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余孽》无缺

70、丸药

　　李翔是已经在自己寝宫睡下了，忽然又被叫了起来。

　　李翔吃惊，这都快半夜了，先叫陈项，又叫自己，而且不是去长生殿面驾，而是到紫宸殿，就是说皇帝还没回宫。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李翔不敢拖延，穿好衣服，匆匆赶来。

　　威德帝把事情问了一遍，李翔回话跟陈项大同小异：“孩儿并不曾负心萧小姐，是......萧小姐她见儿臣已定下正妃侧妃人选，就想另嫁他人，与儿臣有了生分。加上萧侯他，百般阻扰，不令儿臣与萧小姐见面......儿臣从未忘情与萧小姐，是她，不肯再搭理儿臣.....”

　　原来是为了名分，当然这是个问题，侧妃名额有限，镇国公之女做妾听起来也不太像话，好在，万事皆有弹性。

　　威德帝温言道：“那如果朕特许你娶两房侧妃，你可愿娶萧小姐？”

　　“当然。”李翔喜出望外，磕下头去，“多谢父皇。”

　　威德帝点点头，儿子多娶个老婆算个屁事，三宫六院多少女人顶着御妻的头衔，食了一辈子俸禄，威德帝都不知道自己见没见过她。

　　“恭喜皇上。”陈元哲马上说，又冲萧崇远拱了拱手：“恭喜萧公。”

　　萧崇远心里暗暗叫苦，脸上一点不露：“谢皇上恩典，臣粉身碎骨不足以报君恩。”

　　威德帝忽然心头一喜，撇开萧绛的身世问题，想想她生下的儿子，必定优良。一想到过几个月就能抱孙子了，李策顿时精神大振。

　　“萧侯和萧小姐回府了么？”威德帝问道。

　　“回皇上，他们二人还在侧殿休息。”门外服侍的黄门应道。

　　没回去正好，威德帝笑道：“走，萧公，与朕一起看看朕儿媳妇去。嗯，萧钰只能独自一人出使西突厥了。”

　　陈项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是自己爹在，现在说肯定适得其反。陈项想想，又把嘴闭上了。

　　威德帝兴冲冲的要去慰问怀孕的儿媳妇，萧崇远自然得跟着，李翔陈项也跟着去，

　　陈元哲见威德帝这么高兴，赶紧也跟在后面，好道一声贺。虽然萧绛对女儿是个极大的威胁，但是事已如此，回天乏力，还是顺水推舟的好。好在萧崇远不像史诚那样，要抢正妃之位。

　　一行人匆匆赶到偏殿，却一眼看见那个张太医坐在殿外的过道上。

　　威德帝有点奇怪，这太医怎么还守在这，难道萧绛身体有什么问题：“张太医，汝为何尚未歇息？”

　　张太医忙过来行礼：“回皇上，萧小姐的堕胎药药性即将生效，臣在此等萧侯召唤，好为萧小姐处置接下去的事宜。”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什么？她要堕胎，她居然要堕胎。”李翔一撩衣袍就要往殿内冲。

　　陈项赶紧拦住：“二殿下，稍等片刻，等事情问明白了再说。”

　　威德帝脸色大变，厉声喝道：“萧小姐已经饮下了堕胎药？什么时候的事？”

　　张太医一见皇上皇子都脸色不善，吓得跪着直发抖：“有一两个时辰了。”

　　太医生怕皇帝怪罪，赶紧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张太医一给萧绛把完脉，就知道事情微妙，这位五品女将貌似还没结婚，就有孕三月，这算好事还是坏事？会不会迁怒自己啊。

　　萧钰见张太医脸色阴晴不定，就问道：“张太医，我妹身体如何？”

　　太医自然不敢不回：“恭喜萧侯爷，令妹这是有喜了。”

　　萧绛过去还真没接触过这词，莫名其妙的问了句：“我喜从何来？”

　　张太医心想：你喜从何来，你自己应该知道啊，怎么问我。

　　萧钰已经火冒三丈：“你个二百五，你有喜了，就是你怀孕了。蠢货。”

　　“啊，怎么可能。”萧绛大惊：“哎呦，那怎么办？张太医，我可不能生这个孩子，怎么才把孩子去掉？”

　　萧钰吃了一惊：“你不要这孩子？绛儿，这......是你自己的孩子啊。”

　　萧绛坚决的一摇头：“我才不要，绝对不要。而且钰哥，我们十日后就要启程前往西突厥，这孩子也没法要，难道我能怀着他，翻山越岭，横穿沙漠，再跟突厥军队打上几仗啊。”

　　“这倒也是......”萧钰犹豫。

　　“再说了，未婚先孕，生孩子多丢人，爹会被气死的。”萧绛说，“张太医，有什么办法立即把孩子打掉，保证我十日后能够按时启程，不让任何人察觉？”

　　张太医苦笑：“下官可以给小姐一帖药方，将孩子打下，也有现成的丸药，可以立即服用。但是堕胎后，需要将息个把月，修养身体......”

　　“快把丸药给我。”萧绛打断。

　　其实堕胎这种事很常见，满朝官员家里的小姐姨娘们有这种需求还这不少，所以太医院悄悄的炼制了不少丸药，以备不时之需。

　　当下张太医打开药箱，从暗格中取出龙眼大的一丸药丸来：“将此丸用温水化开，在用纱布过滤......”

　　张太医话还没说完，萧绛一把抓过药丸，扔进嘴里，“嘎嘣”一口咬碎，吞下肚去，顺手拿起旁边的茶碗喝了一口。

　　“化什么化，到肚子里去化吧。”萧绛“咕咚咕咚”把一碗茶喝个精光。

　　张太医吓得魂都没了：“啊呀萧小姐，可不能这么直接吃啊。堕胎药本就是虎狼药，丸药药性猛烈，加上剂量超过正常所需，吞不得啊，会伤害身体的。”

　　萧钰急：“怎么办，要么吐出来。”

　　萧绛白了他一眼：“哪那么娇贵。好了，我们现在回家。”

　　萧绛站起来就想走。

　　张太医赶紧拦住：“萧小姐，走不得。您服药后，等药开始起作用，下官得在您身边观察，并为您清宫。您今天服药过量，这边离开太医院近，有什么紧急情况，方便得多......”

　　张太医好说歹说终于把萧绛给劝住了。然后萧绛说自己要打坐，张太医就退出来在廊中等待。

　　“臣并无半句虚言。”张太医战战兢兢的磕头道，“实在是萧小姐自己急不可待......”

　　威德帝听得浑身冰凉，孙子就这么没了。

　　李翔痛苦万分：“她这么恨我，不想要我的孩子。”

　　张太医万没想到萧绛怀的是龙孙，吓得浑身都软了，磕头如捣蒜：“臣罪该万死，臣真的不知道啊，皇上恕罪......”

　　早听说过，当太医虽然俸禄高，却是个有生命危险的活。张太医悔得肠子都青了。

　　威德帝来不及跟太医纠缠了，匆匆往殿内走，宫女给他们把门推开。只见萧绛正盘腿坐在地席上，五心向天，正在打坐。萧钰坐在他旁边。

　　萧钰一看见李翔进来，眼珠子都红了，冲了过来，匆匆向威德帝行了个礼。

　　“二殿下，请您出去，我妹妹不想见你。”萧钰拦住李翔，伸手就将他往外退。

　　李翔急：“萧侯，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你有什么可说的？”萧钰怒极，“殿下可曾亲口许诺我，不能娶我妹为侧妃前，不再见我妹妹？你食言而肥也算了，你还始乱终弃。你抛弃我妹妹我也认了，你现在还要来找她，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想她死在你手里么？”

　　李翔急：“我没有，萧将军。我没有抛弃你妹妹，明明是萧绛她，抛弃我。我下午就去找过她，是她根本不搭理我。”

　　“你要她怎么搭理你？给你做姬？给你做妾？”萧钰怒气冲天，“而且，自从你跟那个史蕴兰私通，你眼睛里还有我妹妹么？你知道那一个月她瘦了多少？你看见了么？”

　　李翔急得跳脚：“萧将军，我没有要令妹做我姬妾。父皇他，已经应允了我和令妹的婚事。我娶她为本王侧妃......”

　　“晚了。”萧钰冷笑一声，“药已服下。二殿下，从今以后，我妹与您再无瓜葛，请您不要再来打搅她。”

　　萧钰瞪着李翔：“二殿下，请您出去，永远不要再见我妹妹。”

　　萧绛睁开眼睛：“钰哥，你让二殿下过来，我有话说。”

　　威德帝等人匆匆走近。

　　萧绛长跪，给威德帝磕头行礼：“皇上，臣女死罪。”

　　威德帝有点无语，最终叹了口气：“萧绛，你不必如此多礼，躺下歇息吧。”

　　萧绛端端正正的跪坐，正声道：“皇上，爹爹，钰哥，请不要责备二殿下。臣女跟二殿下之间，本就是臣女自愿委身与殿下。臣女出身微贱，这么多年来，始终心有所不甘，见到二殿下后，萌生了争荣显贵之心，主动相就。钰哥曾再三相劝，是臣女一意孤行，反怪钰哥横加阻扰......所有后来的事，都是臣女咎由自取。”

　　威德帝一直以为萧绛天性轻浮，见男人就勾引，今天见陈项与萧绛无染，现在又听萧绛这么一解释，倒有点感叹，温言道：“争荣显贵之心，人皆有之，也并不是什么错.....”

　　萧绛停顿了一下，继续往下说道：“至于娶我为侧妃之事，殿下从一开始就告诉过我，他只能娶一房侧妃，争取此位的女子太多，恐怕轮不到我。是我自己爱慕殿下，不舍得跟他断绝。“

　　“二殿下确实曾向钰哥许诺过，如果可能，他会娶我为侧妃，但是他亦说过，此事甚难。总之，二殿下并不曾欺骗于我。”

　　“至于我与二殿下分手，也并非二殿下始乱终弃，而是二殿下订婚，臣女自知无望，想另寻良人，主动提出跟二殿下断绝往来的。”

　　“今日之事，二殿下必以为臣女是恨他，才如此绝情。其实臣女不要这个孩子，并不是恨殿下，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首先臣女未婚，还是要另外嫁人的，无法生下这个孩子来自毁前程，其次，臣女十天后就要出发前往西突厥，实在无法以有孕之身，尽忠尽职。”

　　“臣女无法留下这个胎儿，请皇上和殿下谅解。”萧绛说完，又磕了一个头。

　　威德帝默然无语。他本来想着，萧绛因为李翔宠爱史蕴兰，争风吃醋，又是夺锦又是打胎，直闹得个天翻地覆。那史蕴兰本就是钦点的儿子未来侧妃，萧绛名不正言不顺的都敢这么闹，那正式入门之后，李翔要是惠顾别的女子，萧绛还不得大开杀戒啊。

　　想到萧绛武艺高强，又有父兄撑腰......威德帝虽然答应了儿子纳她为妃，但是心里早有了打算。

　　现在听萧绛这么一说，倒觉得她那番心思站在她自己的立场，倒也合情合理。李策杀心稍退。

　　李翔心里暗想：说了那么一大通废话，说白了，还不就是恨自己喜欢上史蕴兰，冷落了她。但是现在堕胎药都已经吃了，说啥都是白搭。

　　就在这个时候，萧绛忽然“哦”了一声，只见她身下忽然涌出一大滩血迹，并且迅速扩大。

　　萧钰惊恐：“怎么，怎么回事，怎么会出这么多血？”

　　威德帝大吃一惊，这种情景他并不是没见过，曾有妃子难产，也是这么大出血，最后一尸两命。

　　“快传太医。”威德帝喊道，“快传王太医。”

　　王太医是太医院之首，李策封了他一个圣手华佗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