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吃》飞来

3、槐花雪酪

　　傍晚正当饭市的时候，“花吃”照例没有一个客人。林丝缎悠然自得，收音机里戏曲频道唱得的不知是哪一出，喧哗的锣鼓声把冷清的小店搅扰的倒有几分热闹。

　　林丝缎面前，她新养的宠物正在半空中和着鼓点摇头摆尾的跳舞，丝缎抬头，看见它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时有人推门，小宠物机灵无比的唰一声钻进柜台上的玻璃鱼缸，在水草里藏好。丝缎看过去，来的是靳连山。

　　靳连山笑嘻嘻和丝缎打过招呼，不经意的看了看鱼缸：“丝缎，你什么时候开始养鱼了？”还没等丝缎回答，人已经奔厨房去了。

　　丝缎摇头，好好一个人，就这么被简四带坏了。

　　简四？刚想到简四，丝缎的记事本就嘀嘀的提醒她，丝缎想起来，这时该是简四巡逻回来的时候。

　　她把鱼缸藏进柜台里，去包房打开密门，准备好时间机器。

　　红灯亮起，过一会儿，转为绿灯。时间机器的门开启，同时一把机械的女声说：“目的地2004年11月7日18时整已经到达，A70351号时间海关欢迎您。”

　　简四挥汗如雨的走出来。

　　“热死我了。”他一面走出包房一面跟丝缎抱怨：“三伏天在撒哈拉上演全武行。要不是罗安机灵，差点让那人混在建金字塔的队伍里逃掉。”

　　靳连山插嘴：“金字塔不是斯塔克斯星人造的嘛？”

　　简四白他一眼：“没常识，斯塔克斯星人只是参与设计和指挥而已……咦，这是什么？”注意力已被靳连山手上那半玻璃碗雪酪吸引住。

　　靳连山吃过几回亏，早已学乖，一口把碗里雪酪拨进口中，把空碗递给简四：“喏，去厨房管阿灿要去吧。”

　　简四从厨房里出来，边吃边含混不清的问丝缎：“喂，这雪酪里加了什么？这么清爽香甜，一点都不腻人。”

　　丝缎摇头叹气，每次看到简四吃东西的样子，她都特别为店里那些精致的美食可惜。“这是阿灿的新发明，槐花雪酪。”

　　“槐花！居然想到把槐花加在雪酪里。”简四愣了一下，佩服的叹口气：“难怪有一股这么特别的清香味。我就说阿灿是个天才。”他抹净嘴：“嗬，口齿噙香。对了缎子，循例问你一下，最近有没有这样一只动物偷闯海关？”

　　他说着按一个键，空中凭空出现一副全息图像，是一只粉蓝色长着半透明羽翼的鱼儿在空中拍着翅膀跳舞。

　　靳连山心里呀的一声，回头去看柜台上的鱼缸，鱼缸不见了，柜台后面却有一只粉蓝色的鱼正探出头来窥视，碰见靳连山的眼光，它连忙把一双羽翼阖在胸前，冲靳连山做一个乞求的姿势，然后缩回柜台下躲起来。

　　靳连山回过头，丝缎正平静的跟简四说：“我从来没看到这样一头小怪物。”

　　靳连山和简四一起离开“花吃”。简四为难的搔搔头，问靳连山：“老靳，那只基因宠物明明被缎子藏起来了，我该怎么办？”

　　靳连山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这个警察是白干的吗？缎子如果从来没见过那只基因宠物，刚才看见那张全息图像的时候肯定哇的一声叫什么好可爱好漂亮之类了，怎么会那么平静没有一点反应。”

　　靳连山点头，简四还真是了解丝缎。“可是，”他这样劝简四：“出入各个时间海关的人，谁敢说自己一点违例的事儿都没做过呢。很多时候，执法人员也不过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是，简四当然知道。他自己就时常趁便给丝缎带些反时令的花卉或食材，只为了讨丝缎的开心和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可是这一次，丝缎是在藏匿一只为时间大联盟所追缉的具有中度智慧的基因宠物。

　　思考两天后，囿于职责，简四求靳连山陪他去和丝缎去摊牌。

　　“缎子。”他说：“那是未来基因宠物的一种，鸟鱼。是鱼和鸟的基因的混合体，还特别加强了乐感基因。”

　　靳连山插嘴：“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可爱极了，名字叫长江。我们的时间并没有那个基因技术，都是从2400年进口的。长江死了之后，尸体就被基因宠物公司收回了，我伤心了很久呢。”

　　“没错，缎子。你知道，根据时间大联盟的基因管理法，基因宠物公司要负责监管自己生产的基因宠物，宠物的主人只能向基因宠物公司定做宠物，一旦宠物死亡或者被主人抛弃，基因宠物公司要立即收回并销毁宠物。尽管你同情这只鸟鱼，可这是法律。”

　　林丝缎拍拍手，鸟鱼拍着半透明的羽翼从柜台里面飞出来，它停在丝缎肩头，用一双动人的眼睛望着简四。

　　“阿四你看它，这么美丽又这么无辜。它误打误装逃入时间机器保住小命，你忍心把它送回2400年人道毁灭？”

　　鸟鱼飞到简四肩上，用头轻轻蹭着他面颊。

　　林丝缎补充：“别叫它鸟鱼，它的新名字是斯蒂芬周。”

　　一直板着面孔的简四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斯蒂芬周。原来这间小小的‘花吃’里竟藏着两个食神。”

　　林丝缎追着简四问：“它只是一只鸟鱼，让它藏在这里究竟能伤害到谁呢？

　　简四正从厨房转出来，捧着一玻璃碗的槐花雪酪。边吃边说：“什么鸟鱼，你说什么鸟鱼，有谁见过什么鸟鱼吗？”

　　丝缎明白了，她感激对简四微笑：“没有，从来没有什么鸟鱼从我们海关经过。”斯蒂芬周在简四肩头欢快的跳舞歌唱，声音水晶一样玲珑悦耳。

　　“对了，老靳。斯蒂芬周这些天什么也不吃，我到底应该给它喂些什么？”

　　靳连山说：“晒太阳即可，鸟鱼有特殊基因，可以通过光合作用获取能量。”

　　丝缎招招手，斯蒂芬周飞到她指尖上，她带它走到窗下去晒太阳，顺口问简四：“基因管理法，那么你们的法律是怎么对待基因人的呢？”

　　简四怔住，刚刚吃下去的槐花雪酪，像是瞬间在他胃里结成冰。

　　丝缎看着骤然变色的简四，不安的问靳连山：“我说错话了吗？”

　　靳连山轻声回答：“那是一场残酷的战争，主战场就在阿四的时代。很多人为此牺牲，没人想再提起那些事儿了。”

　　丝缎轻轻握住简四的手，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