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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工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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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机场,登机前我又给樊东方拨了一遍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下了飞机,我直接被家里的车接到了市立二院。
病房套间里摆着不少鲜花果篮,显然我这个幼子由于距离的缘故走在了不少人后头,而且因为来得匆忙直接两手空空的进了病房。
爸爸确实如大哥所说伤得不算特别重,但也算不上轻伤,至少额上缠着一圈纱布,左手也打着石膏吊在了脖子上。
在我的印象里,爸爸和妈妈的感情一直堪称典范,本以为会在病床前看见我那外柔内刚的母亲大人双眼通红的样子,没想到看见的却是另外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
我环视了一圈,没见着母上大人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揣测。看了一眼站在窗边接电话的大哥,我问坐在病床上就着陌生女人的手吃苹果的爸爸:“妈妈呢?”
爸爸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用下巴指了一下坐在病床旁边的女人,不紧不慢地训斥:“你的教养呢?”
我这才仿佛才发现病房里还有这么个人似的,拿正眼看向了跟我爸爸举止颇为亲昵的陌生女人——眉目清秀宛若小家碧玉,只是眼睛里的世故和眼尾淡淡的鱼尾纹破坏了几分柔弱气质,额角的红肿更是为她减了两分姿色。
我细细地端量着这个陌生女人,在心里拿她跟我妈妈PK了一把,我妈妈完胜。顶着父亲越来越不悦的目光,我端量够了这个女人,十分敷衍地问候了一声:“阿姨好。”
爸爸皱眉看着我,显然有些动了怒气。
陌生女人柔柔一笑:“你好,你是笪溪吧?经常听世霖提起你。”
我观察着这位女士的身体微语言,唇边的笑意逐渐加深:“您跟我爸爸很熟?怎么没听他提起过您?”
陌生女人也不恼,似乎是要将女人的温柔诠释个淋漓尽致:“他不提也好,提起我大概也只能徒惹他伤悲。”
我硬生生被她这一句话憋了一肚子火气,算是明白母亲大人为什么没在病房里守着爸爸了,就这么个货色杵在这里,以我妈妈的脾气怕不是得手撕老白莲。
我拽了把椅子,坐到了病床的另一边,笑吟吟地看着爸爸:“爸爸妻贤子孝,儿孙满堂的,又有什么可伤悲的?”说完,我转向陌生女人,粲然一笑,“爸爸从未提起过您大概只是觉得没有提起的必要罢了。”
陌生女人的温柔面具出现了一瞬间的龟裂,旋即笑着说:“你这孩子这张嘴也不知道像了谁,世霖可从来不会这么失礼。”
我探身拿了个苹果,边削皮边懒洋洋地道:“又不是封建大家庭,儿子来看爸爸还得恪守那些劳什子的礼仪是怎么着?累不累?倒是您,似乎有些……”
大哥打完电话过来,难得没有斥责我的没规矩,问了我一嘴:“吃饭了吗?”
“没,下飞机直接来医院了。”我把削好的苹果递到爸爸右手边,笑着对那个陌生女人说,“时间也不早了,就不劳烦您照顾我爸爸了。”
那个陌生女人看了我爸爸一眼,慢条斯理放下手里端着的果盘,笑道:“世霖,你家这个小儿子嘴可真利,一点儿也不像你。”
爸爸咬了一口我给他削的苹果,不咸不淡地说:“眼里不揉沙子这劲儿还是挺像我的。”
大哥低笑了一声,对那陌生女人说:“柳姨,您今天也受了惊吓,我让人送您回去休息。”
大哥把那个陌生女人送出了病房,病房里就剩了我和爸爸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爸爸面无表情的啃苹果,我噙着笑看着他啃,爸爸啃完苹果,苹果核直接朝我砸过来了,我反手抄住苹果核丢进了垃圾桶里,阴阳怪气:“您这是气我把你的红颜知己赶走了?”
爸爸哼笑了一声:“别没大没小的,你回来你妈妈知道吗?”
“不知道,还没来得及跟她汇报。”我看着爸爸笑,笑得十分不怀好意,“解释清楚之前甭想让我帮你哄妈妈过来。”
爸爸大概是想踹我,只是被他良好的教养限制了行为,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瞬之后,说:“她是你柳爷爷的幺女,最近刚刚回国,接掌了柳氏建材,正在跟我谈合作。”
柳家跟我们家是世交,爸爸跟那个女人相熟并不奇怪,我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哦,谈合作谈到了她喂你吃苹果。”
爸爸一脸无奈:“塞到嘴边了,总不能吐出去。”
“照您这理论,爬上床了也不能推开呗?”我说完,跳起来跑出了爸爸的攻击范围。
爸爸指着我,被气得气血上涌:“滚!”
我靠在门口没动:“等大哥回来我就滚,说说您这次车祸呗,怎么伤成这样了?”
爸爸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含混道:“意外。”
我摸着下巴端量了爸爸片刻,把我跟妈妈的聊天记录截图发给了他:“您千万别告诉我您七夕半夜跟您那个老相好在一块儿,今天早上又一块儿出车祸了。”
爸爸黑着脸瞪我:“脑子有病出去上楼看脑内,别在这膈应我!”
我忍不住开始乐,乐够了施施然道:“我又没密会白月光朱砂痣,不需要看脑内。”
爸爸怒瞪了我良久,最终不甘不愿地说:“昨晚我一直在家,今天早上本来约了柳如诗谈合作,没想到会出车祸。”
我点了一下手机屏幕,笑着说:“你和妈妈有一个人在撒谎。”
爸爸的脾气被我惹到了爆发的边缘,怒瞪着我大有一言不合拖着骨折的胳膊也要揍我的架势,我见好就收:“我会把您的话带给妈妈。”
爸爸神色稍缓,面无表情地说:“从来就没有白月光朱砂痣。”
我忍俊不禁:“嗯,不管妈妈信不信,我是相信您的。”
爸爸白了我一眼,别别扭扭地说:“樊东方不错。”
我一乐:“妈妈肯定也是相信您的。”
爸爸总算满意了,被我惹到爆发边缘的火气瞬间平息,摆摆手示意我滚:“这里有你大哥在,你先回家吧。”
我心领神会,跟推门而入的大哥打了个招呼,带着父亲大人暗示给我的使命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妈妈正躺在摇椅里听《拜月亭》。
看见我回来,妈妈丝毫没有意外:“就知道你爸爸会把你弄回来。”
我无奈道:“爸爸出了车祸,我回来看他不是身为人子的本分么?怎么到您嘴里就成了爸爸处心积虑诓我回来了呢?”
妈妈拿着一个山核桃,慢条斯理地剥着皮,哼笑:“跟诓也差不多,他打石膏那胳膊啥事儿没有。”
我瞬间无语,在心里捋了一遍前因后果,斟酌着措辞道:“车祸总是真的。”
妈妈把剥了一半的山核桃往干果盒里一丢:“惹了一身烂桃花自然太平不了。”
我绕到背后,给母上大人捏肩:“刚刚在医院见过那位柳女士了,爸爸只把她当是故旧,对她可是一点旁的心思也没有。”
妈妈指指自己的脖颈,示意我帮她重点捏一下颈椎:“我知道,你爸心里除了我也就能勉强装装你和你大哥了。”
我哭笑不得:“那您昨天大半夜给我发的人生感悟又是怎么回事?”
妈妈理所当然的道:“自然是故意发给你,让你给你爸看的。”
我:“合着我就是您跟我爸逗闷子的道具呗?”
妈妈耸肩:“没办法,你大哥近在咫尺又太精明,不好骗。”
我:“哦,被你们两口子忽悠了,还得怪我自己蠢。”
妈妈曼声漫语地说:“是不太聪明。”
我:“……”
也是怪我活该,离家多年,一时间竟然就忘了自家爹妈这诡异的爱好、忘了被爹妈轮流“诓骗”的无数个曾经了。
哒哒哒:忆往昔,都是血泪。[/笑哭]
完成了“父母斗法工具人”的使命,吃过晚饭,目送着母上大人拎着保温桶去了医院,我躺在床上发了一条微博。
一整天没有动静的人,在我发完这条微博后,视频电话直接就发了过来。
我跳下床,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整理了下乱糟糟的头发,跳回床上靠在床头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接通了视频。
樊东方穿着白大褂,坐在一间于我而言十分陌生的办公室里,眼下挂着青色的黑眼圈,唇边下颌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明明是疲惫至极的状态却意外地性感撩人,我毫不遮掩心中的欣赏,透过手机屏幕肆无忌惮地欣赏着如今于我而言格外赏心悦目的男人:“忙完了?”
樊东方靠在椅子上,懒懒地笑了一声:“中场休息。”
我皱眉,不赞同道:“樊先生,你要不要这么拼?”
樊东方笑道:“我不拼就得老父亲来拼,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我自然是不能拦着他尽孝心,只好不痛不痒地嘱咐了一句:“你自己胃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有数,悠着点,别把自个儿累成报废品,我这可不是回收站。”
樊东方抬手,隔着屏幕点了我一下:“还有心情跟我臭贫呢,看来伯父应该是没有大碍。”
我闻言一乐:“嗯,不算严重,他那点儿伤大概都不如我心灵受到的暴击严重。”
樊东方扬眉,饶有兴趣地问我:“哦?怎么说?”
我笑道:“爹妈斗法玩情趣,我一招不慎,又一次成了他们的工具人。”
樊东方失笑,揶揄我:“用不用我替你充点智商费?”
“滚蛋!”我笑骂了他一句,信誓旦旦地自辩,“我就是离家太久,冷不丁没想起来,要不然我怎么也不能还被他俩耍得跟个小傻子似的。”
樊东方笑着说:“好好好,你不是智商欠费,是经验欠费,下次被耍的时候争取被耍得优雅点,这样比较符合你的整体气质。”
我笑骂:“摆着一脸宠溺说这么毒的话,你良心不会痛吗?”
樊东方低笑:“痛,你给揉揉?”
一言不合突然开撩,我猝不及防之下仿佛红了脸,嘴上却是硬气的很:“你敢脱我就敢揉。”
樊东方哈哈一笑:“等你回来。”
又是一次无言的而约定,就是不知道樊先生会不会言出必践,我与樊东方隔着手机屏幕对视了一瞬,笑着应了一声:“好。”
不管怎么说,先答应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