:“辰儿，这里没有外人，你还是喊我一声爹吧。”

　　“但愿你能早日收复南疆，娶妻生子，继了这城主之位，爹也就能乐享天年了啊。”

　　北阙辰:“……”

　　他神色凝重，正想回答北阙平的话…

　　“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