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愈之疾》老仙

5、听（二）

　　江若就真的和这只鬼成了朋友，她和他住在一起。

　　她偷偷把照妖镜拾了回来，还是放在那衰老的门框上。她下定决心，等那老道再来的时候，一定要好好问一问他。为什么镜子能震慑住其他鬼魂，却一遇到理就失灵了呢。

　　理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清晰，江若想，一定是她经常给他馒头吃，他越来越有力气的缘故。

　　又是一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江若觉得耳边像是有猫在挠痒痒一样，她用手摸了一把，什么都没有，就继续睡了。不一会儿，又觉得耳边痒痒，她用手摸摸，又继续睡。

　　理无奈，这姑娘怎么这般能睡，自己最近积攒的仅有的一点灵力都用掉了，都没能将她唤起，这不是逼他用杀手锏吗？

　　“小若，起床，今天我们要去办一件重要的事。”他趴在她耳边，轻声唤道。

　　江若猛地坐起来：“理，理……你还在吗？”

　　理靠近她身边，微笑：“我一直都在。”

　　江若点点头，刚才她好像又做梦了，梦里鲜红一片，她看见里渐渐倒在血泊里，她有些害怕。她听到了理的声音，安心了许多。她想倒下去继续睡，梦里的景象好熟悉，她想再去看看。

　　理有些气闷：“你若不起床，我便走了。”

　　她于是立刻穿好衣服整理好被子，小猫一样，双手交握，望着周围的空气道：“起床这么早，我们去哪里呀？”

　　“去我的坟冢。”理淡淡道。

　　江若毛骨悚然地拎着一小筐纸钱，走在无人的林间小路上。她时常总会撞见鬼，于是家里就有很多这种东西。

　　“你的坟……不，你的家是在这里吗？很荒凉的样子啊。”江若抽抽鼻子，她不知道理正试图为她挡着晨间的冷风，于是不停地转换着位置。

　　理听闻，神情黯淡，但是江若看不到，只觉得周围的温度低了些，“从前这里只是一片战场，因为死去的冤魂太多，没有人敢踏上这里，久而久之却长出了许多树。”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江若想，“那么，理也是这些冤魂中的一个？”

　　他点点头，然而江若只感受到一阵风轻轻拂过。

　　她突然笑道：“不过都没有关系了，不管从前理在这里多么孤独，现在小若陪着你，我给你送些钱，你添一些衣衫罢。”她想起梦中的场景。那时候的理，一定很疼吧。

　　理笑了，他点点头，伸手抚摸着江若的头，让她感觉很舒服。

　　“理从来都不孤独。”他说完，飞向一株老树身边。

　　“到这边来。”他唤道。

　　江若蹲在老树边，嘴里轻轻唱着亡魂歌，烧掉了一筐纸钱后，她双手合十：“愿天地太平，愿孤魂不孤。”

　　那场战事尤为惨烈，理和他手下的将士全军覆没。起初几年，还有附近村庄的居民在这边上前来祭奠，感谢他们带来的和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终究还是淡出人们的记忆。人们对于亡者，永远是一样的态度——因为死亡而记忆鲜明，同样因为死亡，而迅速淡忘。

　　本来因为无人祭奠，他的同伴已经消失殆尽，而他仅凭着一丝残念坚持着，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找到了江若，便更有了坚持下去的渴望。

　　理知道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他愿意赌上这一把，希望江若能够见到他，一面也好。

　　阳光穿过树木的缝隙，显得十分耀眼。此刻这般静谧，理看着江若闭目祝祷，她脸蛋圆圆的，很美丽，很可爱。他想告诉她，他很想过去抱抱她。

　　江若突然睁开眼：“理，我感觉到了！”

　　他正张开双臂，愣在原地。

　　她伸出手，试图触碰他的脸：“理，这是你吗？理，你好美。”

　　他突然笑了，不顾眼角的泪水不断涌出，他终于张开双臂抱住他日思夜想的人。

　　虽然在她眼中，他也只是淡淡的影子。

作者有话说

　　久违的更新，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