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余孽》无缺

91、万紫山庄

　　洪泽坊本来并不在玉门关之内，而是关外的沼泽地，汉朝，这一片区域曾经是匈奴攻城，汉将袭营跟敌军大战之处，地下战壕交错，还有尸骨和铁锈的冰刃。

　　随着丝路贸易的日益繁荣，玉门关人口的增长，城池越扩越大，洪泽坊这片也被纳入城墙的范围。但是据说有阴魂和狐妖出没，长时间人迹罕至。

　　大周建国后，突厥来犯，大将军守关，洪泽坊这一带地广人稀，风景优美，芦苇如海，珍禽异兽出没，就在此处建了大将军行辕，于是玉门关的高官富商，纷纷在此新建了自己的别院。

　　但是一场大战后，瘟疫爆发，此处又被遗弃，昔日巍峨的府邸渐渐屋倒墙塌，成了狐狸野兔的居所。

　　芦花东里的万紫山庄本来是一位李氏皇族出身的节度使在玉门关修建的行宫，获罪抄家后，庭院几度易主，后来被荒废。

　　但是近几年，有人发现这座本已经墙倒屋颓的旧行宫，无缘无故的院墙屋檐有修复迹象，甚至，晚上还有火烛之光。

　　有好事的少年晚上冒险以入，结果都再没出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于是这座巨大的宅邸就有狐仙偷少男的传闻，但是不久后被更正为不是狐仙偷男人，而是群妖食人，在这开人肉宴。

　　据说有人藏之大厅匾额后，只见来了一群半人半兽，然后带进一群青壮男子，再然后是嚼肉咬骨的“嘎吱”声，最后是吮骨髓的“哧溜”声。

　　从此，天黑后，这一带人莫敢近。

　　萧绛可不知道什么妖兽开人肉宴，她给午夜包上马蹄，在洪泽坊转不多时，就找到了那万紫山庄。一片荒凉中，就这一处灯火隐约，想找不到都难。

　　萧绛悄悄下了马，沿着芦苇荡潜到院墙之下。院墙高一丈（三米多），萧绛提了气，跳上离墙不远的一棵大树上，躲在树冠内向里窥视。

　　只见院墙内灯火辉煌，人声马嘶，热闹非凡，外有小厮牵马坠镫，内有无数的侍女来来往往，人影绰绰，其场面繁华处，能跟长安的高级妓院相比。

　　萧绛下树，绕到后院，从幽暗之处，悄悄翻墙而入。后花园没什么看守，萧绛贴着假山树木而行，穿过一处处庭院，绕过厨房，终于从一处角门，潜入了前院。只见回廊曲折，草木葱茏，一间间厢房火烛明暗，窗下传出“咿咿吖吖”声。

　　萧绛见侍女们不停地从厨房端出一盘盘菜肴往前门正厅送去，但是这些侍女看上去都十分年幼，身高不足，没有超过15岁的，跟望香楼里面的还未正式接客的小丫头年龄打扮类似。

　　萧绛跟在她们后面，慢慢潜到了正厅后面。萧绛跳上屋檐，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处没有修葺好的破口，从那里猫腰爬进了屋梁。

　　萧绛沿着大梁爬了一段，不敢太靠近（怕灰掉下去），躲在阴影中往下看，只见一大厅的淫~糜景象。

　　大厅正中有一支5-6人的乐队在弹唱歌舞，应该也是从望乡楼里过来的人。四周散放着几案，足有几百男女，夹杂而坐，杯盘狼藉。

　　男的相貌各异，都配刀带剑，以面容粗豪着居多，一看就知道都是武林中人。女的一部分是萧绛在路上见过的那些骑滇马的女子，男人在她们身边呈巴结讨好之相，另一部分貌似本地的妓~女。

　　因为是半私下场合，而且喝了有一会了，场面十分不堪，很多男人抱着身边的女子，有人甚至当众了女子的衣物，不时有人拉着身边侍酒的女子离开大厅，去周围厢房。

　　萧绛一个个看过去，见其中有几个女子，傲然踞坐，眼睛注视着全场，不怎么搭理身边纠缠的男子，倒是不时的吩咐小丫鬟们添就上菜。萧绛努力想记住那几个女子的脸，但是萧绛是从上往下看，加上女子都化了妆，在火烛油烟之下，一个个面目模糊。

　　忽然间萧绛眼珠子一圆，一个青年男子身穿深蓝色绣金线的蜀锦长袍，头束带红绒球的紫金冠，坐在厅侧暗处，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搂着一个女子，手握着她一侧，正在好整以暇的捏着，身侧还坐着一个女子，头埋在他膝下，正是姚歌。

　　姚歌一人占着一张几案，王充却不在场。

　　萧绛一看见他，脑子里如一道闪电划过，全明白了，为什么这两天姚歌他们没联系她。

　　姚歌他们肯定是查出来了，蒙绕九当一伙要给她种蛊，因为她至今没有明确答应帮他们办事，姚歌就想将计就计，借蒙绕九当之手，逼她做内应，所以这几天明明就在周围盯着她，却不告诉她。

　　萧绛暗暗冷笑：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吧，中蛊的是伍旷，你们自己人。

　　刚笑没几下，萧绛回过神来了：蒙绕九当要对付的是使团，我特么的幸灾乐祸个屁啊。姚歌再不厚道，查案效率确实不错，不跟他合作我自己吃亏。

　　萧绛一想明白这点，心里的感觉是——眼前一碗苍蝇汤，该喝还是得喝。

　　就在这个时候，姚歌站起来了，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女子就往厅外走。这种男人不少，没人在意，转眼间，姚歌拉着两个女人出了侧门，往后面厢房走。

　　萧绛像猫一样沿着大梁爬出了大厅，翻上屋檐，悄悄跟着姚歌。

　　只见姚歌没走多远，像是欲~火中烧似的，把其中一个女子往假山山洞里推，那山洞狭小，只能推入一个女子，姚歌就不去管另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站在山洞口，听见两人在里面调情，姚歌又是又是，嘴里全是淫词浪~语，逗得那女子又是，又是娇~嗔，却把自己一人丢在外面，十分无趣。

　　女子站了会，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回大厅去了。

　　萧绛悄悄的靠近假山，只听见那女子哼哼唧唧的着：“公子，您不要这样嘛，您再这么撩~拨人家，奴家要受不了啦......”

　　只听姚歌笑道：“那姑娘是想要动真格喽。”

　　萧绛心头一动：这女人这么急着要去死。

　　果然，那女子忽然发出一声闷~哼，像是嘴被捂住似的，然后万籁俱寂。过了会，有呛鼻的白烟从山洞中飘出。

　　萧绛微微惊讶。萧绛那本医书上有化尸粉的配方，但是原材料很难收集，制作又过于危险，萧绛从来没想动手过，这姚歌手中居然有，此人真是神通广大，手段毒辣。

　　白烟散尽，姚歌也从山洞中出来了，已经换上了全黑的夜行衣，黑巾蒙面。后背上背着一柄黑色皮鞘的短剑。

　　姚歌四处张望一下，猫腰潜行。萧绛不敢靠太近，远远跟着他。姚歌身手不弱，武功貌似比陈项还略高些，萧绛不敢托大。

　　姚歌似乎对这座宅院颇为熟悉，穿池沼，过假山，翻游廊，直奔后院，不久就到了一座独立的内院。姚歌翻上小院的屋檐，在上面趴了一会，似乎在观察，过了会，姚歌身体一纵，跳入院内。

　　萧绛赶紧跟上，贴在小院围墙上，透过花窗往里面看，只见院内各厢房都一团漆黑，姚歌跑到正厢房门前，贴门聆听了一会，确信里面没人，小心的抽出匕首，撬开门锁，然后闪身而入，把门重新合上。

　　萧绛也跟着翻墙而入。萧绛将耳朵贴在房门上听了一会，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萧绛悄悄推门进去，过来会，眼睛适应了房中的幽暗，只见这是一个不太大的房间，摆着床榻几案，还有一个梳妆的小案和一架矮屏风。

　　萧绛细细的扫视着房间，忽然感觉席子的位置似乎有点不对，跟榻并非正对。。萧绛走近细看，只见有块方形石板似乎比周围的地面略高。萧绛将手指插入石板中，轻易的就将它撬了起来，露出下面井口大的一个黑洞，和一道阶梯。

　　萧绛手托着石板下入地道，将石板在头上合拢。地道一团漆黑，萧绛不敢点灯，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下，心里暗暗叫苦：守墓教，真特么的名副其实。

　　而且这教养尸虫来着......还个现在别想，不能想.......

　　萧绛摸索着下到阶梯最底下，漆黑一团，这下不得不拿出镰刀火石来打了一下。借着火石刹那的闪光，萧绛看见自己是在一个石室之中，左右皆有地道可通，正在犹豫该往哪里走，左侧似乎有轻微的振动。萧绛赶紧朝左侧跑去。

　　萧绛跑了一段后，发现地道开始渐渐明亮，原来地道中每个一段距离，就点着一支大蜡烛，当然蜡烛之光传不了多远，地道光线十分幽暗。

　　萧绛沿着地道走，没走多久，就发现一个地上有一具正在被化尸粉溶化的女尸，从服饰看，是骑滇马的女子之一。萧绛走过去，踢了几脚，将女尸未消溶的部分踢入尸水中，加速溶解。

　　萧绛继续向前，途中又遇到另外两具正在消溶的尸体。这万紫山庄的地道四通八达，彼此交错，开阔之处，还有地下河经过，复杂难辨。

　　每个十字路口，萧绛就得停下来，聆听一番，识别方向，每次都能听见隐约的人声和兵器撞击声，在地道中钝钝的回响，弄得四面八方都是回音。

　　萧绛暗叫不好，姚歌这是要把地道中人全引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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