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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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一声呵斥打断了顾辛泽的思绪，说话的是为天璇仙尊打帘的那位华服女子，她脸上带着莫名的愤怒，神色略显得慌乱，语气却越发严厉，“竖子无礼！怎敢直视仙尊！”
顾辛泽慌忙的垂下眼睛，却听到天璇仙尊说道：“素景，别吓到这孩子了。”
名为素景的女子忙低下头，道；“是，师尊。”
天璇仙尊又对顾辛泽说道：“你可是那紫重阁的弟子？”
顾辛泽叩首道：“回、回禀仙尊，是的。”
“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叫顾辛泽。”
“哪三个字？”
“顾虑的顾，辛苦的辛，恩泽的泽。”
天璇仙尊点了点头，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顾辛泽”，便不再说话了，却也没有继续前行，只停在金船前面，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满船的孩子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又是面对威仪深重的大能，心中害怕，很快就有人撑不住小声的啜泣了起来。
天璇仙尊仿佛这才回过神一般，道：“倒是我耽误了你们了。”
“不敢。”掌船弟子忙道。
“去吧，我与你们不同路，无需避让。”天璇仙尊道，顾辛泽觉得额头又是一凉，抬起眼来，只见仙尊望着自己，说道，“到了长清宫，告诉掌门我要收你做我的弟子，届时会有人去接你。”
顾辛泽张了张嘴，瞪大了眼睛，自己居然、居然会被这样的人收为弟子？这、这也……
惊喜太过巨大，已经超过了顾辛泽的理解，让他脑中一片空白，竟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看到那女子又将竹帘放下，回到仙兽背上坐好，像是要继续前行的样子，他心中不舍，脑子一热，举起手中的折扇，扬声道：“仙尊，这扇子……”
那女子回头瞪了他一眼，顾辛泽脖子一缩，心中懊恼，暗道自己脑子晕了，马上就要渡劫飞升的仙尊哪里又缺一把扇子了。
“你留着吧，送给你了。”一声带着笑意的低叹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天璇仙尊的宝驾缓缓起步，仿佛一阵慵懒的清风，可下一瞬便已驶出百余丈，很快便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没有了尊者大能的威压，金船上的弟子们仿佛重新活了过来一般，一个个从地上爬起来，兴奋的议论着刚才的事情。又都偷偷的打量着顾辛泽这个幸运儿，眼中都是掩不住的羡慕和嫉妒。
掌船弟子笑吟吟的走了过来，向顾辛泽深深行礼，道：“恭喜太师祖叔！”
顾辛泽痴还呆呆的望着宝驾消失的方向，手中握紧了那柄折扇，心跳如雷，耳中血液奔鸣。他陷在巨大的惊喜中不能自拔，直到肩上被董厉重重的拍了一下，才发现围在自己身边的人，连忙先把扇子塞进衣领，贴身放好，这才回礼，口中有些语无伦次道：“不敢，不敢……”
掌船弟子心中发酸，却也知道此等机缘乃上天注定，自己是羡慕不来的，脸色不变，欣然笑道：“太师祖叔真真是好运气，自我来天元门已有两百年，从没见过仙尊出门呢。仙尊平时都在他的洞府中修炼，不理俗物，也不亲自收弟子的。”
楚维江笑道：“仙尊好年轻，看着一点都不像渡劫期的尊者呢。”
掌船弟子摇了摇头，道：“咱们修道者，结丹后，只要灵力充沛，便可不再衰老，所以切记不可以貌取人，要知道，仙尊可是已有一千五百余岁了，掌门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的称呼他师伯呢。前辈以后可就可以称呼掌门为掌门师兄了！”
想到自己竟然也能和渡劫期的大能有一层联系，楚维江一脸心驰神往，拍了拍顾辛泽的肩膀，说：“师叔，哦，不，太师祖叔，以后我们可就靠你罩着了！”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等等，天璇仙尊现在是渡劫期几层了？是不是马上就要飞升了。要是他飞升了，那顾前辈怎么办啊！”他说着，竟然真的忧虑了起来。
掌船弟子道：“几位有所不知，天璇仙尊不愿飞升，常常自毁修为呢。”
董厉奇道：“这是为何？他不想当神仙吗？”
掌船弟子摇了摇头，道：“这种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原因呢。”
顾辛泽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我见仙尊身上的衣服，倒似、倒似……”
掌船弟子了然，道：“乃是居丧之服。”
顾辛泽心中一痛，那人失去了至亲，心中该有多难受。却听到楚维江大大咧咧的问道：“天璇仙尊家的哪位至亲去世了？以前没听说仙尊有什么亲人在啊。”
掌船弟子迟疑了片刻，道：“也不是什么秘密，宗门上下皆知，我与你们说了也无碍。”
众人皆好奇的围了过来。掌船弟子神色间有些得意，想必是能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让他心中优越感顿生：“天璇仙尊名讳卫昭，一千多年前，仙尊有位青梅竹马的师兄，两人情投意合，结为道侣，谁知……”
浩浩荡荡的宝驾掠过群峰，穿入一层薄薄的青光，这道光是护峰的结界，而这座九华峰便是天璇仙尊的洞府。
随行的弟子大多停在山脚下的弟子所，不敢上前，几个辈分高的弟子和那位女子继续簇拥着轿子上行。一座楼阁林立，幽深寂静的宅院出现在山腰上，宅院一直蔓延到峰顶，轿子便落在一处靠近峰顶的宽大庭院里，金狮摇头摆尾的俯卧下来。女子上前打开轿门，卫昭翩然而下，远远的落在游廊之中。女子连忙跟在身后。
所过之处，一路上侍女皆躬身跪地行礼，却见向来不苟言笑，表情冷峻的仙尊，此时嘴角竟弯起了一丝笑意，连身上冰冷疏离的气息，此刻也消失了不少。
大家心中惊疑，却也十分高兴，毕竟几百年来仙尊难得心情如此之好，像今天这般满面笑意，定然是遇到了极好的事情。
只有那女子紧蹙着眉头，一脸焦灼之色。进了卧房，她与众侍女服侍仙尊换了衣服——也还是一件黑色的居丧服，卫昭摆了摆手，侍女纷纷退下，而她却还留在原地。
“怎么了？”卫昭问道。
“师尊平日足不出户，前日忽然要去拜南烛太尊，今日返程，可是已算好了，师伯的转世就要在今日入我天元宗？那紫重阁的灭门之灾，是不是和仙尊有什么关系？”
“怎么可能？”卫昭失笑道，却是不计较她言语中的不敬和咄咄逼人，“你竟是糊涂了吗？六爻之术若是如此精准，我在就在顾辛泽出现在紫重阁的时候，把他带回来了，又怎么会容忍他流落在外？只是这几日心绪不宁，又算了一卦，道是昨日宜出行，便顺便去拜访南烛了。谁知道回来的时候会遇到新入门的弟子，若不是……”卫昭隔着衣服握住胸前的什么东西，欣慰的笑了起来，“我又哪里会知道，师兄的转世就在这几个弟子之中呢！就这么巧，他拜入依附天元宗的紫重阁，就这么巧，紫重阁被人毁了，也就这么巧，他被破格收入内门。所以这一切，真真是上天注定啊！”
说这些的时候，卫昭的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他看着素景道，“怎么样，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素景连忙跪下，道：“师尊恕罪！徒儿只是、只是太担心了……”
卫昭心里正高兴，便摆了摆手：“不怪你，不怪你。”
他脚步轻快的沿着曲曲折折的檐廊，穿过后院的花园，回到自己的卧房，素景紧跟在他在身后。忽然卫昭停了下来，收敛了笑意，看着她略带愁容的表情，道：“素景，你师伯就要回来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我……”素景顿了一下，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豁出去了似的，低声道，“师伯已仙逝千年，回、回不来了。弟子早就接受这个事实了。”
卫昭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眯着眼睛看着他，眼中射出森冷的寒光。
素景深深的低下头，硬着头皮继续道：“死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师伯也会希望您放下过去，重新开始的。”
卫昭轻轻的重复道：“死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他冷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和压抑的愤怒，“这是遗忘！这是背叛！若是情深，刻骨铭心，怎敢忘怀？怎能忘怀？如何忘怀？”
素景再一次跪了下来。
“罢了，罢了。”卫昭按了按额角，“本是我的错，竟与你说这种事情。毕竟是个外人。”
“师尊！”素景被他这句“外人”刺痛了，她是卫昭的大弟子，但是卫昭那时年纪还小，浮躁又贪玩，所以教导她的任务，几乎都被师伯顾怀熙接过去了，她视顾怀熙为自己的父亲，当年顾怀熙出事的时候，她也是痛贯心膂，哀毁骨立，很久才走出来。如今被师尊说成是外人，怎么不让她心酸？
卫昭不理会她，继续向前走。素景压下心中的酸楚，快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哀声道，“师尊！徒儿求您，千万不可行那逆悖天道之事啊！师伯若是还在，绝不会同意您做这种事情的！他宁可魂飞魄散，也不愿师尊自伤其身！”
卫昭淡淡道：“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师尊！”素景膝行上前，伸手想去拉卫昭的衣摆，可卫昭迅速的躲开了。
“我意已决，你不必多说了。”卫昭漠然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千多年，我等的就是这一刻，否则，我早就随他去了。莫非，你是想让我去死？”
“徒儿不敢！”素景双目含泪，“可师尊这般行事，和自戕又有什么区别！这等伤天害理，逆行倒施之罪，等到将来师尊渡那八十一道天劫，便是魂飞魄散不入轮回的下场啊，师尊！”
卫昭不愿再听她说话了，转身径直进了内室，关了门，将她留在外面。素景呆呆的看着内室紧闭的大门，两行眼泪缓缓划过面颊，她忙用手巾掩住双眼，直到恢复了平静，才起身离开了卧房。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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