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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二章 可怜和叶度残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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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容挽歌与花千骨死了之后的几天里,长留上下担心白子画死了挚爱的女子又死了花千骨之后会因此崩溃,但是他们看见白子画仍旧跟以往一样不太爱出现在众人面前,却是比起昔日还未遇见容挽歌之前的白子画还要孤冷出尘了,其中更添了几分近乎死寂的空洞,但是只要修为已至半神的白子画没有疯癫了或入魔了或殉情了,终归还算是相安无事的。
有这般想法的人,自然不乏身为长留世尊的摩严,可是身为长留儒尊的笙箫默非但没有这般想法,他宁愿白子画能大哭大闹一场,以免日后内心的悲伤压抑得过了头,唯恐他在未来的某一天爆发出来的时候会崩溃得一发不可收拾,那就真的糟糕了。
笙箫默只是没想到那一天会这么快就到来了……
同年初夏,那一天,万里晴空。
整座长留山的人都听见了绝情殿上传来白子画犹如受了伤的困兽般一声又一声的嘶吼,其中尽是绝望又悲凉的凄厉,直听得长留弟子胆颤心惊,也吓得摩严与笙箫默赶紧到绝情殿去。
……
当摩严与笙箫默来到了绝情殿的庭院里,只见神色癫狂的白子画一边厉声哀号,一边手持着横霜剑砍了庭院里的每一株桃花树,直到再无桃花树可砍,原有的桃花林也变成了一堆废墟,他再反复地持剑乱砍,往日长留上仙白子画的威仪与自持悉数不见。
少顷,白子画似是感应到有人来了,蓦然停下动作,也不再继续哀号了,反而是转过身去看向来者,摩严与笙箫默冷不防地吸了一口气,二人皆被白子画的眼神给狠狠地吓了一跳。
他们所看见的那一种眼神,可谓是绝望得只要让人看上一眼就会觉得难以喘息,仿佛被囚困在无底洞般的深渊里有一段漫长的岁月了,那里看不见丝毫阳光,也听不见丝毫风声,只有一片死寂的漆黑,还有一片冷酷的冰寒,一直循环往复地折磨与煎熬出来的绝望,以至于后来哪怕是看见了一丝微弱的阳光或是听见了一丝细微的风声,也能让他在刹那间流露出受到惊扰的一种几近是狠戾的防备眼神。
“掌门师兄,你这是怎么了吗?”笙箫默微微一笑,语气可是极尽温和地说着话,免得一个不小心又让白子画发狂了。
“是啊,子画,你到底怎么了吗?”摩严也知道今天的白子画很不对劲儿,肯定是受不得再多的刺激了,是以他也尽量地让自己的神情与语气放松,能有多温和就有多温和。
“我到底怎么了吗?”白子画顿时收回眼神,兀自凄然一笑,两行清泪不由得扑簌而下。“挽歌不会再回来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语罢,白子画放开了手中的横霜剑,不等一脸疑惑的摩严与笙箫默发问,向来爱洁的他径自瘫坐在地面上,根本毫无心思去顾及地面是否干净。
白子画微微仰起头来,遥望着那一片可望不可即的天际,扯着喑哑的嗓子如是幽幽地说着话。
“我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我的身上流着挽歌的血,还是因为我喝了忘忧酒的缘故,我梦见了挽歌的前世今生——从她身为忘川河的一抹灵识开始,到了前些日子她回归神位之后的所有记忆,我全都梦见了……”
对于容挽歌所经历的种种事情,白子画的内心只有满满的心疼与怜惜,同时他也为了容挽歌在经历了重重苦难之后依旧能初心不变而感到骄傲与高兴,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料想到的一件事竟是——
“原来挽歌之所以能只身一人对抗妖神,也能使得封印妖神的十方神器就在墟洞消失之后化作飞灰而逝,全都是因为挽歌与天道立下了天契——她说,她愿以其自身神格、神魂以及永生永世无存于世为代价,来换取妖神彻底寂灭,永生永生不得出世以为祸六界……”
闻言,摩严与笙箫默纷纷为容挽歌的决绝与狠心而惊诧不已,她不仅不给白子画留有余地,也全然不给自己留有余地,白子画爱上这样的一个女子,究竟应该说是幸还是不幸?
“永生永世无存于世……”白子画骤然轻笑着说话,就这么一直笑着重复这句话,而后他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悲痛欲绝,不禁掩面痛哭了起来。“难怪在我问她若有来生,她的执念是否愿意为我而生的时候,她会有瞬间的迟疑……”
这番话再加上白子画呜咽的声音,直听得摩严与笙箫渐渐地红了眼眶,眼角也流下了几滴眼泪。
……
仿佛过了良久,痛哭声渐弱,直至毫无声息。
白子画徐徐地放下双手,红肿的双眸依然浸润着盈盈水光,却再也不见丝毫的生气了,仿佛风来吹不皱春波,雨来点不散涟漪。
但见白子画动也不动,神色木然地启唇道:“以后仙界或长留若无要事,你们莫要到此打扰我,我累了……”
“掌门师兄放心吧,长留有我和摩严师兄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摩严还想要再劝说些什么,笙箫默顿时抢过了摩严的话头,不疾不徐地说了这一番话之后,就拉着摩严离开庭院了。
当笙箫默拉着摩严走到绝情殿外……
摩严紧皱着眉头,问:“师弟,你拉着我干什么啊?我还要再劝一劝子画呢,他毕竟是长留的掌门,怎么可以不……”
话未说完,摩严就这么被笙箫默给打断了——
“摩严师兄啊,掌门师兄不是累了,而是心死了。”
“你让一个心死的人来掌管长留是要让长留弟子跟着一起死吗?”
“再说,妖神已经彻底寂灭,掌门师兄更是成了半神,杀阡陌也不再是掌门师兄的对手了,就算长留没有掌门师兄管理事务,也不是多大的一件事儿,毕竟长留还有我们在呢。”
这次摩严没有再说什么,显然是被笙箫默给说服了,而后二人不禁摇了摇头又叹了叹气,再无奈地并肩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