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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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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众鬼逃逸
广袖曲裾的青年男子分枝拂柳,姗姗踏步而来。崎岖山路,如履平地。
“盖兄啊盖兄,你这次委实狼狈”男子垂眸瞥见盖聂胸前的鲜红,眉头微微皱起。凝指一抹幽光亮起,点在伤处,寸余长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多谢”归剑入鞘,盖聂拱手作礼,面色苍白不减,“鲨齿历世饮血,凶煞非常。今日为它所伤,损及元神,便是隐身术法也难以为继。这段时日就有劳子房留在小庄身边,代为保护”。
“我与卫兄本是故交,照看一二实属应该,盖兄何须客气”张良眨眨眼,眸含狡黠,“然而,千年已逝,盖兄何必困于往昔避而不见?”
“非我困于往昔,固步自封”盖聂语调平平毫无感伤,犹似平常道:“只因他不会愿意见我”。
张良失笑。他连你是谁尚且半分不记得,何谈愿不愿见?但这穿胸透背的一剑——放在活人身上绝无生还之机,可见卫庄下手之狠——又实在太能说明问题,便也默然。
“即便我不介意出现在他面前,现如今也无护他之能。何必,徒添烦扰”了然张良心中所想,盖聂难得多说两句,“拜托”。
洛阳一向太平,县衙官吏日渐懒散,不到日上三竿基本闭门不出。
而三月初四大清早,府衙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门前、府内当值的,无一人能够阻拦。
县官衣衫不整地被迫从榻上爬起来的时候,就见那个只身独闯县衙的人,堂而皇之地支颐斜坐在大堂上。一声大胆未及呵出,就听那人漫不经心句句清晰道:“你为官一任,却视当朝律法为无物,辰时已过,不知升堂理政只知贪图享乐,尸位素餐!”
“你……你是何人?胆敢训斥本官……”话未说完,身份令牌已被亮在眼前,硬生生转了个调子,跪地叩首,“不知卫将军大驾光临,恕罪、恕罪”。
“你之罪责不归我管,我亦无意追究”卫庄收了令牌,冷声命令,“即刻召集所有衙内差役到邙山搜寻我所带亲随,不得有误!”。
可是,搜遍整个北邙,也只找到三四十人,且多疯疯傻傻,已非常人。
“当真,再寻不到其他?”眉头紧拧,卫庄再三逼问。
县官被逼的简直想自己也上山一趟,双膝俯跪指天立誓道:“邙山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已无一丝活人生气”。
“没有活人生气”卫庄兀自喃喃,“那么,鬼呢……”
不管听到的人是何等的面无人色,自顾自迈出大门,提剑复向北邙。
“这位公子”张良错步将卫庄拦下,煞有介事地来回打量一番,一本正经道:“我观你印堂发黑,神思恍惚,形容疲惫……”
“家中必有妖孽作祟?”卫庄接口替他把话说完,语气甚是不耐。
张良一怔,继而笑道:“非也。想必公子定遇鬼怪,且多受恶鬼缠身之苦”。
卫庄这才着眼稍一探看,却见他一身广袖长袍颇具汉魏之风,明显与当朝服饰迥异,反倒和那夜相救反被误伤的男子有些许相似。略一沉吟,“你既拦我,可是有破解之法?”
“破解之法,举世也无”张良实话实说,“不过,只消我在公子身边一日,便可保公子一日无虞。在下,张良”。
卫庄晒笑,“保我无虞?哼,大话且先留着,随我去看一些人,若你能保他们无虞,我便信你”。
不过两三日功夫,原本壮硕的身躯迅速干瘪下来,双眼呆滞,不知饥寒。
张良不需查看也知是何因由,“将军的亲随,在下保不了。这些人的三魂七魄已被阴鬼分食,实则早在两天前就已死去,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卫庄握拳,良久无言。闭了闭眼,咬牙吩咐,“厚葬!”
张良大奇,兴味十足地将卫庄望着,“将军竟在意他们的性命?”
“他们随我征战千里浴血疆场,我怎能、不在意!”
“看来,千年的时间果然太久……”悠悠一声轻叹,唇边笑意蜿蜒。
虽然张良没能保住卫庄的亲随,但终究得到了他的信任。
晚饭的时候,两人同桌而食,不料张良居然自袖底拿出一只通身雪白、四爪如墨的幼猫,更可恶的是,他竟敢公然将这只幼猫放在食案上,用卫庄的碟子盛了饭菜送到那幼猫嘴边。
可惜那巴掌大的幼猫并不怎么领情,恹恹卧在食案上,绯色眼瞳转了转阖目动也不动。但这幼猫脑袋颇大,毛发蓬松,长得十分威风讨喜。所以,卫庄也便懒得计较。
兴致盎然地多看了两眼,转而冲张良问道:“你们茅山道士都是这么对待宠物的?”
嘴角狠抽了抽,张良缄默半响才艰难开口,“在下虽曾修道,却非茅山道士。他,也并非宠物”。心中暗道:卫兄你的眼神儿委实越来越差了!
卫庄无意与之争辩,只道:“吃完早些休息,我们明日赶路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