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白云千载(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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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论狗娃如何痴傻，只见那青衣人走到上位坐下，才淡淡地开口，道：“有劳刘姑娘给在下送粥，请替在下向令尊大人致谢。”（秀姐姓刘）
声音如春风拂面般动人，可那秀姐却益发地局促了，头也不敢抬起，颤颤巍巍地上前将捧在手中的陶瓮放在那人的身旁的几案上，口中以比蚊虫的叫声大不了多少的音量的声音喏到：
“不……不劳烦……夫……夫子，我娘……我娘说……说这粥要趁热吃……”
那青衣人耳力不差，也算是听明白了秀姐的话，待她说话才道：“多谢刘姑娘提醒。”
秀姐这会是鼓气勇气抬起头来，飞快地扫了一眼那人的脸，飞快地说了声告辞，再飞快地冲出大厅……
“呵呵……”立于青衣人边那个叫小离的孩子，这时忍不住笑了出声，见青衣人瞥了个严肃的眼神给自己，便止住笑声，撒娇道：“爹，秀姐姐每次见了爹都这么好玩，人家忍不住才笑的嘛！”
宠腻地点点小离的鼻头，青衣人无奈地道：“人前可不许这么没礼貌啊！”
“知道了，爹！”小离猛点着头，大声地答应着。
青衣人这时才注意到仍傻站在厅中的狗娃，起了身，走至狗娃面前，问：“你是何人？”
狗娃这时才如梦初醒，见美人正问自己，连忙答：“我娘要我来拜夫子习字，你就是夫子？”
“我便是夫子。”
青衣人话音刚落，狗娃扑通一下便跪了下来，依着娘所教的将包裹高举过头，背道：“夫子在上，请收下学生！”
青衣人一愣，微皱眉道：“你若有心向学，明日起便可来学堂上课，但这东西还是收回去吧。”
狗娃见夫子不收，忙急道：“夫子，我娘说夫子办学不收什么财物，但这是我娘自己制的成衣，取用的都是自家织的布料，不费几个钱，望夫子收下，以后好……”狗娃咬了舌头，恼自己怎么连这后半句也差点说了出来？！
“以后好什么啊？”小离见狗娃住了口，好奇地追问。
“以后好叫夫子比教别的学生多教我点。”狗娃怏怏地说完后半句，抬眼偷瞄瞄夫子，希望夫子别生气不要他才好。
没想到这青衣人不仅没恼，还一伸手将狗娃从地上拉了起来，接过包裹道：“看在你娘的一番苦心上，这礼我收下。不过这读书习字靠的是自己，夫子的作用不过是引导罢了，你以后要多多用心才是。”
狗娃一听连忙点头如捣葱，嘴里反复念答着一定会努力的话。
青衣人舒了眉头，问：“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我叫陈狗娃，今年才满的十岁。”
青衣人点点头，道：“年岁倒是不小了，就是名字稍嫌粗鄙了点，夫子给你另起个名可好？”
“请夫子赐名！”狗娃早就嫌自己的名字不好听了，这会得夫子起名，哪有不愿意的理。
青衣人慢慢踱到窗边，窗外又开始飘下片片晶菱，与梅树上娇艳的梅花相映成趣，不紧缓缓吟道：“天幕张，片洒晶莹雪，轻抚衣上素霜尘，淡笑云颠翻天卷，哪堪不蒙卿。”吟完转过身来，“就叫蒙卿，陈蒙卿。”
狗娃跳起来叫：“谢谢夫子，以后我就叫陈蒙卿！”
小离也上来，笑着道：“我叫小离，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
这厢正相谈得欢，突然从客厅外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惜朝，小离，饭做好了，快来吃吧！”
话音刚住，一个脸上嵌着圆圆可爱酒窝，满面笑意的人走了进来，身上的围裙尚未除下，见客厅中还有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便问道：“惜朝，这是你新收的学生？”
青衣人，也就是顾惜朝微点头答：“是的，少商。他叫陈蒙卿。”
得了答复的戚少商，转脸来对狗娃……不对，应该是对陈蒙卿招呼道：“陈蒙卿啊，天色已晚，不如留下来吃顿晚饭吧。”
陈蒙卿的面色有些复杂，眼睛左瞟了下，右瞟了下，肚子却适时咕咕地叫了几声，最后还是咬了牙道：“谢谢师娘，我娘还等我回去，就不打扰了。”
语毕，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九现神龙戚少商戚大侠瞬间进入石化状态。
顾惜朝也没料到这孩子会冒出这么句话来，同情地看了眼已经呆掉的戚少商，嘴角带笑，有趣地问陈蒙卿：“陈蒙卿啊，告诉夫子，你是怎么看出他是师娘的啊？”
陈蒙卿虽见气氛似乎有点诡异，但既然夫子了他就答：“夫子授课，做饭的自然就是师娘了，虽然我以为师娘应该更美……”忙用手捂住嘴，他怎么可以嫌师娘不够漂亮啊？又连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说师娘不漂亮，师娘虽然长得是魁梧了点，但脸还是很清秀的！”
这下，顾惜朝是再顾不了戚大侠的面子，扶着小离开怀地笑起来。而小离显然还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满脸疑问地在众人脸上来回地看。
“小子！你看清楚我可是男的！”戚少商怒了，这小子怎么看的，他戚少商哪里看起来像女的啊？！
陈蒙卿这下也知道弄错了，但在夫子和小离面前，他可不愿认错，硬撑着说：“男的，男的又怎么样？我娘常说她是给我又当娘又当爹，女的都可以当爹了，男的当然也可以当娘！”
小离一听，也来扯着戚少商的袖子，嫌他不够窘似的地嚷着说：“夫子都做小离的爹了，戚叔叔做小离的娘好不好？”说着还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戚少商瞅。
对着小孩子戚少商是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只得学小离抛个可怜兮兮的眼神给顾惜朝，哀道：“惜朝……”
结果惹得顾惜朝又是一阵狂笑。
罢了，戚少商一阵地郁闷，难得见惜朝笑得这么开心，他戚大侠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孩子计较了。
厅内热闹非凡，厅外瑞雪纷纷。
是夜，弦月高挂。顾惜朝正持了书卷就着烛光细阅。门帘子一掀，只见戚少商捧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
“惜朝，趁热把药喝了再看吧。”
顾惜朝放了手中的书，接了药，屏了气一口喝光，忽又想起先前的趣事，忍不住又打趣道：
“多谢娘子费心。”
戚少商顿时气结，可他又怎么辩驳得过口才了得的顾惜朝，只得当作没听到这句。人却厚脸皮地上去搂了惜朝的腰，将头搁在他的颈窝间，呼吸他身上淡淡的梅花冷香。
顾惜朝也由他搂着，自取了书来看。
半晌，戚少商才道：“惜朝，三年了，你可怨我带着你混迹于这些小村寨中？”
顾惜朝默然，缓缓将手覆上戚少商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轻道：“这些年虽辗转在这些小小的村子中，我却领悟到了别样的人生，过往已成烟云。而且，有你足已……”
戚少商只觉心中一热，遂撤了手，一把将顾惜朝拦腰抱起：“惜朝，我在后山发现了一处温泉，对你的身体大有好处。这些日子我将那里修缮了下，权作你我这三年相伴的纪念之礼。”
“你！快点放我下来！”顾惜朝惊呼，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给戚少商以这样的姿势抱着。
戚少商却勾起嘴角，笑道：“你没了武功，那地方地势陡险，还是我抱你去比较快。”说着便运起轻功跃进了夜色里。
离了江湖的云诡波谲、恩怨情愁，能与知心人一起看云卷云舒、碧波长流，即使是平平凡凡，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白云千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