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大宫·霓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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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数步，宓贤妃忽然又回头，“谁是新进宫的董氏？”
不知道谁推了董霁月一把，董霁月踉跄上前差点撞到贤妃娘娘的侍女身上，吓得她猛退一步，赶忙低头行礼，毕恭毕敬的答道： “储秀宫董宝林，见过贤妃娘娘。”
宓贤妃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忽然蹲身，伸手拂上了董霁月的脸颊，涂满丹蔻的鲜红长指甲贴着小董氏的脸颊划过，令董霁月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确是个美人胚子。”宓贤妃丢下这句话，又起身飘然而去了。
其他四位新人同情的看着董霁月，谁都知道荣贵妃与宓贤妃不睦，作为荣贵妃亲妹的董霁月，怕是自一进宫就已经得罪了四夫人之一。
“贵妃娘娘到——！”比刚刚更响的一声唱喏，这个实际上执掌后宫的女人，荣贵妃终于到了。
荣贵妃一行，打头的是两个小宫女，然后是半幅凤撵停在了席外，一个三品女官上前将荣贵妃扶了下来，在众人的恭迎声中，荣贵妃缓缓步入了席间。
她一身泛着流光的暗红，头上璀璨夺目的金步摇随着她的脚步伶仃作响，容貌艳丽，周身明媚灿烂，使人一眼就挪不开视线。虽然去年刚诞下三皇子，身姿却毫不笨拙，行走之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慵懒却又气势逼人。
真真是一朵娇艳的牡丹，怪不得皇上如此痴迷于她。
而新人们在储秀宫精心的打扮，在她的映衬下全成了山间野花，朴素笨拙的紧。
荣贵妃丝毫不看众人，只有在经过董宝林的时候才停了下来，她亲自扶起了董霁月，弯起嘴角，笑了。
她的笑艳丽中带着一丝小女儿的甜美，并不叫人觉得害怕，她也上下打量了一番董霁月，末了满意的点点头，“小丫头长大了，瘦了不少。”
董霁月却不抬头，先行了个周全的礼，再有条不紊回答道：“多谢贵妃娘娘关心，嫔妾愧不敢当。”
转头果然看到教引嬷嬷满意的笑容。
“爹娘若是看到你如今这乖巧的模样，恐怕早就把你送进宫里来了。”荣贵妃似乎是觉得董霁月的反映有趣，起了逗她的心思。
“爹娘的教导嫔妾一刻也不敢忘怀。”荣贵妃没有赦免众人起身，董霁月也就跟着受了众妃这么大的礼，内心正窘迫不堪，偏偏她姐姐还要当众调戏她，她只好一边绷着脸，一边偷偷的摆手示意姐姐放过她。
荣贵妃又笑了一声，这才转过身，带着一行八个大宫女，两个太监，四个青监来到了座儿前。
“贵妃娘娘吉祥。”宓贤妃自座上起身，恭敬的行了个半礼。
荣贵妃并不看她，只是摆了摆袖子，由女官搀扶着坐下了。
“娘娘有令——各位请起——！”荣贵妃身边的那个总管太监向前跨了一步，伸手唱喏，众人这才敢起来。
新人中有好事者去观察宓贤妃的神态，发现她并没有丝毫不耐，眼中仍旧沉稳如水，倒叫人心好感。
说起来，她今年不过一十九岁，比荣贵妃还要小上两岁。
而下面的新人席位上，已经有不少低位的妃子对董霁月示好了。
“也不过就是个御使大夫家的小女儿，仗着有位好姐姐便得道成仙了，若是尹妹妹在此，待会皇后娘娘来了还不定谁更胜一筹呢。”孙宝林这会倒是想起尹祺禾了。
“皇后娘娘向来专心礼佛，无心管这后宫的琐事，怎么孙姐姐难道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向来不参与这样的宴会的？”一位同是此次选秀进宫的阴御女在旁边不冷不热的接话到，“怕是尹妹妹就是不愿被董妹妹比下去了，才不敢来的吧。姐姐与尹妹妹这样交好，尹妹妹连皇后娘娘不来都没告诉姐姐么？”
“你！”
“有些人倒是有心巴结右相，可惜巴结错了人，这嫡出的女儿若是不争气，庶出的就更别提了。”阴御女看了孙宝林一眼，“孙将军不愧是行伍出身呐。”
孙宝林愣了片刻，这才反应到阴氏在暗讽自己粗鲁，不由的怒从心起正要发作，忽然被自己身后的侍女按住了肩膀，想到这个姓阴的父亲是个言官，虽然官不大但嘴碎，若与她结仇可能对父亲不利，只得重重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解气。
“皇上驾到——！”
“臣妾（嫔妾）恭迎圣上。”
一众人皆匍匐在地，对着来人行大礼，皇帝则脚步不停，下了步撵快步来到了座上，像是刚从前朝赶回来。
“皇上万福。”荣贵妃在众人行礼后又向皇帝蹲身福了一福。
“柔儿快起来。”皇帝不待荣贵妃蹲下去就已经伸手去扶，然后从腰间取下条花枝，献宝一样拿给荣贵妃，“今个早上起来就瞧见第一株桃花开了，便急忙摘下来送你，结果那群大臣婆婆妈妈的一直拖到现在，听的朕直犯头疼，耽搁的花也不鲜艳了。”
“皇上是带着这花上朝的么？”荣贵妃缓缓抬头，眼里泛着泪光。
“交给那帮子阉人便污这花的灵性了。”
“臣妾有罪！”荣贵妃蓦的跪下，“太后娘娘每日教诲臣妾，后宫不得祸乱朝政，臣妾竟劳烦皇上去摘花，又叫皇上朝堂上衣冠不整，臣妾实在罪大恶极，请皇上治罪！”
“请皇上治罪！”底下的妃子赶紧又磕一头跟着齐声说到。
“柔儿你……起来，你再不起来就是在生朕的气了。”
“臣妾不敢。”荣贵妃用袖角拭了拭眼泪，这才顺从的站了起来。
皇上随手把花掷在了地上，“都怪这花，把柔儿惹哭了，就罚这株桃花杖责二十好了。柔儿莫怕，花是朕自己要带着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母后要怪也怪不到你头上，还有你们啊，都起来吧。”
众人跪了半天，这才敢抬起头来。
后宫里不少老人已经习惯了皇上对荣贵妃如此的宠爱，新人中却有一个满心的不服。
皇上急着见荣贵妃，走的太快了，以至于孙宝林跪下行礼，皇帝就已经到了主座，她竟没找到机会叫皇帝看见她！想想也对，荣贵妃进宫的时候后宫还没人专宠，所以她才有这个机会表现，可后宫里有了她之后，她哪里还会给别的女人这个机会？
孙宝林失望之极的坐下，拼命的扭头去看，只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年轻面容跟旁边春风得意的荣贵妃。
哼，母家官职不高，琴诗书画不精，诗词歌赋不擅，只凭着一个相貌跟这撒娇卖痴的手段就能荣宠甚重，要是再加上她那个狐媚子妹妹董霁月，这两姐妹还不遮了后宫的天？
孙宝林相信她若有机会面圣侍寝，她伺候男人的手段绝不比董柔儿差！
“开宴——！”
珍馐美味源源不断的端上来，远处台子上的歌女也已经起舞，琵琶声映着众妃欢笑的声音，纵使是各怀心思的小主们也被眼前变幻不断的鼎铛玉石晃了眼睛，移了心思。
正在阴御女等围着董霁月恭维不断的时候，忽然有个大太监自上面下来，对董霁月行了个礼，道：“董小主，贵妃娘娘唤你过去。”
董霁月面上一红，微微的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酒杯便要随着大太监过去，剩下四位小主也很快便明白了这是贵妃娘娘的安排，看来今晚侍寝的必定是董霁月无疑了。一时间如孙宝林一般嫉恨不屑的有，如阴御女一般献媚奉承的有，四人表情各异，精彩纷呈。
而这，不过是她们漫长宫廷生涯的序幕罢了。
“皇后娘娘到——！”
突兀的唱喏打断了宴席，也迫使董霁月停下了脚步。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自大婚以后每日待在深宫，与皇帝很少见面，这样的宴席更是不会参加，为何今天会突然来了？
她的到来，又意味着什么……
皇帝也站起了身，莫名的看着前方。
皇后只领着两名大宫女，穿着一身竹月色简单宫装，手上拿着佛珠，像是刚刚礼佛完毕。
“皇上吉祥。”皇后面容端庄，脸上无甚表情的向皇上行了礼。
“皇后请起。”皇帝也按照定理虚扶了一把，两人确实如传说一般冷漠礼让，似陌生人一般。
皇后站起身到自己的位子上端坐，目不斜视的看着远方，冷冷开口道：“今日春宴，臣妾为皇上为皇上准备了一个节目助兴。”
“有劳皇后了。”皇帝也不得不让坐正身子，不似将才随意。
皇后拍了拍手，一队乐师从左面走来，台上原有的乐师很是识相，纷纷退下避让，三十名歌女也随之立于台下，随即乐师开始演奏。
霓裳羽衣曲？！这不是她正在着手复原的曲子吗！荣贵妃大吃一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宓贤妃，发现后者也是一脸的莫名，看来这曲子不是她献给皇后的。
这不可能，她从一个伶人手里花大价钱买来了南唐遗留下的霓裳残曲，正打算复原后编出舞来献给皇帝，所以这前奏她最熟悉不过，为何现在尹姝会拿到了，并排练了曲目？
难道尹姝要与她争宠？
不，不会的，尹姝虽然是从正门抬进来的皇后，但她从来不得皇上喜欢，皇上亲口说过，看到她就像看到了太后，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致，这么多年她在这后宫中犹如影子，若不是姓尹恐怕早被废了，她断不会自讨没趣去讨好皇上。如若不是，难道说……
乐师的演奏将众人带到一个柔和美妙的境界，而随着乐曲的加强，一群身着丹色舞衣的舞女从右面鱼贯而入，随着乐拍婆娑起舞，纷繁缭乱，令人目不暇接。
荣贵妃的脸色渐渐难看了，她熟悉霓裳残曲，她知道霓裳曲的精华并不在前面两段，而在于第三段曲破，曲破之时乐音铿锵，往往会有一个领舞拔得头筹，尹姝……尹家……新进宫的秀女……难道说？怎，怎么可能，尹家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女儿做这种事？难道说为了争宠，尹姝已经不择手段了？不，她必须要拦下。
“皇上……”荣贵妃开口，却被皇帝摆手制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大宫·霓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