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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发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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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西北风味我就收着了凌宇的微信,就一句话:“晚上老地方见。”
我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路边眯着眼望天的樊东方,给凌宇回了一个字:“好。”
酒后的樊东方斜倚在副驾驶位置上,脊梁不再是随时随刻都挺得笔直,意态间多了几分慵懒。
我不知道樊东方的酒量,拿不准他有没有醉,把拿车时在自动贩售机里买的西瓜汁递给他:“樊老师,用不用送你回家睡一会儿?”
樊东方拿过西瓜汁也不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目光深邃有如深海,我竟看不出半分蕴藏其间的情绪,只在心间生出一种唯恐下一秒便会被他吞噬的错觉,心猛然漏跳了一拍。
我不自在地垂了下眼,再抬眼时樊东方的目光已然恢复成了平时的温和淡然,仿佛刚才那个恨不能择人而噬的樊东方只是我的一个错觉,我指了一下他握在手中的粉色易拉罐:“要不要帮你打开?”
樊东方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把易拉罐递给我:“好。”
接过易拉罐的时候指尖碰到了一处,我不期然便想起了被这只手握在掌心的感觉,我借着拿纸巾擦易拉罐口的机会从那双手上挪开了视线:“有点凉,你的胃行不行?”
樊东方极为短促地笑了一声,短促到我没能从这声笑里洞察到任何情绪,只听他说了声:“行。”
后边有人按喇叭催促,我把车又停回了邻近的停车位里,等着樊东方把西瓜汁喝完。
樊东方似乎并不着急,小口小口地啜饮,仿佛这罐西瓜汁是人间美味一般。
一罐330ml的西瓜汁,樊东方足足喝了15分钟才喝完,我接过空的易拉罐小跑着丢进了附近的垃圾桶里,回来坐进驾驶位的时候,樊东方突然轻叹了一声:“小妲己,你简直是在犯规。”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得莫名其妙,想着刚才好像没有冒犯他的举动,但强烈的求生欲还是让我及时找补了一句以防万一:“这都是我身为助理应尽的义务,如果有哪里做的不好樊老师尽管提出来,我会酌情改正。”
“哦,义务,挺好。”樊东方说话的兴致好像一下子降了8度,吩咐了一句去静园,便不再理我。
这次我直接把车开到了四号楼楼下,并自觉地为樊东方按响了1801户的楼宇对讲机。
肩上兀然一沉,清淡的古龙水香味掺杂着淡淡的酒香把我包围,湿热的呼吸几乎全部钻进了我耳朵里,柔和到有些粘稠的腔调在我耳边响起:“风一吹有点头晕,让我靠会儿。”
我低头看着搭在我腰间的手,微微侧头躲开与我的耳朵若即若离的那两片温热的薄唇:“樊老师,要不我扶着您?”
樊东方松开我,后退一步,捏着眉心道:“抱歉,失态了。”
方才还趴在我背上疑似撩骚占便宜的人秒变脊梁永远挺得笔直的业界精英,我只好压下心中疑惑,问:“用不用给你去买解酒药?”
“BRANT,下来接我一下。”樊东方对着液晶屏里的徐先生招呼了一句之后,才对等着指示的我说,“你就不用跟我上去了,爱干嘛干嘛去吧!免得你家凌总总以为我想把你吃了。”
我:“……”他会那么以为难道不是你有意误导的吗?
樊东方见我没反应,扬着眉毛挑着他那双丹凤眼问:“怎么?放你去找你家凌总了,你还不舍得走了?”
我站着没动:“我几点来接你?”
樊东方摆摆手示意我快滚:“不用了,今天下午放你自由。”
我隔着透明玻璃门看见下来接樊东方的徐先生,猛然意识到——樊东方这是来会小情儿来了,我竟然还问几点来接他,简直太没眼力见儿了!
远远地朝着徐先生点头问了下好,跟樊东方道了声别,我便上车毫不留恋地踩了一脚油门,在车窜出去的瞬间,春末的和风似乎把樊东方的声音吹进了我的车里,我隐隐约约听见了断断续续地一句:“……没良心……不知道……好……跑了……”
心说就这亲昵态度,徐先生这小情儿身份应该是差不了了。
既然樊东方放了我半天自由,也就没必要等晚上再和凌宇碰面了,给凌宇挂了一通电话,我便开着车拐到了T大后身有名的小红楼楼下,里仁办公区就在这幢楼里,离静园也就五分钟的车程。
两天统考刚刚结束,招生进入淡季,培训也暂告一个段落,会懈怠一些是人之常情,一般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然而,现在的情况是连不分淡旺季的网络部都懈怠得在偷摸磕牙聊天,更别说招生、教务的小崽子们了,整个大办公区简直是个微型大排档,吃的吃,聊的聊,看得我心头火起。
我站在前台旁边观察了她们足有五分钟,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我进来,我拿钥匙急促地戳了几下接待台,笑着问他们:“小哥哥小姐姐们挺悠闲啊!用不用我给你放个大假啊?啊?”
大办公区霎时一静,一帮小崽子拿出了军训半夜拉紧急集合的速度迅速各归各位,佯装忙碌。
我简直是被他们气笑了:“搁我眼皮子底下充什么大尾巴狼?都给我收拾东西滚蛋!庙小养不起你们这群大爷!”
小崽子们一个个噤寒若禁,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没一个敢吱声,最后都把目光看向了招生主任。
招生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胖姐姐,姓秦,泼泼辣辣的,胆子也大,一般我发火的时候都是她第一个跳出来灭火。
秦姐从休息区接了一杯酸梅汤端着送到了我手边:“笪校,来,喝点酸梅汤降降火,我们都知道错了,就饶了我们这一遭呗?”
我接过酸梅汤放到了接待台上,指着接待台里边问:“今天该谁站这儿?”
一个是刚过试用期的招生小姑娘,另一个是做了三年教务的教务小姑娘,两个小姑娘垂头丧气的挪到我跟前儿等候发落。
说实在的,开除个三年的教务我还真有点心疼,然而,三年的员工犯这种错误更不能容忍,我只能咬牙开了她以儆效尤:“你俩去人事办离职吧。”
我抬眼横扫欲张嘴的秦姐和教务主任金姐:“谁求情谁跟着一块儿滚蛋!剩下的,大办公区里有一个算一个,全扣20%工资。”
秦姐跟我嘻嘻哈哈:“我们认罚,不过笪校,这俩都是骨干,这说辞就辞了,人手又该捉襟见肘了。”
“甭拿业务骨干跟我打马虎眼!我站在这五分钟,你们有一个发现我了吗?还业务骨干,业务骨干敢情就是客户来了又走她们谁都没发现客户来过是吧?”我看着秦姐似笑非笑,“依着我的脾气就这么一群混吃等死的小崽子我一个都不想留,不信你继续求情试试,看我舍不舍得全开了。”
秦姐举手告饶,随后对着两个小姑娘耸肩示意自己无能为力。教务小姑娘到底呆得年号长些,胆子大些:“笪校,我们知道错了,您再给一次机会行不?要不您把我们这个月的工资都扣了,别开除我们?”
我摇头,指着财务室的门道:“没得商量,去结算工资吧。”
两个小姑娘站在那不肯动,红着眼圈往地上砸金豆。我指着两个小姑娘对秦姐和金姐说:“你们的人你们自己做思想工作,等会儿我出来的时候别让我再看见她们。”
说完,我往凌宇办公室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部门主任半个小时后小会议室开会!”
凌宇中午喝得也不少,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躺在沙发上打盹儿,办公室里全是酒味,听见我开门,撩起眼皮子看了我一眼:“一回来就发飙,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我皱着眉帮他开窗换气:“她们在外边放羊,你搁屋里睡得香,当然不知道我为什么发火。”
凌宇的大长腿从沙发扶手上挪到了地上,坐起来干搓了两把脸:“听你在外边发飙,还以为你这是心野了,看不上我们这座小庙了!”
我被这不要脸的货给气得暴力因子空前活跃,从食指到尾指,拇指依次压着指关节:“更年期到了就用静心,甭跟我这找茬儿啊!”
凌宇伸着食指隔空点我:“去跟樊东方解约,违约金我出,咱不找樊东方了,听你的找东方晟。”
我端量着凌宇,想要从他这抽风般的行为里寻求答案,然而无果:“凌总,你跟我讲笑话呢?”
凌宇暴躁地撸了把头发:“让你解个约你这么多废话,你他妈是不是搁他那呆上瘾了?你行啊!这么快就勾搭一块儿了是吧?”
“你这是跟我扯什么蛋呢!”我也是被凌宇突如其来的蛮不讲理给闹得满头雾水,“是你上赶着非要请他的好吗?这会儿了你又非要变卦,你当这是过家家呢,你想怎么着就能怎么着啊?”
凌宇摸摸裤兜没摸着烟,伸手朝我要:“就当我眼瞎,着了人家处心积虑的套了,行吗?”
我自己先叼了根儿烟,随后把烟和打火机抛给凌宇:“说说,着谁的套了?”
凌宇摩挲了把脸:“樊东方。”
我感到惊奇:“他要坑你什么?”
凌宇颇有些一言难尽的意味:“你。”
我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凌宇的言中之意,顿时乐不可支:“你简直承包了我一年的笑点!”
“你不信?”
“别逗了,不可能。”
“爱信不信,你就说怎么着才乐意跟他解约吧!”
我无奈地看着凌宇:“凌总,这是不可能的事儿!除非你乐意放弃后续教育这块蛋糕。”
凌宇拧着眉,问我:“你的意思是没了他樊屠户咱们就得吃带毛猪了是吧?”
我被他这比喻逗得乐了一下:“我的教官,是连带毛猪都不见得能吃上。”
凌宇狐疑地打量我:“你这是为了留他身边跟我这儿危言耸听呢吧?”
我抄起手边的时尚杂志砸了过去:“开弓没有回头箭懂吗?这圈子才多大,就那些个有些名气的谁不认识谁?而且你知不知道咱们都被外界传言骗了,人家樊东方和东方晟关系好到可以共享资源?你要是敢在樊东方这出尔反尔,东方晟那边的门就也堵死了!你说还有比他俩更合适的人选吗?”
凌宇想来还真想了点儿正事:“徐海波他堂哥海归博士,水平不比樊东方差。”
我福至心灵:“你说的要是徐远东徐先生的话,那就死心吧,他跟樊东方现在就在一块儿呢!”
凌宇咬牙:“那就不要后续教育了!”
“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我白了凌宇一眼,“我的教官,理智点好吗?你非说樊东方为了我套路你,有实锤吗?”
凌宇一噎:“那天樊东方在金至尊的消息十有八九是他特意透给我的。”
“就凭这个?求你了,快别抽风了啊。”我哭笑不得,“天上下红雨他也不可能看上我,就算他真想不开看上我了,那又能怎么样?我还能吃亏不成?”
“这是什么给你了这么强大的自信!”凌宇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石头还是带着强力瞬干胶的,可想而知心里被怄成了什么样。
我笑道:“我优秀故我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