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之无味(短篇玄幻）》蟹多多

5、完美计划（一）

　　从医院回来后潘刚冲了个澡，他向来不喜欢医院里的味道，用他的话来说那是死亡的前调。潘刚最近觉得耳朵不太好使，经常出现幻听和耳鸣的状况，或许这和他泡夜吧有关，可是医生检查后只得出耳屎太多的结论，什么药都没配就把他打发回来了。
　　潘刚是“时尚颠峰”杂志社的记者，已在这个用纸笔油墨打仗的战场上混迹四年之久，算得上是这个杂志社的老前辈、老兵油子。这一期的主题是“夜店时尚达人”，于是潘刚顺理成章有目的性地成了酒吧的常客，带着杂志社里新来的年轻貌美的应届毕业生周珏，整夜游蹿于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乐此不彼，除了今天。
　　想到周珏，潘刚不禁扬起嘴角：小妮子二十二岁风华正茂，巴掌小脸衬着一双迷煞人的大眼睛，爱说话的嘴一刻不停歇却不会另人觉得反感；最要命的是她热情单纯身材绝妙，活脱脱一朵张爱玲笔下的“红玫瑰”，每次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穿着性感低胸小吊掉凑近潘刚交谈的时候，潘刚都会没来由地心跳加速，这种感觉在N多年前胥小梅给过他……
　　潘刚穿着白色棉质睡袍，庸懒地倒在床上，顺手从床头柜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慢吞吞地叼于唇间，右手漫无目的地四处摸索打火机。此时欢快的音乐声响起，潘刚的脑袋忽然炸开了：“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究竟是哪个家伙扰我清闲？”潘刚暗自发着牢骚，当看到手机大屏幕上闪烁着周珏的大名，他不再烦躁，反觉得心头暖洋洋的。
　　“喂~~”潘刚兴奋地坐起身，将未点着的烟扔在一旁。
　　“是我啊，医院去过了吗？”周珏的声音活泼轻快，略带温柔。
　　“已经回来了，没什么……”潘刚话音刚落突然手机里传来一阵尖啸的杂音，募地令他惊出满身冷汗。
　　当他再次把手机贴近耳朵的时候，周珏正在说：“喂，喂，在听吗？今天晚上还去吗？”
　　“不去了，休息一天。”
　　“哦……”周珏的声音透着明显的失望，“那，明天见！你好好休息，拜拜！”
　　挂断电话潘刚再次躺到松软的床上，满身冷汗尚未干透，刚才那声莫名的尖啸把他吓得不轻。同样的事情近日来时常发生，最早出现在十天前，每天有那么一次，可是大约三天前这种震人心魄的惊恐如同一日三餐般准时，而刚才的尖啸声已是今天的第四次了。
　　“耳屎过多。”回想起医生职业机械的诊断结论，潘刚简直想大笑三声，却又笑不出来。他下意识地用食指伸进耳朵捣鼓了几下，掏出来看看，啥都没有，非常干净。“这一定是幻听！”潘刚安慰自己，“改天到五官科医院挂个专家门诊……”
　　欢快的铃声二度唱起来，潘刚翻坐起身，以为小妮子又有什么突发其想，可是手机屏幕上赫然跳动着胥小梅的名字，猛地在潘刚心里点起了一把无名火。
　　“真烦人！”潘刚往后倒，重重地摔在床上，虽然床很软很有弹性但潘刚还是感到脑袋搁在枕头里有些胀痛。铃声不断地响，不依不挠地呼唤它的主人，大有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气概。
　　“喂……”潘刚按下绿色的接听键，笃定地把手机贴上耳朵，差点把耳膜震破！
　　“你在哪？怎么才接电话啊？” 胥小梅坐在地铁上没好气地冲话筒嚷嚷，嘈杂的车厢内所有的注意力瞬间聚焦到她身上。
　　潘刚在心里叹了口气：“在家，刚才洗澡呢！”
　　“看病了吗？”胥小梅毫不理会周围的目光继续拉扯着大嗓门。
　　“看过了，医生说没事。”
　　“那晚上出来吃饭吧！”
　　“不了，我要睡了。”
　　“……挂了！”
　　嘟嘟声响起，潘刚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这才优哉游哉地点上烟，舒舒服服地享受难得的个人空间。

　　地铁上，胥小梅愤懑地合上手机盖以表示自己的不满，今天是她和潘刚恋爱六周年的纪念日。“他居然忘了，哼！” 胥小梅将眼珠翻向车厢顶，用鼻孔喷射出无奈。二分钟后她终于想到解闷的对象，于是按下一串号码。
　　“喂。”听筒中传来深沉的男声。
　　“……”胥小梅故意保持沉默。
　　“今天我休息！”
　　“休息就不能给你电话吗？领导~~~”胥小梅撒娇般地说。
　　“别开玩笑了，找我有事吗？”骆胜涛把手机交到左手，坐进沙发翘起二郎腿，右手随随便便搭在沙发背上，这个姿势为他的冷峻更添十二分帅气。
　　“我请你吃饭，晚上六点蓝丝酒家，不见不散！”胥小梅不容分说挂断电话，她深知对付自负深沉的帅哥要有点小霸气。

　　十二月的温度一直徘徊在摄氏十度左右，天暗得早，下午六点基本已全黑，幸好夜市才刚刚开始。街面上灯火通明，胥小梅坐在靠窗的座位里扭着脖子不停向外张望。时针指向六点，胥小梅心血来潮从皮包中翻出粉饼盒，捏起海绵沾了些粉轻压在面孔上，接着又掏出唇彩，抿起嘴唇试图抹出广告中的神奇光亮效果。
　　“嗨！”骆胜涛像只猫似地走到桌旁，恰好看好胥小梅弩动嘴唇的怪腔，他假装没有看到，从容地坐到对面的位子里，“对不起，我迟到了。”
　　胥小梅尴尬地收起化妆工具：“是我早到了，你很准时啊。看看菜单，喜欢吃什么随便点，不用客气！”她把印刷精美的菜单递到骆胜涛面前。
　　骆胜涛往椅背上一靠，微笑着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你请客？”
　　“对，我请客！”
　　“先说说请客的原因。” 骆胜涛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慢条斯理地点燃并送至唇边，长长地吸了一口，轻呼出团团雾气。
　　这家伙连抽烟都这么帅——胥小梅心想。骆胜涛数月前进入杂志社工作，以他文学硕士的学历背景成为该社副主编，是胥小梅的直接领导。他工作思路明确，才来不久就深得主编赞赏，而且长相特别帅气，简直就是韩剧中年轻有为又帅又酷却不失温柔的男主角翻版，一进杂志社就受到所有女同事的关注，胥小梅当然也不例外。虽然胥小梅已经有了潘刚，但潘刚最近冷落了胥小梅反倒和周珏走得很近，于是胥小梅想到了一个主意。
　　“吃你的吧，请客需要理由吗？”胥小梅无奈地收回菜单，这项艰巨任务只能独自完成了。
　　正当胥小梅埋头研究菜单的时候，骆胜涛突然冒出一句喝水呛死活人的话，他一本正经地说：“你想追求我吧？”
　　“WHAT？”胥小梅有些心虚，如果没有潘刚或许她会……
　　“呵呵~~~”骆胜涛仍是那个坐姿，潇洒的烟圈一个接着一个，从小到大漫漫消逝在空气中，“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对我有好感，不是吗？”
　　他的话真真切切射中靶心，没错，胥小梅对他有好感，甚至可以说迷上了他，可是男女间情感的最高境界是朦胧的暧昧，像他这般一语道破天机还有什么好玩的？！胥小梅咧开嘴笑：“哈哈，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想请你帮个忙。” 和骆胜涛相处久了，胥小梅自然清楚他的脾气，更了解他的手段，在他面前任何掩饰都是多余且虚伪的。
　　“说吧，我尽量。”骆胜涛将烟蒂准确地扔进桌上的白瓷烟缸，和着水凑出“次”的声响。

　　几天后胥小梅和骆胜涛热恋的消息传遍了杂志社的每个角落，成了尽人皆知的小“秘密”。当潘刚一脸委屈地扮演着受伤男人角色，和周珏肩并着肩坐在酒吧吧台上的时候，他心里正拨弄着小算盘，掂量着是不是借这个机会向周珏展开追求。
　　闹腾的音乐夹杂着扑烁的灯光，将酒吧里时尚男女的脸照耀地忽明忽暗，猛地一道绿光飞过周珏的面颊，潘刚的脑海中蹿出恐怖片中鬼女的经典造型，直骇得他右耳发懵，突然间失聪了。
　　“怎么了？”周珏抓起酒杯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接着杯子边缘多了一个亮红的唇印。
　　“没事……”潘刚挠挠耳朵，忽然听觉又回来了。
　　“你今天不在状态，失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周珏若无其事地开导他。
　　“呵呵~~”潘刚苦笑，现在的年轻人看待失恋就如同看电影，看过就算，剧情不好还会要求退票。
　　“你知道吗，我也喜欢骆胜涛……以为他是座冰山……”周珏眼望前方失去了焦点，话说得断断续续，杯中的酒逐渐变少。
　　潘刚只听到两句话，他明白了，在这场爱情游戏中他已经彻底失败，恋爱六年的女友眨眼间爱上别人，而自己中意的姑娘也同时迷上那个人。“骆胜涛，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我招你惹你了吗？我们上辈子结仇了吗？”潘刚恨恨地拽紧拳头，心里将情敌咒骂千万遍，“跟我斗，哼，我要你输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