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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孰不可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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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螟沿村落附近山脚寻找半晌才找到稀稀拉拉三两棵,这个月不知为何月见草稀缺的很,可师父还急需新鲜的月见草练蛊,真是愁人……。
待他来到东面将近左长老乌蒙贵居住地的那处树林,不远处路过三个孩子,瞧见青螟便嘻笑起来,当中领头的孩子高声叫道,“看,这不是爱哭鬼青螟吗!”
青螟知他们又来找碴,不愿搭理他们,厌烦地皱起眉就要往回走,可那几个孩子却不肯放过他,一拥而上将他围住阻挡他的去路,领头孩子见他面露嫌恶反倒愈发起劲,讥笑道,“怎么不哭了?快哭啊,我就爱看你哭!”
“达拉木,你让开!”青螟从不与人置气,可唯独讨厌达拉木,但凡在村里碰面总无端使绊子欺负人,若是在人少处更是肆无忌惮出言辱骂,拳打脚踢更是家常便饭,他不愿给师父惹麻烦因而从不还手,有时被打的狠了实在疼痛难忍才会抹起眼泪来,哪知他们反倒不以为耻还加以嘲笑,卑鄙嘴脸实在令人恶心。
“我就不让开怎么着?女娃子,你能把我怎样?”达拉木笑得阴阳怪气,伸手在青螟脸上拍了拍,“女娃子,打我啊?”
青螟相貌实在太出众,使他每次见到这张脸都嫉妒愤恨,巴不得狠狠划上几道口子破相才好,更何况同为同代杰出弟子的二人,青螟各方面技艺始终压他一头,害得师父乌蒙贵总在艾黎那糟老头面前低矮几分。
“你……”青螟气得直咬牙,一双拳头紧握至青白发颤却还是没挥出去,不能动手,会给师父惹麻烦的,师父再三叮嘱过不可惹事生非,否则会牵连艾黎长老,他虽不懂内中缘由,但一直牢记在心。
达拉木性子本就乖张暴戾,他掐准青螟不敢动手,猝不及防跨上前猛推青螟一把,青螟毫无防备重重跌倒在地,这下摔得实打实,登时疼得红了眼眶,而同时另两个孩子得到示意,上前抢走他的箩筐。
达拉木见他眼里漾出泪光,心里难言畅快,放声嗤笑,“哈哈,哭了哭了!”
“够了,你们到底想怎样!”青螟被这番接二连三的挑衅逼到忍无可忍,霍然站起身来狠狠盯住达拉木,“还给我!”
达拉木收起嬉皮笑脸的啷当模样,翘起一侧嘴角阴恻恻道,“哼,青螟,你这副孙子样我都快看腻了,你的小白脸师父都教你什么了?怎么取悦男人做个卖屁股的腌臜货?”
青螟眼中轰然爆发出强烈的怒意,目光死死锁住达拉木,冷声喝道,“你再说一遍?”
达拉木一愣,心头莫名生出几分惧怕,他鲜少见青螟这般暴怒,平日仗着青螟打不还手才变本加厉,如今当真要动起手来只怕自己铁定吃亏,不过他想起旁身旁还有两个同伴,底气又十足起来,不屑道,“再说几遍也一样,你的小白脸师父……”
话刚出口,青螟当头冲上前来,他只觉眼前唰地闪过残影,脸上便挨了狠狠一拳,顿时眼冒金星趔趄几步坐倒在地,他晃晃脑袋散去眼前黑雾,嘴角疼得火辣辣的竟尝出些腥咸味道,他慌得赶忙拿手去擦,果真手上红涔涔的抹出血迹!
“你敢打我!”达拉木怒不可遏怒声咆哮,好啊,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打他,今天非要让他知道厉害!“你们两个,给我抓住他!!”
那两个孩子被青螟的骤然爆发吓得不轻,眼见青螟目光凶狠直瞪过来,纷纷缩手缩脚向后退去,哪还敢上前。
达拉木见状骂道,“你们两个胆小鬼怕他干嘛!快动手!”
二人不敢不听,只得硬着头皮扑上去与青螟扭做一团,其间青螟胡踢乱打让他俩吃了不少苦头,龇牙咧嘴间好歹得以将他摁在地上,达拉木捂住肿痛的脸颊目光阴狠俯视青螟,青螟毫不胆怯怒目以对,喘着粗气切齿道,“不许你侮辱我师父!”
“我偏要侮辱怎么了?小白脸,小……”达拉木故意高声重复,可他还未欣赏到青螟怒极挣扎却无力挣脱的模样,只觉双膝倏地一麻,竟扑通一声结结实实跪倒在青螟面前。
众孩童皆目瞪口呆,达拉木面色更是青红交加难看至极,他撑住地面想要快些爬起,奈何膝盖磕的生疼竟使不上力,随即听到背后传来轻笑,“我还在想你何时才会还手。”
“谁!”达拉木又惊又怒回身看去,一个装束怪异的男孩儿正神情淡然倚在树下,手中抛着几颗石子,虽嘴角噙笑,眼底却凛若寒霜。
达拉木从未见过这等人物,起先的惊惧过后便被颜面尽失的怒意铺盖,虽直觉这个身形纤细的孩子并非外表看起来那般无害,可达拉木依仗乌蒙贵的权势无所畏惧,便指着唐无尘喝骂,“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捣鬼!?”
唐无尘扬起下巴,浅浅笑道,“目无尊长,欺辱同门,行个致歉大礼是应该的。”
青螟眼望莫名转折的局势呆怔无措,他没想到唐无尘会现身在此,方才种种都被看到了吗?而唐无尘的那句反问令他难堪不已,他那副软弱相被一览无余,只怕唐无尘今后更不会喜欢他了……
达拉木无言反驳,更觉脸上烧得厉害,便把矛头指向青螟,恼怒质问,“青螟,这野小子是你带来的?”
未等青螟开口,唐无尘手中石子化作两道风声嗖嗖划过,两个制住青螟的孩子同时尖叫一声,纷纷松开青螟捂住脸蹲在地上,青螟趁机爬起身跑到唐无尘旁边,眼里满是感激与惊羡,又向达拉木怒斥道,“别无礼!他是客人!”
“客人?”达拉木才不管这套,他只知今日丢人现眼全拜唐无尘所赐,再瞧对方云淡风轻的神情更恨不得将他往死里打,哪里还顾得应有的礼节,“我可不欢迎乱七八糟的外来杂种当客人!”
唐无尘挺身拦住想要开口的青螟,抱起臂来偏头笑道,“我也不需要疯狗的欢迎。”
达拉木一噎,立即明白唐无尘在骂他,气得跺脚吼道,“你说谁是疯狗!”
“谁应了谁就是疯狗。”
“你!”达拉木何时吃过这般哑巴亏,气急败坏之下干脆直接动手要打唐无尘,他体型颇为壮实,迎面冲撞带起呼呼风声,反观唐无尘瘦瘦弱弱的,必然经不起他力道十足的一拳。
眼看拳风袭至面前,青螟知道达拉木的厉害,本能叫喊出声,“阿唐小心!”
回应他的是碰撞的沉闷钝响,却并非想象中拳头击中唐无尘面门,反倒以其右手牢牢接住,身形稳稳立在原处,连一丝一毫晃动都无。不仅青螟,连达拉木也大吃一惊,他极力想把手抽回,却愕然发觉对方手劲如此之大竟根本拔不出来,他见明的不行便来阴的,趁唐无尘目光放在拳手相交处,出其不意抬脚向其下盘用力踢去。
唐无尘哪能觉察不到他那肮脏的小算盘,手松开他拳头的同时左手擒住那条来不及缩回的右臂猛然用劲,达拉木被他拽得脚下失去平衡,顺着力道踉跄过来,甚至还来不及站稳步子,对方右拳便重重落在他的鼻子上。
嗡——
达拉木只觉脑中轰然作响,一瞬间满眼只剩金灿灿的星星在漆黑中胡乱闪烁,闪得他眼花缭乱,鼻骨疼得好像断了一般不能触碰,一碰便疼得钻心,他躺在地上七荤八素半晌缓不过劲来,倒真像条落水狗。
那两个跟班很有眼力劲,胜败一招定夺足可证明实力差距,他们生怕接下来挨揍的就是自己,哪还顾得上达拉木,纷纷撒腿一溜烟跑没了踪影。
“走吧。”唐无尘神情自若对青螟招呼一声转身便要离去,仿佛这种事对他而言稀松平常。
“哎!”青螟胸中积压的郁结尽数消散,雀跃地跟在唐无尘身后,何为扬眉吐气他今日算是理解通透了。
“等等!”达拉木挣扎着爬起身来,他恨恨抹去一把潺潺的鼻血,加上他狰狞的神情显得整张脸尤为可怖,“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插手我们的内事!”
唐无尘顿住脚步侧过脸来,他面上无有笑意时气息分外森冷,尤其目光凌冽间毫不遮掩的杀意激得达拉木不禁打个冷战,“他是我的人,我们的事才是内事,你算哪只臭虫,也有资格与他攀交情?”他懒得再看达拉木血污横流的恶心嘴脸,“再敢欺负他,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别说达拉木被震得呆若木鸡,青螟也傻了眼,随即羞红一张俏脸儿随唐无尘快步离开。
二人走在村中僻静无人的小路上,青螟本想对他道谢,可见他一路走来神情都是冷冷淡淡的好像并不想理人,不免心生怯意,嗫嚅半晌也没敢吱声。
唐无尘余光早将他的表情看个清楚,便站住步子,抬手替他摘去粘在发丝的一片树叶,语气和缓,“你就一直忍气吞声?”
青螟没想到他会如此动作,一时涨红脸僵住身子不敢乱动,小声应道,“嗯……”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唐无尘凝视着他低垂的柔顺眉眼,音色凌厉起来,“疯狗咬人,你不但不打反而一味退让,只会让它得寸进尺,今天尚且咬你,明天就会踩到你脸上,而最终……”他以手做刀疾速砍向青螟脖颈,而后稳稳停在几寸开外,“它会咬断你的喉咙要你丧命。”
青螟骇得大气不敢出,他无法理解唐无尘话中含义,天性质朴的他尚且年幼,如何能明白弱肉强食之理,“达拉木会杀了我?我不信,我们是族人又是同门,不会自相残杀。”
唐无尘不再多做解释,收回手继续前行,心中则盘算着如何借由即将到来的麻烦给青螟开开窍。青螟不明就里,以为他生气了,小心翼翼看了他好几眼才发觉对方只是陷入沉思,稍加踌躇还是伸出手去牵住他的衣袖以免他走错路,见他没有反感,心底才稍稍安稳些了。
果不其然,傍晚时分有人吆三喝五堵进了白诃家院门口。
白诃迎出门来,见到走在头前的艾黎,恭恭敬敬行礼道,“长老。”
艾黎看见爱徒自是欢喜,微笑着拍拍他的肩,素来古板的面容柔和不少,又对向他行礼的唐翎含笑颔首,“欢迎你,年轻人。”
紧随其后的乌蒙贵不干了,把眼一瞪厉声道,“怎么,右长老是长老,我乌蒙贵就不是了?”
“不敢,左长老。”白诃斜觑一眼他身旁跟着的达拉木,面上仍笑容诚挚,语气里却藏蕴几分冷淡。
乌蒙贵一心要借此事搓搓艾黎右/派的锐气,也不在乎这些细节,气势汹汹要向白诃讨要青螟时目光无意扫过走到唐翎身边站定的唐无尘,若是寻常孩童早被他的气势吓得缩手束脚,可那孩子不但面不改色,反倒目光沉静与他对视,着实使他讶异。
唐翎不动声色蹙了蹙眉,迈出小半步挡在唐无尘身前,隔绝乌蒙贵那令人不快的探究视线。
白诃与艾黎飞速交换过眼神,见艾黎微微点头,便面向乌蒙贵彬彬有礼道,“不知左长老今日光临弟子寒舍有何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