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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二卷 -79 ...

  •   时光过得很快,众人还没等到庞龙,先来的是燮王李和裕驾崩的消息。
      作为一代明君,李和裕一生殚精竭虑,兴邦治国,连娶妃都煞费苦心。景永福离开李菲后回想李和裕的所为,不仅没有一丝怨恨,反生几分敬意。李和裕某方面与她当初的想法不谋而合。氏族不能坐大,也不能彻底摧毁,所以他除了陈氏却放过了司马一族。但叫景永福想不到的是,他临死还不忘布置好一切。将李菲调离王都派到边境,看似引发了景燮的紧张局势,实则在助李易顺利登基。朝露台一事后,司马一族被打压,而杨氏却丝毫无损。老谋远虑的李和裕也同她一样察觉到了李菲的厉害,朝露台上迪王单挡陈池华一众,已令他感到杨氏一族聚集的力量。只是景永福不知李和裕最后有没有看出李菲到底图谋什么,这也是她至今没有破解的谜。
      因李和裕的辞世,充满火药味的景燮边境,局势大变。原处劣势的景国反占了优势,李菲一撤离淄留,厚轮的景军就打了一个胜仗,将失守的浅水滩夺了回来。得胜后的景国与新丧中的燮国暂时偃旗息鼓。不过景永福判断,待李易坐稳了王位,战争只会愈演愈烈。
      在景永福的臆断中,李菲的意图,或者说他的决定,无疑是燮国安定与否的最重要因素。他如果支持新王,那么燮国将会迎来一个空前强盛的时代。如果不,那就难说了,可以肯定的是,燮国越乱景国就越有利可图。
      但位于景东南毓流的众人,更关注的是一月之约。
      这一日终于到来。一早,阿根就兴奋的在门口转悠,可到了午后仍不见人来,他失了兴致就回了自己院子。到了傍晚仍然不见庞龙,连景永福都觉得他不会来了。毕竟庞龙是大人物,临时有事不来也属正常。
      夜深,却有人敲门。
      若夫人已经回房。司马秋荻还在收拾纸笔杂物。有节奏的敲门声在夜里格外清脆。水姐去开门,几人全跟了出去。众人都有点兴奋,但叫人失望的,门外站着的不是庞龙,而是个年纪略小于司马秋荻的俊美少年。
      “冒昧深夜造访,在下奉家师之命前来。”少年文质彬彬地抱拳,温和道,“一月之约已至,奈何家师临时有事不能亲临,还请见谅。”
      他礼罢,抬头,却是惊讶道:“狄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司马秋荻亦是副又惊又喜的样子:“云公子,真想不到能在此地见到你。”
      “是京城结识的朋友吧,先进来再说。”景永福让了一步。一见那云公子一身装扮,她就知道他跟司马秋荻是同一类人。莲袍映岸白丝衣,碧玉额抹串海珠,举手投足间一派贵族气质。
      云公子微微点头,跟着众人进了屋子。
      “想不到几个月不见,狄公子竟游历到滨海之城。我还一直为公子担忧,燮商在景处境艰难……今日见到公子,方觉安心。”入座后,云公子道,“对了,还未请教这位大姐芳名,家师近日时常夸赞你,能在他老人家手下,赤手空拳对了百招,可真是能人。”
      水姐回礼道:“尊师谬赞。我姓刘,虚长年轮,公子不嫌可唤我水姐。”
      “水姐!”云公子略带迟疑地道,“虽然家师命我前来与水姐过招,但我今晚见到狄兄,心里着实高兴。早在京城我就与狄兄一见如故,水姐既是狄兄的朋友,我便不愿与狄兄的朋友交手。刀剑无眼,何况分个高下、考较武学乃家师的兴趣。我只喜欢和狄兄这样的朋友把酒言欢。”
      水姐向来对胜负并不看重,当下道:“无妨,你回去只说我不肯与你交手,对尊师之修为甘拜下风。”
      “多谢水姐!”云公子大喜,离开座位又施礼。
      阿根与小翠互看一眼,悄身而退,连景永福都想抽身走了,一个司马秋荻就够她受了,这会倒好,成一双了。
      景永福刚站起身,却听司马秋荻道:“葚锦弟,今日你不替令师赴约,我还真不知道你居然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庞龙的弟子。”
      “惭愧惭愧……”
      景永福坐了回去,云葚锦,这个名字越想越蹊跷。尾音同景,如果把它倒过来读呢?她脑海中猛然出现一个人名:
      景申韫!
      景国喜王爷,景申茂的幼弟。与景永福同岁不同命,正是此人十岁寿辰之夜,景申茂遇刺改变了景永福的人生。
      跟着一个疑问迎刃而解,庞龙既是此人之师,自然口带景音。但更严重的问题接踵而至,一个武林中人,竟然分别收了两国王爷为徒,他居心何在?景永福又想到李菲虽师承于他,却并不亲密,以李菲的眼光,自然是看出了问题。她再次打量景申韫,外观气质确与司马秋荻接近,衣装打扮更如同出一辙,但他的温文尔雅却比司马秋荻更成熟。或许是出身皇室与出身世家到底不同,但他实际年龄同景永福,比司马秋荻还要小上两岁。
      两人说了会话,却见景申韫转过脸来,对景永福薄施一礼:“这位姐姐好生面熟,仿佛哪里见过,不知如何称呼?”
      景永福一怔,难道景申韫同样也识破了她的身份?
      景申韫见她不答,忽而笑道:“我想起来了!”
      这下连水姐也眯起了眼,司马秋荻更是神色紧张,却听景申韫下句:“我家姐妹多,姐姐很像我一位妹子,只是我那妹子平日里总拉着张脸,不像姐姐那么亲近。”
      景永福放下心来,按辈分他是她小叔,他的妹妹也算她亲戚,有点相似那是极自然的。当下,她回他一礼:“我姓平,女儿家没起个响亮的名儿,家人都管我叫平姑。”
      “原来是平姑娘。”景申韫微笑道,“若我表妹日后有机会见着姑娘,肯定欢喜得不得了。”
      “云公子出身大家,公子表妹自然与我等小民有着云泥之别。”景永福寒暄了几句,留他夜宿厢房,他却婉拒。
      “已然打搅了诸位,不敢造次。葚锦已在城里安排了落脚,这便回去。明儿再来拜访平姑娘、水姐和狄公子。葚锦好久没像今晚一样快活了,真是多谢诸位。”
      送景申韫出门后,景永福对水姐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的悄身尾随上景申韫。
      待水姐走后,司马秋荻担忧地问:“平姑娘,是不是哪里不妥?不然你怎么会让水姐跟上云公子?”
      景永福投他一眼,摇头叹息:差不多年纪,接近的出身,但司马秋荻还是太单纯,景申韫可比他老道多了。
      “没什么,只是他毕竟是庞龙的弟子,小心点总没错。”
      “哦。”司马秋荻不疑有它,转了笑脸问,“那探明了云公子没啥问题,明儿里我们就好生款待他,尽一下地主之谊?”
      景永福再叹,这人怎么没一点寄人篱下的自觉。
      “明儿再说吧!”景永福打发他回房,转面窗外,星空璀璨铺满黑夜。景申韫的来因古怪。
      没过多久,水姐就回来了。她对景永福摇摇头道:“跟不了。”
      景永福点头:“果然有猫腻。”
      水姐道:“他不是一人单独来毓流,出门不远,就跟他的手下接上了头,其中一人显然察觉到我在跟踪,往我藏身处投了眼。”
      景永福道:“景国王爷如何会落单,想必他早打好主意不跟你交手,所以才独自前来。”
      “王爷?”水姐微微诧异。
      “他不叫云葚锦,他叫景申韫。”
      “那他有没有认出你……他说你像他妹子。”
      “今晚前,我们从未见过。”景永福想了想道:“他暂时没有识破我的身份,但不久后他应该会猜到。”
      “那我们离开毓流吧!”
      景永福摇头:“不必,这人年纪虽轻,但城府很深,他若知晓我的身份,只会拿来利用而不是随便张扬,而我又岂会叫他轻易讨去便宜?”
      水姐默然。
      沉思许久,景永福忽然问道:“那日救下司马秋荻,你可曾觉得有没有异样?”
      水姐道:“往年我随父走镖也碰上过贼匪,但追击司马秋荻的贼匪身手却比一般的要好些。不过,再如何能耐他们都死干净了。我用的又是小翠配的化尸粉,做得利落,无迹可寻。”
      景永福沉吟道:“明儿等景申韫走了,你去市面上打听下,最近有什么出名的贼匪销声匿迹了。如果我所料不错,你杀的还是江湖上有点名堂的人物。”
      “这与景申韫有何干系?”
      景永福按按太阳穴:“现在只是猜测,尚有许多疑点。我们就拭目以待,看看景申韫葫芦里卖什么药。”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景申韫每日来访。若夫人知了他喜王爷的身份,自是从不见客。他跟景永福和水姐的话不多,更喜欢黏着司马秋荻。起先司马小哥还很高兴,陪景申韫出外赏玩海景,坐坐酒楼,玩风弄月的,但时日久了,加之他的钱财都给景永福收了起来,不是自己掏钱请客,他也渐渐冷了兴头。
      不是景永福吝啬,而是她会给司马小哥钱让他请景申韫吃喝玩乐才怪!燮国的司马家太有钱啊,不说别的,从贼匪手中夺回的银票就是一百万两,景永福觉着还是放自己兜里比较妥帖。
      景永福劝慰司马秋荻:“你总要回燮的,以后跟云公子见面时日只少不多,还是乘这段日子好好玩下。整天憋在家缠我娘没啥出息。”司马秋荻听后红了半天脸,终是提起精神,随景申韫每日去了。
      一日,待司马秋荻出门后,水姐问景永福:“你就不怕景申韫对他下手?”她已查明当日她所杀的贼匪乃景国京城附近出名的景东一窟,以洗劫商旅、绑讹富人为生。虽然景东一窟与景申韫没有任何关联,但水姐也越来越觉得景申韫很有问题。按常理,一个煌贵皇族,若非皇命不会出自己的封地或长久离开自己府邸,而景申韫却长时间滞留毓流。要说他与司马秋荻投缘吧,也不至于每天相见,同车同食。不难猜测,景申韫在挖司马秋荻的话,也许司马秋荻的身份早在京城就暴露了。
      景永福笑了笑道:“司马秋荻现在还有价值,不至于被杀。”大橘子的口才和瞎扯的本领她深切领教过。当日她与他的王都一日游,他的那张嘴就没休停过,而景永福回容易府后一想,竟没一句提及他司马家的,估计这归功于司马静彦栽培得好。景申韫若想从司马秋荻嘴里掏出点什么来,还真不容易!只是她不知景国喜王对燮国司马一族到底兴趣何在?
      水姐点头不再说话,继续练她的兵器。步罡踏斗,长棍矫若惊龙,黑影晃过景永福眼前,跟着下一式,投袂荷戈,飒风扑面的水姐令她大赞一声:“好!”
      水姐揉身而上,棍子直出,重重落在门前青砖上,“砰”一声,砖成齑粉。她一个收势,背棍横持,一动一静,从容自如。
      景永福屏息等看下一式,却听水姐低低地道:“伍厨,好久不见!”
      景永福一惊。
      眼前大门徐徐半开,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景永福眼帘。伍厨一身蓝衫,系着白袖,依然一副厨子的装扮。
      他深深地望了水姐一眼:“一年不见,你的功力见长。”
      水姐鼻哼一声,景永福忙道:“还杵在门口做什么,进来说话。”
      伍厨转而面对景永福,垂首道:“不敢!小的奉主子之命,特来警示平姑娘——”
      “小心景申韫!”
      景永福一愣。李菲派他来告警她?
      “小的不便多留,此地属景申韫掌控……小的言尽于此,告辞!”
      景永福见他转身,连忙道:“有机会多来看看我们……”
      伍厨身子一顿。
      听到门口动静后,两小也跑了出来,没了当日的敌视,两小一口一个叫着“伍厨,别走啊!”
      但伍厨还是走了,溜得跟风似得快。
      水姐望着空荡荡的门前,一声轻叹溜出唇齿,“这人的饭菜的确做得好!”
      景永福琢磨着:“他既然到了毓流,那势必……”
      水姐看她一眼:“李菲命他前来,自然是知道了。只是他如何知道我们的落脚处?”
      景永福突然觉得脑袋两个大,线索太多却茫无头绪。
      庞龙与水姐的交手看似缘于一场意外邂逅,可景申韫的出现绝不是偶然,甚至连司马秋荻被景东一窟追杀都有问题。现在李菲的人伍厨也出现在毓流,更是扑朔迷离。
      一旁水姐道:“迪王待你不薄……”
      景永福低头上前,将门关了。他待她不错,她又何尝不知?
      王都她两次有求于他,他都应了她的求。这会子,燮王刚逝他于百忙之中还遣人相告千里之外的她,眼前隐藏的危机。
      可是……太多可是,最重要的是,他乃燮国迪王。景永福心头烦闷。
      当晚,景申韫送司马秋荻回来,忽然提出想见一下若夫人,说是:告扰多日,一直未拜见过平夫人。明日打算起程回京都,临别前,他想向家主亲自道一声。
      景永福眉头一皱,司马小哥还是被他挖出了东西。她正想以一贯的母亲身体不好来推脱,景申韫却命下人送上礼物,其中亦有不少补品,一副不见到若夫人就不罢休的软磨劲。
      他越是如此,景永福便越不愿他见到若夫人。
      “云公子,你的好意平姑代我娘心领了,只是不是我娘失了礼数一直不见公子,而是她近日一直抱病在床,要非如此,我也早跟云公子狄公子一起出门溜弯……”
      “平姑娘孝顺,葚锦深深感动,只因如此,葚锦才想亲眼见一下平夫人。能教出平姑娘这样的孝女,平夫人值葚锦一拜!”景申韫的态度越来越强硬,“错过了今日,不知还要等到何时?平夫人始终不肯赐一面于葚锦,难道是嫌弃葚锦?还是另有隐情?”
      只要景申韫在场,水姐就一直在景永福身旁提防着,这时候她忽然喊了声:“小翠,招呼好客人!”
      景永福心知不妙,面前的景申韫微微一笑:“难道平姑娘就打算一辈子不让你娘亲见我吗?平姑娘在担忧什么呢?”
      里屋穿出两小的斥声,家什打翻的声音。司马秋荻面色顿时苍白,颤着声问:“平姑娘,怎么了?”见景永福不答,他又怔怔地望着景申韫。
      景申韫柔声道:“平姑娘或平姑娘的母亲,我只要一个。平姑娘自己选吧,是你跟我走呢,还是夫人跟我走?”话毕,他洒然坐到椅子上,双手扶椅背,笑吟吟地注视景永福。
      水姐凝眉,这当头她不能离开景永福去救援若夫人。景申韫说得明白,他只要母女其中一人。如果若夫人被他拿去,景永福尚可设法救回,但若被拿去的人是景永福,那众人将束手无策。
      景永福听到母亲发出一声惊呼,司马秋荻撒腿往里跑,她连忙反手拉住。
      “夫人!”小翠在喊。
      这边景申韫细声道:“让两个孩子保护平夫人,未必太难为他们了,才是多大点的孩子啊?虽然有个会点毒,可我的手下也不泛施毒破毒之人。”
      景永福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坐回椅上。几乎大半个月没有动静的景申韫,一出手果然厉害,也怨她自己,今儿已得了伍厨的提醒,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里是景申韫的地盘,他必在这大半月内算计好她的人手,找到她的致命点后,一击而中。景永福没有被他温文尔雅的外表骗住,却被他日日邀司马秋荻迷惑,他要算计的根本就不是司马秋荻,从见到她后就转了目标。他从司马秋荻口中得知她母女情深,说是求见,纠缠她的时候,手下便乘机潜入她家后院。
      “景申韫!”景永福试探地喊了声。
      “哦,平大福?”果然,景申韫微微得意地一笑。
      司马秋荻后退一步,面色由白转青。
      “不知喜王何时看破我的?”
      “也不早,便是当日回去后找了下年前的燮国传报。”
      景永福定下神来:“你想如何?”
      景申韫道:“也不想如何,只是想请姑娘到京城玩玩。”
      里屋动静忽然没了,那是胜负已分。
      “如此人才,隐居于滨海毓流,岂不太可惜了?何况平姑娘你不要忘了,你身为景人,该为景国出力。”
      景永福脑中一念闪过,心里有了底,他还不知道她真正的底细。“如果我拒绝呢?”
      “姑娘还有余地拒绝吗?”
      景永福笑了笑,对他道:“世上无万全之事……不信你听,隔壁没声音了呢!静到一点声都没了……”
      景申韫眉头一皱。
      “如果你的人已经得手,这会早该出来相胁于我?可是人呢?”景永福没有猜错,若是景申韫的人得手,这会子早出来要挟她了。
      景申韫变色。
      景永福冷冷道:“你的人永远都走不出来了。”
      景申韫站起身,看了看里间,又望了望景永福,拧紧的眉头慢慢舒开:“很好!很有趣!本王非常喜欢!平大福,果然是平大福!”
      景永福对上他的笑脸,依然还是那么温和,可却叫她寒心。她漠然道:“不用我送客了吧!”
      景申韫对景永福一礼,微笑道:“送给平夫人的礼物还请姑娘笑纳。时间的确不早,本王先走了!”
      他带着两名随从扬长而去,司马秋荻立刻冲去里间。“夫人!夫人……”
      “我没事,秋荻。”若夫人道。
      司马秋荻扭头问随后走来的景永福:“这究竟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景申韫的手下,阿根和小翠正在处理。
      景永福不答他,径自走到窗前,低低道:“伍厨,出来见我!”
      窗外树影婆娑,风过轻颤。
      水姐在她身后问:“他来了吗?他在这里?”
      景永福叹道:“是啊,不该来,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是他如果今日不在这里,我就是喜王的阶下囚。”
      若夫人幽幽一叹:“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好,福儿,你说呢?”
      景永福一愣,咬了咬牙,道:“伍厨,带我见他!”
      水姐一怔,方才知道景永福说的他和她说的他不是一个人。
      下一刻,伍厨显身于窗前。他望了眼屋内众人,忽而不发一言,伸出双手抓住景永福的肩,待景永福回过神来,她已在半空。她看见母亲手捂胸口,目光闪闪,接着她就落到了伍厨肩上,夜空如倾斜瀑布,无尽洗刷眼前景色。
      是的,她知道他来了,他在这里。伍厨没有那样的智慧,在景申韫动手前,潜入她家,恰好救下她的母亲。
      景申韫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过他的师兄不远千里,来到毓流。
      月明千里星罗棋布,景永福一直仰望夜空,任风抚过她的发丝,任风凉了她的面颊。毓流城的建筑在眼帘余角消失,风大了起来,那是海风啊。
      浪声逐渐传来,轻弄沙岸的窸窣声,冲上礁石的哗然声,她随伍厨越上了晾星崖。他轻轻将她放下,垂头伫立。她往前一看,一个黑衣男子背对她拢手站在崖上。融入夜色的黑衣,笔挺的身姿,海风不时吹起宽长的袖管,却吹不散那股遗世孤立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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