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藏]活着这件小事儿》斛斯扇

38、第 38 章

　　奚炎拍了拍手，一脸轻松地走了回来，跟唐青流击了个掌。
　　“芯片收回来了？”他问。
　　唐青流点点头：“在那个白痴那里……你报警了吗？”
　　“当然，第一时间。”奚炎边说边拉过叶昭阳，关切道，“伤到哪了吗？”
　　叶昭阳活动了下手臂，道：“好像扭了一下……没什么。”
　　奚炎闻言便想撸起他的袖子查看，无奈今天叶昭阳穿的这件外套袖口实在收得太紧，试了几次也没撸起来，他只好暂时作罢，道：“走了，先回去……你还攥着这个干嘛，放手。”
　　他把那只可怜的冻猪腿从叶昭阳手中拽出来丢到一边，随即将对方冰凉的双手包进掌心，埋怨道：“上面全是冰，你是怎么想的？”
　　叶昭阳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咬着下唇不说话。

　　唐青流抱起手臂，瞟了叶昭阳一眼：“这位是……刚才的事件目击者吗？”
　　奚炎这才想起来问问事情的发生经过：“对了，这只怪物是在一楼出现的？”
　　“是。”叶昭阳左右看看两人，轻轻点了点头：“我看见了。”
　　“我们先出去，你想想看还记得些什么。”奚炎一手扔握着他的双手，一手揽过他的肩膀，带着人往外走。
　　唐青流连忙跟上，走了几步就撞上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幽喃，他十分嫌弃地撇撇嘴：“托你的福，估计这个厨房很快就要报废了。”
　　“你，你什么意思啊唐青流！”幽喃打了个嗝，“它，它忽然冒出来怪我咯！”
　　他十分有气势地一扬手，指向地上那只怪兽的尸体。
　　“你是蠢吗？看看这里都快要被你那鬼东西变成毒气室了！我建议你在这里待上一晚，那可能是你这辈子能对社会做出的最大贡献。”唐青流瞪了他一眼，抬腿就要走，不料被幽喃一个猛扑抓住了衣领。
　　“……你干什么！”唐青流试图把人从自己身上摘下去，“放开我的衣服！”
　　“不放！嗝……你，你有本事继续走啊！”幽喃蛮不讲理地说。

　　奚炎无奈地站住了：“我说两位，能不能别拉拉扯扯了，据说这个毒气好像扩散速度还挺快的，还是赶紧疏散人群封闭现场吧……”他说着，视线转向唐青流，摇了摇头道，“我看他是不太清醒了，你就别跟他计较。”
　　“确实不太清醒。”唐青流一面跟幽喃角力，一面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清醒的人不会在这种封闭空间地丢那种……嘶你放手……鬼东西！”
　　“你说什么鬼东西，大，大逆不道你……”幽喃死死拎着他的衣领不放手。
　　奚炎叹了口气，道：“依我看，你今晚就照顾他一下吧，辛苦了。”
　　“我照顾他？”唐青流的声音蓦然拔高两度，“我看不如把他跟那只血噬丢到一起销毁算了！”
　　“你有本事就丢！”幽喃嚷嚷。
　　叶昭阳默默地观战了片刻，转头对奚炎说：“我好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怪物了。”
　　“是吗？”奚炎的目光还停留在你来我往地酣战中的两人身上，漫不经心道，“明天我们可能要走一趟警局，到时候你可以详细地告诉他们。唔，别有压力，就说你看到的就好。”
　　“刚才我看到它是怎么出现的了。”叶昭阳说，“买东西的时候，排在队伍前面的一个人，忽然……就变成了那个样子。”
　　话音落地，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

　　奚炎诧异地转头看他，随即又意识到了什么，重新将目光转回另外两人身上。
　　唐青流的动作停住了，他用僵硬的声音道：“你听到了吧。”
　　幽喃缓缓放开了揪着他衣领的手。
　　唐青流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并没有低头去整理已经变得皱巴巴的西服。
　　他目不斜视地看着散落一地的蔬菜，没有去看幽喃的表情，片刻后，他听到幽喃低声说道：“我知道的。”
　　幽喃抬起手，迅速地抹了把脸，又道：“我知道的。那天，我也看到了。”
　　唐青流立刻反应过来：“这就是你迟迟不跟我们报告那天具体情况的原因？”
　　“是又怎么样！”幽喃吼道，突然拔高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几人俱是一惊，而他吼完这句之后，却又忽然泄了气，用低到难以听清的声音道，“对，我就是蠢啊。”
　　他的话音地带上了点细微的哭腔，自言自语一般地说着：“对，我就是白痴啊，设计陷害同类的事情，我做不出来啊……无论如何，我都……”
　　幽喃腿一软，瘫坐到了地上，吸了吸鼻子，啜泣的声音变得愈加明显。
　　室内没有人说话，血噬的尸体上刺啦刺啦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半晌，唐青流弯下腰去抓住他的胳膊，想把人拽起来，试了几次却没有成功，于是催促道：“你先起来，这地方不能待了。”
　　幽喃红着双眼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看向血噬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道：“不是说杀人偿命吗？那我们呢？”
　　唐青流一反常态地没有跟他着急，倒是语气温和了起来：“变成血噬的人，便已经不能算作是人了。”
　　幽喃似乎没有听懂，看着他眨了眨眼，像是还想问些什么，唐青流却不再多话，伸手抓住他的腰带一提，动作麻利地将人丢到了肩上扛了起来。
　　幽喃发出一声惊呼。
　　唐青流大踏步地朝门外走去，经过一直默默站在门口的奚炎和叶昭阳时挑了挑眉：“愣着干嘛，赶紧撤退。”

　　和姗姗来迟的警务人员简单交待之后，唐青流便扛着一直大呼小叫的幽喃离开了红绸饭店，而奚炎一直待到了紧急疏散完毕，现场清理和封锁工作开始的时候，才回到车上。
　　叶昭阳有些没精神地靠着副驾驶那边的玻璃窗，就像是第一次在大巴车上见面时那种毫无生气的模样。见到奚炎开门进来，目光才勉强恢复了几分灵动的神采，抬起头来看着他。
　　奚炎定定地回视着他。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对视了片刻，奚炎慢慢伸出手去，覆在了叶昭阳苍白的手背上，轻声道：“要是我叫你去医院，你肯定不愿意吧？”
　　叶昭阳迟疑了一下，挺直了脊背，道：“不用吧，也没……没什么事。”
　　他的目光闪了闪，有些局促地低下了头，恰好错过了奚炎眼中一闪即逝的悲伤。
　　就在刚刚，他和警队的人一起上楼，终于在三楼某个餐厅的角落发现了丹尼的尸体。
　　和别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地，破碎到难以拼接的尸块，大大小小地洒了一地，并在不久之后，也将会化为一滩血水。
　　这就是他曾经在世上存活过的证据了。
　　人生天地之间，寄也。寄者，同归也。
　　生命尽头，不过都是归于同一片寂静。
　　奚炎最终什么也没说，收回手启动了车子，道：“那我们回家吧，应该还剩了些跌打损伤的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