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从宽》低头打瞌睡

1、这一切都是浮云啊浮云

　　张小小眨巴眨巴眼睛，环视周围的景物半周后，目光呆滞。伸手捏了床边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粉嫩嫩的小脸，在对方惊愕地痛叫出声后，重新闭目躺下：“不痛，果然是做梦。”
　　“小姐，别睡了，您都睡了十个时辰了！”少女揉了揉泛红的脸颊，规劝道，“好歹起来吃点东西吧。”
　　“做梦做梦这一切都是做梦……”张小小喃喃自语，少女愣了一会儿，鼓足勇气也在张小小的脸上那么一捏。
　　好痛啊，张小小瞪大了眼，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盯着少女，丫鬟被看得受不了，急忙跪了下来为自己辩解，可张小小一句都听不进去。
　　莫不是这一切竟如那庄周梦蝶，那以前自己习以为常的生活，才是梦么？

　　张小小来此地已近一月，除了名字没变，其他一切都乱了。
　　张府世代经商，传到张老爷这一代时席下仅得了张小小一女。张老爷求子心切，妾室一年一个往家里堆，到张小小今年１４岁时，已有一妻十三妾了。
　　这张小小生性懒惰，没什么业余爱好，惟独嗜睡如命，且时常一睡就是十几个时辰不起，张老爷求寻了许多名医都没能治好这毛病。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自打张小小穿来后，再也不曾整日里睡意浓浓。张老爷见独生女儿精神越发好了起来，高兴到夜里睡觉都笑得合不拢嘴，连着张小小成日带着丫鬟家丁在府外四处晃荡胡闹也不反对。
　　这倒是很让张小小感到舒心，她原本以为这里应是不怎么允许女子随便抛头露面的，没料到张老爷如此开明，只要不是玩得太过火都随着自己瞎闹。于是不足半月的时光过去后，城里人们只要远远看到了一只大黑狗，两个丫鬟和数名家丁簇拥着一个女子大腰大摆从街中央走过，就知道是汴城首富张老爷的独生女张小小来了。

　　这天，张小小依然如往常一样声势浩荡地出府“散心”。她前脚还没踏进东面的市集，就听原本热闹非凡的地方但听有人高呼一人“魔头来了！”，于是所有人全数乱作了一团，人潮扫过，片刻后只余一片狼籍，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张小小目瞪口呆，一只脏兮兮的土狗在墙角撒了泡尿，刨了刨地，看了他们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个鼻音，轻飘飘走了。
　　“大家这都是怎么了？”张小小眨巴着纯真的大眼睛，问着身旁的丫鬟小碧。
　　“奴婢也不知道。”小碧额角抽动，尽量表现得十分困惑。这张小小果真是得了便宜还在卖乖。眼前的情景不过是因着经过这么些日子的努力，张小小终于成功塑造出的混世魔王高大形象被群众认同了。小到上房揭瓦，大到生事挑衅，吃喝混赌她四样齐全，坑谋拐骗也样样精通。这东市里几乎家家铺面都遭过张小小制造的天灾，几乎个个路人都遇过张小小形成的人祸，可张小小却似乎对这种恶名甘之如饴，别人越是怕她，她越是高兴。
　　“都没人，不好玩呀……”张小小面露痛苦之色，思索半饷后，打了个响指，“咱们去西市玩吧。”说完，率先转身走了。身后一帮子人只得紧紧跟着，暗自祈祷西市一定要有人才好，否则小姐找不到乐子拿他们开刀就大大的不好了。

　　西市的人果然很多。
　　这些人多半都是女人，其中间或夹杂着几名男性。
　　人群将路堵得死死的，时不时发出惊声的尖叫，张小小甚至看见有些女子因为太过激动而晕倒了。
　　“这是怎么回事？”张小小皱眉嘟囔。
　　小碧倒是立马猜出了几分缘由：“是全城第一的美男子陈君陈公子，他每次出门总是这样的。”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张小小又露出了小白兔一样的表情，小碧浑身汗毛直立，她知道小姐又开始犯浑了。
　　“小碧啊，”张小小露齿一笑，居然也算是一标准的小美人，“你说要是她们这么多人同时摔倒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小碧感到自己额角又开始抽动了：“小姐还是莫想太多的好，这人群里指不定有哪家官宦女眷，徒惹了麻烦就不好了。”
　　张小小不悦地哼了一声：“天下男人都死光了么？值得那么多女人不记身份挤成一团。小碧肯定不会那么肤浅的，对吧？”
　　小碧移开视线默不作声，她原本昨夜已让府里感情要好的另一个姐妹帮忙占了上好位置的，结果来不及出门就被小姐抓住了。
　　张小小很是熟络地拍了拍小碧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要我说，做人应当看中的，就是内在美……”小碧不自觉地恶寒了一下，“男子长那么美做什么？又不能当饭吃。一个成熟的人，首先就该做到视别人的美貌为浮云。”
　　张小小一行人在人群的最外圈数步远，只听得女子们叫得是撕心裂肺，她颇为厌恶地别远了视线，想要恶作剧的好兴致一扫而空，却瞧见对面小巷里，越出墙外的枝条沙沙抖动，不一会儿，一名青衫男子小心翼翼翻墙而出。
　　待看清男子的面容时，张小小整个人呆了。她就这么直看着那人四下张望了几下，然后迅速整了整衣衫，握着扇子，双手背在身后，慢条斯理地走出了巷子，没一会儿就消失在西街尽头。
　　小碧并没有注意到那名男子，只满脸问号地开了口：“小姐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张小小摇头，仍直直看着路的尽头：“我被浮云撞了下胸口。”否则心脏怎么会跳个不停？
　　“哈？”小碧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