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吃》飞来

1、桃花鳜鱼

　　老者打量着眼前的餐馆，店址选在这样僻静的地方，安心是不想要客似云来的意思。可是餐馆装修的相当有风味，透过古朴大方的木格子窗棂，可以看到小小店面里面，十分舒适与家常的感觉。

　　老者抬头看看店招，笑了，这家餐馆有一个奇特的名字——“花吃”。

　　“花吃”的女老板林丝缎此刻也在透过玻璃窗打量外面的客人。好面熟，这个老者一头潇洒银发，周身难掩的学者气息，像是刚刚在哪里见过的。

　　林丝缎突然想起，把手中报纸翻回几页，头版大照片上，可不就是外面的老者。他叫靳辛，新闻上写着，
　　他刚刚受到了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的表彰，表扬他五十年来为环境保护作出的巨大贡献。联合国的发言人这样说：“或许今天的人们不认得他，不记得他。可是千年之后的人们会把他的名字刻在丰碑上，并且感激他在千年之前为后人所做的这一切。”

　　林丝缎读过关于他的报道，他如何克服一切困难，五十年如一日的，为环保事业不懈奋斗。这是一个十分让人尊重的学者。

　　靳辛进来，林丝缎立即起身迎接。

　　靳辛四下打量一下，这家店真是小无可小，只有简简单单的四张四人方桌。然而迎上来的女老板却清丽雅秀，直似直接从工笔画上走出来的仕女一样。

　　“先生一位？”林丝缎招呼。

　　“阿四约了我在包间喝茶。”靳辛这样说。

　　林丝缎听到暗号自靳辛嘴里说出来，小小吃了一惊：“你，你是，原来你是……真想不到。”靳辛只是宽厚的笑笑。

　　林丝缎带他进入隐蔽的包间。“可是你来早了两个小时。我收到的资料你应该在下午两点钟到才对。”

　　“是。可是我听说你这里是一家餐馆。我这次走是正式退休，不会再回来了，我很想带着对这里的美食的美好回忆离开。”

　　林丝缎笑了，递一本菜谱在他手中：“难得你爱我们的食物。相信我，我们的厨师不会令你失望的。”

　　靳辛翻翻菜谱：“有趣，你们全部的菜色都是以花入馔，怪不得店名叫‘花吃’，原来是吃花的意思。”阖上菜谱：“这个时令，有什么好推荐？”

　　林丝缎想了想：“试试菊花鳜鱼吧。秋天正是一年里鳜鱼最肥美的季节。”

　　菜端上来，只见奶白醇厚的汤羹中，白菊与□□相映交错，卖相已是奇佳。细看时，却原来白菊全部是用鳜鱼片和豆腐精心片做菊花状而成。靳辛不由先赞一句：“好刀工。”

　　林丝缎笑眯眯的撑着头，看着靳辛无比香甜的据案大嚼。

　　靳辛赞道：“豆腐入口可化，鳜鱼鲜嫩轻滑。菊花的清香也完全渗入豆腐和鳜鱼里了。不过我不明白，若要菊花入味，就要久煮。可是菊花经久煮，势不能娇嫩美观了。色与味不能兼得。你们大厨是怎么做到汤鱼菊香浓郁，而菊花又鲜艳软嫩呢？”

　　“简单不过。”林丝缎回答：“不过可是我们大厨的独家秘方呀，先把一把菊花晒干磨成粉加在汤里熬就是了。”

　　靳辛点头称是，随即道：“只是有一点点可惜。”

　　“可惜什么？”林丝缎接口问。

　　“古人说桃花流水鳜鱼肥。其实鳜鱼最肥美的季节除了秋季，还有初春桃花开时。菊花性寒而微苦，桃花性温而轻甜。用桃花来配鳜鱼，其实是个更好的选择。”

　　林丝缎惊喜：“靳老师原来是内行。只可惜现在不是春季。我们大厨的桃花鳜鱼真是一绝，不然等到明年桃花时节……”说道这里，林丝缎突然想到他不会再回来了，不由住口不言。

　　“没关系的。”靳辛笑说：“虽然舍不得这里，可是离家也有五十年了，很期待回到家乡呀。虽然家乡没有这样的美食。”

　　“到时间了。”林丝缎站起身来，推开墙上的一副油画，输入一串密码，一道墙突然移开，墙后别有洞天。

　　靳辛站到一台仪器上，仪器扫描过他耳后嵌着的一片晶片。林丝缎在电脑上核对他的出境证件，一切无误。

　　“对了。”林丝缎忍不住问：“你回去了，你的环保工作呢。”

　　“放心，我们那里已经派人来接替我了。再见。”靳辛冲丝缎挥挥手。

　　林丝缎按下一个按钮。仪器门徐徐阖上，一把轻柔的电脑女声说：“起始地2004年10月18日14时整，到达地3058年10月18日14时整。A70351号时间海关祝你旅途愉快。”

　　仪器门再度打开的时候，仪器上已经不见了靳辛。他回到他自己应该属于的时间去了。

　　秋日暖阳，简四赖在“花吃”靠窗的桌子上晒太阳。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京剧声令他几欲昏睡。他纳闷的看着丝缎，不明白她怎么听的那么有兴味。

　　“缎子。”他说：“求你把暗号改了吧，什么阿四约了我在包间喝茶。告诉过你多少遍了，我简四明是姓简四名明，你现在害的人人都叫我阿四。多难听。”

　　“三月里是清明，人面桃花相映红。”林丝缎轻轻跟着花旦清亮的唱腔打着节拍，不理简四。

　　这时有人轻轻推开门进来，林丝缎站起身来。来的是个年轻人，
　　十分儒雅斯文，举手投足间有浓浓的书卷味。好面熟，林丝缎想。

　　“林丝缎小姐？”来人把一个大大的保鲜盒放在柜台上：“有人托我给你带点东西。”

　　林丝缎打开保险盒，盒子分两层。上层的透明托盘里放着满满一层鲜嫩的桃花，揭开上层，下面却是一尾悠然在水里游走的活鳜鱼。林丝缎一下明白了：“靳老师？”

　　年轻人点头：“我原来的工作是在1379年的江南湖区考察水质状况，新近被调派到这里来接替家父治理污染。家父特意交代我挑3月启程，好带这些东西给你。我是从B21583号时间海关入境的，申请带这些东西入境还真费了不少手续。不过家父说，等我吃到你们店里的桃花鳜鱼就知道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林丝缎微笑：“一定是人间美味，我向你保证。”话还没落，就听见原本睡猫一样迷糊的简四一个健步窜过来：“吃的？又有什么好吃的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