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笼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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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赤乌，永恒的赤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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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自己的名字，没有人给我取过名字，而且在我被选为“赤乌”的那一刻，我就舍弃了过去的一切，走向荣光。
在我依稀的记忆中，我曾生活在一块土坡上，那里有一座房子，很矮小很破旧，但那儿有个很好的方位，太阳升起的那一刹那就可以照在我的小屋子上，我的小屋子上面铺满了金光，好看极了。
我的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每天依靠赤乌贵族施舍我们这些苦困的族人的粮食过日，饿极了我会跑到圣水旁边茂密的树林中摘些野果充饥。
只是有一天，我不太走运，在偷采野果时被发现了。我坐在树上有些无措的望着树下的人，来人有一头乌黑的头发，黑曜石般的眼睛，她定定的望着我，望着我的窘样挑了挑眉。
平日里我是个很乖的孩子，很听大人的话，给我资助的那个金发中年男人总是告诉我:“黑发的人可都是恶魔，会吃了你们这些小鬼头。”
在我露出惧色的时候，他会满意的哈哈大笑，然后继续告诉我关于他那肥胖的儿子的事，我不想听他儿子的事，我也讨厌这个整天克扣我粮食的家伙。他的儿子我是记得的，和他一样是个肥胖的自私鬼。而且我也知道他的儿子以后也只能以砍柴为生，一生凄苦。
这是我的秘密，我能看到别人的未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同别人说过，但他们总是用无奈或气愤的眼神望着我，久而久之，我知道人们并不想知道这种事，我便不说了，只挑些他们爱听的话。事实证明这种方法确实好用，我成了这一带孤儿里混得最好的那个。
此时我只有孤身一人，底下恶魔般的黑发女子正在望着我，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设想如果她把我挟持了，赤乌会把我这种身份低贱的孤儿救出来吗？
显然不会，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击杀黑发女人与我。
我奇异般的生出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我鼓起勇气望向那个女人，举着一个红彤彤的野果，说:“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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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没有告诉我她的全名，只是让我叫她清水。她说自己是一名忍者，我并不知道忍者是什么，疑惑的望着她，也许是我傻乎乎的表情取悦了她，她揉了揉我的脑袋，为我解释。我的眼睛不由得发亮，开始幻想着她口中所说的世界。我并不知道外面还有这么大的世界。
在一次意外中，我被一个银发的老家伙缠住了，这个家伙的手上沾染着罪孽，未来也没几天可活了，可他好死不死在死之前看上了我。他一直在我的屋外徘徊，时不时用露骨的眼神看着我。
对此我很无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无权无势，难道还得让我杀了他，然后承担一个弑杀同族的罪名吗？显然不可能，或许我应该跳出来对着人们大喊:“这个家伙是个杀人犯！他手中沾染了数个孤儿的鲜血！”更不现实，我无凭无据，只要那老家伙跪下来哭嚎两句，人们会相信他的，他的人缘可比我这个野孩子好多了。
我只能尽量的躲在一些地方，那些我的秘密基地。我一直在等，等那老家伙的死讯传来。
可最近我的运气似乎真的被那个恶魔黑发女子给吸走了，在那个浑身都是酒气的老家伙掀开我所在的洞穴的帘子时，我绝望的想。
在那老家伙走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握紧了手中被打磨的尖锐的石器，我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混浊的眼珠子转了转，凑过来对我哈了口充满酒气的口气。我皱眉，觉得恶心至极，但只能等他放松警惕。
天地良心，我只是想让他不能行动，但老天和这个老家伙似乎都在辜负我的好意。这老东西看到我手上的石器以后勃然大怒，酒精似乎也散去了他的最后一丝理智，他猛的甩手抽向我的脸，我被甩到一边，握着石器的手却更加用力了。我疼得龇牙咧嘴，口中有淡淡铁锈味，心里暗骂了这家伙十万八千回，什么玩意儿，都要死了还有这么大力气。
我猛的向洞口跑去，洞穴太小了，我再待下去迟早会被抓住。我刚跑到洞口就被扯着脚腕拖回去了，更让我绝望的是由于我猛的扑倒在地，石器也划出了洞口。
我开始剧烈挣扎，像是濒死的幼兽，可我的力气实在是太小太小了，挣扎了一会就再也动不了了，只能发出几声呜咽作为我的抵抗。
他扯着我，眼睛不断地在我身上巡视，手上也拿起了一把锋利的长刀，似乎是在考虑着往哪里下手。我并不想在这种垃圾面前示弱，但我却不由自主的抖瑟起来，这种反应让我厌恶，更让我无助。
在他终于决定好，把刀伸向我胸口时，我大叫了一声，他停住了，而后直接把刀放下，转了个方向狠狠地抽向我的脸。即使我的脸被抽得肿痛我也只希望他别停下来，只对我脸感兴趣，也许他累了我还能有一线生机。
在我意识快模糊的时候，那老家伙也重新握住地上的刀，我耳旁传来利器与石头碰撞的声音，我微微仰起头，盯着微光的洞口。我发现洞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影，黑压压的一片，而那个老东西也倒在地上，胸口上被插了一把黑色的武器，投掷得快准狠，几乎是一招致命。
那个人影是清水，她走了过来，看到我还活着后松了口气，然后一脚踢翻了这个脸上还保留着痛苦神色的老头。
我努力的支起身子，有些恍惚。
我在十岁那年，被一名黑发女子给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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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我在之后还大大小小的倒了无数次霉，有送来的食物里含毒，有半夜发现自己的房子进了蛇，有被其他孤儿联合起来关进森林，就连喝口水都发现拿错了洗涤顽固黑发恶魔的神水（掺毒的水）。最近我真的倒霉至极，我想着是因为我太不把赤乌放在眼里了，被小小的教训了，我决定省下我的部分粮食去供奉它一次，以表示我的虔诚。
不久后，赤乌开始全国通缉清水，她似乎去损坏了一样赤乌的宝物，我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反感与憎恶，清水她救了我，在我绝望时赤乌，我的神明没有拯救我，黑发恶魔却拯救了我。
我也是到这个时候才明白，我一点都不乖，我可以把我的信仰在短短一天就抛却。
清水离开了，显然她不是什么好人，惹出了一大堆事，最后丢给了我。我看着来到我屋前的护卫队，拍了拍自己有些僵硬的腿，走上去。
我大抵是要死在这里了，可惜了，我还想离开赤乌看看外面的世界。想来想去，我觉得自己对清水是有些怨言的，为什么她离开了也不肯带上一个我呢，这对她而言应该很简单。
在我闭上眼睛准备认命，祈祷我乖巧的样子能换取一个轻松一点的死法时。
一个人走了过来，来人有一头金色的头发，比每日阳光扑洒在我屋顶的金光更甚，他的头发简直就像一缕一缕阳光精心编制而成。我见过这个男人，在巡游大会上，他坐在王的宝座，睥睨众生。
这是我们的王。
“找到你了。”他冰冷的开口，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赤乌。”
“或者说，我的赤乌。”
我仿佛失聪了一样看着这个男人，他说的每个字我都听得懂，但合在一起我却完全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说完他就让人把我带回去了，直接安排我坐在他的旁边。我似乎听到他冷哼了一声:“小川家族，真是恶心的家族。”
“但帮我找到了下一任赤乌，暂时放过她吧。”
她…是在说清水吗？我消化不了这个男人话里的信息，但还是努力记下来，希望有一天可以得知真相。
小川家族…
那个男人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懒洋洋的对我说:“我是赤乌，你们的王。你以前叫什么无所谓，你以后只能有一个名字。”
“那就是赤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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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为了赤乌，在系统学习了一系列知识后，我开始接受传承。
那时候的老赤乌容貌依旧，但神色并不是很好，他进入审判之门时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意味深长，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我跟阿修罗提过几次，阿修罗只是笑着让我别在意。
阿修罗是我的侍者，我对黑发人并没有多少负面感情，也就衍生不出厌恶之情，所以我对他算得上是友善了，他也很聪明，为了维持这段莫名其妙的友谊而尽心尽力照顾我。
老实说我也不太了解传承是什么，我想大概也是什么仪式吧。让我得到能力的仪式，前代赤乌应该有的力量，我也早就存在了，预知，精神操纵，黎瞳等。我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但我没有和前代赤乌讲，因此我也并不知道我能传承到什么。
那一天终于到来，我穿着华丽的白绸，上面装饰着名贵的宝石，流金吊坠。我的头发也被绾上，我看着镜子中那个高贵奢华的人，忍不住笑了。
等等吧，等我成为了真正的赤乌，我会改革的。黑发奴隶不该被如此苛刻对待，我会改变这一切的。我抚摸着头上的金色印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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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塔内，我被拒绝了。
我得到了一半的传承:赤乌的记忆。历代赤乌的记忆。
我瘫倒在地，头像被人用锥子砸了一样，灌输了一系列不属于我的东西进去。我被强迫的接受这段记忆，无比剧烈，和我的身体起了排斥反应，我整个人像被撕裂了一样。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或者说我分不清自己是谁。
我凭着本能把手放在王位上，但我被直接弹开了。上空传来一阵刺耳的鸟啼声。
“你不够虔诚。”
“你不信仰赤乌。”
“你妄图做有损赤乌名誉的事。”
高塔传来一阵叹息:你被拒绝了。
我被赶出了赤乌，阿修罗作证。他怒斥着我对赤乌的不忠，与黑发恶魔的交易。我盯着他的一头黑发，笑了。
我出了赤乌以后，失去了自己的眼睛。也不是被人挖走的，而是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也让我少遭受了一点罪。
历代赤乌的记忆充斥在我的脑海里，企图控制我的思维。我开始变得异常阴沉，躁动。
拥有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自己的记忆，受一段记忆的操控，那种感觉真不好受。
与此同时我也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情绪:这种贱民怎么配把我迫害至此，他们都该死。
想法隐隐出现时我有些惊讶，又有些意料之中，惊讶只是因为我这种穷苦孤儿居然有这种贵族思想。意料之中又是觉得，本该如此。
过去了几天，我迎来了一个全新的自我。偶尔我会思考我到底算是谁，但很快就又会被我抛到脑后，赤乌的记忆已经让我忠诚他们，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回去，继承我的皇位，把那些痴心妄想的黑发人给处死，让他们生不如死。
很快，我觉得自己有了机会，两个外界人来到了这个荒凉的地方。我静候时机，在深夜歌唱，操控人心，这是我仅有的能力了。
有些意外的，我失败了。一把女声问我的名字。
“清水…和子。”我喃喃道，我可能是真的要死了，我没有名字，也不太想用赤乌这个名字，一瞬间我想到了这个名字，对眼前的黑发女子开口。
“哦……我叫小川谷子！”
小川………？
是那个家族？我的心怦怦的快速跳了两下，直到生灵锤的出现，让我笃定了这个想法。一瞬间，我脑海里闪过了小川家族的现状和未来，我极力压住嘴边的笑意:这个家族真是悲惨。
我俯身跪拜着她，请求她，向她祈祷。
我已经决定了利用她，就当是她在替她某个叫清水的亲戚还债了。
赤乌，我是永恒的赤乌，没有任何可以阻挡我。谁也不行。
过去那些东西，扔了就扔了。我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笼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