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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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顾辛泽准时前来报道。卫昭已经换了一身窄袖的黑衣，头发完全束在木质的发冠里，露出修长的脖颈。他手里拿着一柄木剑，站在练武场等他。见他过来，便道：“常人只知道心法可以积累灵力，提升等级，却不知道使用灵力的剑法、炼丹法、掌法、鞭法，等等，也能帮助人提升。灵力只积攒不使用，最后只会淤积在经脉中，最后积累的速度会越来越慢，只有将它好好使用，让他在体内快速的运转起来，才能扩充经脉和丹田，尽早提升。”
顾辛泽认真的听着，用力的点了点头：“弟子会好好修炼剑法的！”
解释了剑法与修炼的关系后，卫昭先为他将整部剑法演示了一遍。他没有使用他的乌戈，只用了一柄最普通的木剑，又刻意压制了自己的灵力，但是尽管如此，九华峰上浓郁的灵气还是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的流动了起来，到最后竟也有了狂风骤雨的气势。
顾辛泽使出全身的力气，用灵力护住自己的身体，强撑着不让自己后退，可到最后还是忍不住退到了修炼场的边缘。
看着修炼场中，正缓缓舞动着木剑的师尊，顾辛泽的心中充满了对师尊无限的崇拜和敬仰。无意间泄露的灵力，就能有如此惊天动地的气势，这就是渡劫期的大神吗？
卫昭全神贯注的舞剑，直到八十一招剑法完全演练完毕，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时辰。上午的阳光驱散了峰顶的雾气，酣畅淋漓的撒在空旷的练武场上，晒得顾辛泽出了一头的汗。然而卫昭浑身清清爽爽，额头一滴汗珠也没有。他收起木剑，朝着已经远远躲开的顾辛泽招了招手，顾辛泽立刻跑过来，有些沮丧的说：“师尊的剑气实在太厉害了，弟子扛不住……”
卫昭道：“我也就是给你示范一下全套的剑法罢了，等会儿再细细教你第一式。怎么样，看完这一整套剑法，你有什么感想吗？”
顾辛泽虽然还是个少年，却已经比他高了大半个头，说这话的时候，卫昭必须微微抬起头来。苍白的脸完全的暴露在阳光在，消瘦的脸上，隐藏在皮肤下的青色血管隐约可见。
顾辛泽张了张嘴，觉得嗓子一干，忽然说不出话来。他想到昨天那个甜蜜的笑容，不过一瞬，可卫昭那种整个人都在发光的幸福感，却深深的刻在他的心里。他的目光忍不住从卫昭的脸上滑到他的脖子上，卫昭抬头时，脖颈绷起的筋蔓延进交叠的衣领中，黑色的布料包裹出瘦削轻薄的肩膀，顺着躯干向下，纤细的腰肢被一根黑色的腰带缠住。
师尊的腰可真细。他心想，一种蠢蠢欲动的心思在他的心底拱来拱去。我一只手臂就能环住。
就在他盯着卫昭的腰看时，那根腰带忽然动了起来，绕着卫昭的腰转了转，随后，一颗蛇脑袋从卫昭的腰后探出头来，莹绿的双眼对上顾辛泽的眼睛，鲜红的蛇信在空中迅速的甩了甩。
顾辛泽倒吸了一口气，后退了半步，才想到自己第一天来的时候，好像就看到师尊手里正把玩着一条蛇，这才强忍住拔剑的冲动。
“怎么了？”卫昭久久等不到他的回答，本已经有些不耐烦，又看他这幅姿态，不禁皱起眉来。
“对不起，师尊，我忘了您还养了一条蛇。”顾辛泽讪笑着指了指卫昭的腰。
蛇顺势攀上卫昭的肩膀，依旧盯着顾辛泽看。卫昭低下头摸了摸蛇身，道：“这不是蛇，这是我的剑魂，名为乌戈。”
剑修以剑证道，通常会在元婴期后确定一把跟随终身的剑，用灵力和灵魂滋养，当人与剑之间的关系亲密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就会生出剑魂，拥有剑魂的人，实力会大大增加，剑招的威力会增加数倍到几十倍，这种实力的增长甚至可以越级挑战高位者。
作为一名剑修，顾辛泽早就对剑魂向往已久，只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一听卫昭说这条蛇是剑魂，立刻瞪大了眼睛，仔细盯着乌戈看。
卫昭轻咳了一声，抬起头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剑法，你有什么感想吗？”
顾辛泽忙收回自己的思绪，羞愧的说：“弟子愚钝，只觉得这剑法气势磅礴，精妙无比。”
卫昭有些失望。修道者不同于普通凡人，剑法的精妙不体现在是否能刺伤敌人，一把剑的好坏也不在于是否锐利，修道者以灵力伤人魂魄与修为，剑法的高低在于能否更顺畅的运用体内的灵力，武器的好坏在乎能否辅助修道者将灵力变成伤人的利器。而这套雷属性剑法，乃是在已经飞升了的雷属性前辈所创的玄雷破天阵法的基础上演变而来的，玄雷破天阵法是中界现存的雷属性灵力运转阵法中最为精妙、效果最为强大的一个。
当年顾怀熙第一次看到他们的师傅向他们展示这套剑法的时候，便发现了其中的奥秘，虽然那个时候他们还都不知道什么是玄雷破天阵法，但是顾怀熙已经隐隐约约的觉察到这剑法中的灵力在按照一个特定的方式运转。
而顾辛泽，什么都看不出来。
卫昭有些意兴阑珊的轻轻抚摸着黑蛇的头。早就知道他不是师兄了，为何还总是下意识的试图想从他们之间找一点相同点呢。
看来果然是越到最后关头，人的耐心越差啊。他心想。一千年我都忍下来了，眼看着就到最后一步了，竟然开始心浮气躁了。师兄不过几年之后就能回来，我现在又如此挑三拣四的找这孩子的茬干什么呢？他终究是要死的，我对他好一点又何妨？
“师尊？”见卫昭不说话，顾辛泽忐忑的唤道。
“没事。”卫昭收回神思，“你看不出来也没什么，这套剑法是在玄雷破天阵法的基础上创作出来的，精髓便是，要用玄雷破天阵法来运转你的灵力。灵力的运转乃才是一套剑法的基本支撑，而非那些死板的招式。所以不要拘泥于剑法，而是要牢记灵力运转的方式。”
“弟子谨记。”顾辛泽抱拳道，又说道，“师尊，弟子见识浅薄，看不出这剑法还有这么大的学问，不过有一点……可能是弟子看错了……弟子、弟子总觉得这剑法好像还欠点什么……”
“欠什么？”
“好像应该是和别的剑法，或者别的武器配合使用的。”顾辛泽摸着头说，“有些地方在攻击，有些地方却是在防守，就像是在，嗯，在……”他说不清楚了。
卫昭深深的看着他。他刚才使用的是和师兄一起改良过的破雷剑法，要搭配他使用的冥水剑法，双剑合璧，几乎是天下无敌。没想到顾辛泽看不出灵力的运转，却看出来了这个。
“你……”他觉得嘴巴有点发干，却不知道他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变得柔和了很多，“你很好。确实是双剑合璧的剑法。不过你不用担心，练好了这半部，也足够你横行中界了。”
顾辛泽问道：“师尊，另外那半部也是雷属性的吗？”
“不，是水属性的。”
顾辛泽忽然眼睛一亮，红着脸急切的问道：“师尊便是水属性的！将来等弟子练成了破雷剑法，能不能和师尊一起、一起……”
卫昭对上他的视线，立刻心中一跳。他活了一千五百年，怎么看不出顾辛泽望着他时的眼神里，除了当初对长辈和强者的崇拜和孺慕，又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
他想到当初和师兄还在相互恋慕，未表白心意的时候，那时他们两人的眼中都藏着这样明显又这样隐晦的情愫。然而这美好的记忆，和眼前少年的身份重合时，却让卫昭的心里感到一阵刺痛和慌乱。
他本不是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之人，只是对于顾怀熙的爱，能够让他放弃所有的底线。当他第一眼看到顾辛泽的时候，只把他当成一个容器，等到做足了准备，就可以用这个容器召回自己的师兄。
可顾怀熙毕竟是个人，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这个原本只有“师兄转世”这一个单薄身份的男孩，他的形象已经渐渐的丰满了起来。卫昭并不喜欢伤人性命，他幼时流离失所，经历过饥荒和瘟疫，对于生命非常敬畏，不过是为了师兄才会想做出害人性命这等恶毒的事情。可随着和顾辛泽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日都能感受到这男孩儿对自己单纯热烈的崇拜和孺慕之情，这让卫昭越来越难受。
他要召回师兄的决心非常坚定，一千多年的决定，不可能因为几个月的相处就被改变。但是这不妨碍他逐渐积累的愧疚和沉重。
那一瞬间，当他发现顾辛泽的眼中又多出了一份倾慕之情时，他第一个反应是一巴掌扇过去，喝斥他以下犯上的罪行，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而已，恼羞成怒的愤怒后，是他这段时间忽略已久的歉疚感，这歉疚感在这一瞬间变得异常强烈，到了让他感到刺痛和厌弃的地步。
他想到师兄以前对他说的话，当年他收到一位丹峰的师妹亲手绣的手帕，以示爱慕之情。那时他每日只专注于修炼，对于男女之情尚未开窍，很是忽略了那位师妹，让师妹非常受伤。师兄听说了，特意找他谈话，告诉他如果不喜欢，一定要认真诚恳的拒绝。
“喜欢，是一种非常美好的情感。别人喜欢你，你应该心存感激，即使不想接受，也不该用这样粗暴的方式拒绝。”
师兄总是这么温柔。卫昭揉了揉眉心。心软，又温柔。而现在的我，若是师兄得知了我的真面目，怕也不愿，也不屑和我在一起了吧。他冷冷的想着。
“师尊？”顾辛泽小心翼翼的问道，“对不起师尊，是弟子逾矩了……”
卫昭抿着嘴板着脸，一摆手道：“无事。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他顿了一下，“先不急着学习剑法，这个月，你先去找素景问问玄雷破天阵法到底是什么，学会初步按照阵法运行你的灵力，一个月以后再来见我。这期间就不要来打扰我了。我有事。”
说完他扔了木剑，脚尖轻轻点地，转眼间便从练武场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顾辛泽失望的捡起地上的木剑，剑柄上还残留着一丝手心的温度。顾辛泽握了上去，感觉自己好像握住了师尊的手，忍不住又笑了出来。他决定把这柄木剑和当初卫昭送他的那柄扇子一起好好的收藏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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