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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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尼拔提供的午餐就味道而言无可挑剔，摆盘也具有相当的美感。应情认为这顿饭算得上是宾主尽欢……就是不确定汉尼拔开不开心。
稀奇的是午餐的材料是口感鲜嫩的牛肉，而非特殊食材。
应情大舒一口气，她的道德底线算不上高，要是误食还好，明知道盘子里的是什么还吃下去却是不可能的，到时候就只有和拔叔正面杠了，这可不是她乐意发生的事情。
然而放松下来后她又有种微妙的茫然，拔叔没喂她他的猎物？不太可能啊，拔叔这类人的一大特点就是行事规则绝不会轻易改变，他的爱好就是喂人东西，尤其是喂那些在他心里地位特殊的人。阿比盖尔在拔叔的心里特殊性应当不会很低，应情原以为他会做一桌子的“盛宴”
——又一次的，再一次的，不知是第几次的，事情按照她想要的方向发展了。
这种不真实感非常奇妙，因为你首先感到的就是真实感。
它就像你从床上起来的时候挣扎着掀开被子，翻滚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床柱瞬间清醒；你踩着拖鞋去洗漱，险些被自己绊倒；刷牙时白色的泡沫顺着牙刷滑到你的手上，你就喝水漱口；你洗干净手脸，所有事情都那么平静和生活化，可你半弯着腰抹去脸上的水滴时，偶然窥见镜子中陌生的自己，突然一阵心悸。
可这不是正常的吗？人们本就是这样，有时候会觉得自己陌生又恐怖，有时候会觉得世界陌生又恐怖。
她忽然想起那个傍晚瑟琳娜带来的疼痛，想起瑟琳娜凝视她的眼神，带着癫狂，痛苦，懵懂和爱。
时隔多日她又想起那个女孩儿的话语，她当时不以为意……可她居然都记得，还都记得那么清晰。
“有时候你看着窗外，会不会觉得这个世界都是假的？”
“我觉得世界是一片迷雾，我看不清迷雾后面是什么。世界的本质又是什么呢？我和我的爸爸妈妈讨论过这个问题，但他们全都不以为意，说我瞎玩。”
“我没有瞎玩啊，如果我不知道世界的本质，我怎么知道大家是真的存在的呢？如果这都是我的一场梦怎么办？世界是假的怎么办？”
“我知道这世界不对，它一定是出于某种原因存在的，大家都是因为那个原因被创造出来的，我也是。那个原因可以解释一切，但是不是上帝，也不是神，是别的什么原因。但是我太蠢了，我想不出来。”
“所以我假装有个姐姐……姐姐就是一切的原因。”
这些话始终在脑海中回荡，应情神思不属地吃完午餐，火烧屁股似的开口告辞。汉尼拔没说活跃气氛的俏皮话，他将应情送到门口，像个尽职尽责的心理医生。
应情拉开门，瑟琳娜无所事事地站在门外，灿烂的阳光投射下来，把她和外面的世界整个儿地罩住了，看上去又光明又美好。
应情又回头去看，汉尼拔站在红棕色的木地板上，因为缺少光线的直射，他脚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黑色的暗沉色调。家居的米色毛衣令看起来温柔可亲，但他望着她，却神色肃穆。
她的手握着门把，在离开之前竟不由自主地停了一下——但哪里有什么鬼使神差一般的不由自主呢？如果她停下，只是因为她想要停下——这些念头像海洋里偶然漂起的藻类或者泡沫那样飞快地又被浪头击碎了，应情握着门把，温度从手心传到金属上，又从金属传回她的手心，烧得她的心口和手心一样发烫。
她竟感到了些许的紧张。但这紧张和以往的紧张是不一样的，以往的紧张总是胜券在握的，就像参与了某场赌.博，而恰巧她坐庄，对赌双方的输赢和她没多大的干系，反正庄家才是最后的赢家；而此刻的紧张，就像期待一个东西许久，像故事走向终点，谜底即将揭露。
也许是真的，故事走向终点，谜底即将揭露。
“莱克特医生，”应情说，“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确定自己活在真实的世界里？”
瑟琳娜看过来。这孩子空旷的眼神似乎有了焦距。
汉尼拔说：“这取决于你对真实的定义。”
……卧槽这万金油的唯心主义答案，感觉天桥下的算命先生才会用这种调调，说些玄之又玄似是而非的话骗取老大爷老大妈的信任。
应情就笑起来。
多不可思议，她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以前那个把段子耍得活灵活现的逗比少女，中二病晚期患者，可真心实意地笑出来的时候她居然感到脸上的僵硬和生涩：“你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心理医生。”
然后她关上门走了，用文艺一点的说法，这个落荒而逃的姿势姑且算得上优雅，因为她的脊背始终那么笔直。
瑟琳娜跟着她在大街上晃来晃去，天空阴沉沉的，看着像是要下雨了，可直到应情走得饿了，马路上都看不到一星半点儿的水滴。
她停下来，憋了一会儿，说：“我觉得我一定是疯了。”
瑟琳娜：“姐姐就没正常过啊。”
“我刚刚真的很认真在想你说的那些神神叨叨的话，可是我想来想去，根本没办法反驳你……当然了我不觉得你是对的，但是这事儿无解啊。就好像世界上有没有外星人这个问题，你就是死心眼儿了认定了有。你是没证据证明世界上有外星人，那我也没证据证明世界上没有外星人啊对吧……你说这儿叫个什么？”
瑟琳娜绷着小脸，踌躇了一下，低声说：“我不太关心天外文明的话题的……”
“谁跟你说这个了！我就打个比方！”这重点错的技巧也是绝了，应情没好气地说，“你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世界不对劲的？”
“从我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真假起啊。”
“那你是什么时候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真假的？”
“从我感受到这个世界起。”
应情头疼：“好好回答！别扯些唯心主义的东西！”
什么感受到这个世界啊？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感受世界，你连你自己都没感受全呢你就感受世界。
“可是世界本来就是唯心主义的东西嘛，姐姐，世界没办法用唯物主义形容的。唯物主义说世界的本源是物质，物质决定意识，但是说到底人对世界的认知是通过意识啊，换句话，要说意识决定世界也没什么错。”
应情：“……你少来，混淆概念。你这句话就像‘闭上眼世界就不存在’那样可笑，一个人闭上眼了，别人还不会看吗？别人看到了，就说明世界还是存在的，意识决定世界是个谬论。”
瑟琳娜“噗嗤”笑了：“哎呀姐姐，明明就是意识决定世界嘛。人类的意识也是意识啊，要是全人类都闭上眼睛，世界不就不存在了吗？”
“我听你扯。”应情没好气地说，“先不说这句话的哲学逻辑吧，我也挑不出刺来，关键是怎么可能全人类都闭上眼？”
瑟琳娜说：“全人类只有一个人就可以啊。”
这句话说出口后天突然放晴。
“全人类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应情拔高声调，却渐渐说不下去了。
全人类只有一个人……意识决定世界……
“姐姐你怎么就不信呢？”瑟琳娜还在嘟嘟囔囔，“我早就说过了嘛。”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知道了……”应情叹了口气。
她从清醒穿越混沌，又经历另一个清醒。再睁开眼，她正躺在床上，入目是极简的卧室，粉刷墙面上挂着钟表，时针指向七点。
这是第二天早晨。
“卧槽。”应情说。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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