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二度审神者 ...
-
这并不是个让人舒服的场合，在征太进门之后，所有暗堕刀剑情绪高涨，从他们身上爆发出的惊人的杀气犹如实质化的黑雾，不停地撞击着审神者张起的灵力结界。
砰砰砰，每一下每一下的撞击，是在宣泄什么，是在企图吞噬什么。
暗堕付丧神就是这样的生物啊，就算勉强自己保持理智，像个正常付丧神一样生活，实际上从内到外都已经腐烂发臭了。
杀了他！杀了他！
就只剩下这个念头而已。曾经所受的屈辱如昨日重现一般席卷了所有的理智，就算明明知道与这个人无关，当要迁怒的时候，可不会想那么多吧。
征太并不指望一颗聚灵石能够发挥多大的作用，他端坐在首座上，像是点萝卜一样数过这些刃，并不受周遭的环境影响。
他的灵力足以阻拦这点不痛不痒的杀气。被束缚起来的付丧神们只要失去了挥舞刀剑的能力，也就是一群空有爪牙的人偶。
这座本丸一共有四十五振刀，能够维持人形的只有二十振，其中佛刀或沾染过佛性的刀，基本存留下来。这些刃身上都带着伤，身负无法动弹重伤的就有七把，伤势最轻的是他在江户遇到的六把刃。
有点麻烦呢。数过一遍后，征太如此想着。
这个本丸是怎么堕落的呢？征太事先已经了解过这座本丸的历史。刀剑付丧神是八百万神明中神格最低的，却也是属于神明的一种，时之政府接触了更高位的神明，被下派协助人类的就是这些刀剑付丧神。
付丧神的本灵存在于时之政府的核心，被悉心的照料者，他们将分灵赋予大量制作的刀剑之中，以便战争之用。
时之政府尽管拥有着大量制造刀剑付丧神的技术，这些战斗在最前线的付丧神们，在时之政府心中并非是可量产的消耗品，一旦审神者牺牲或者卸任，他们本丸的刀剑会根据不同情况分配进其他本丸，或者迎来新的审神者。
在与历史修正主义者战斗多年的如今，除非是非常优秀的审神者，一般的审神者是没有机会拥有一座全新本丸的，而这座本丸在建立三十六年来，已经经历过五任审神者。
第一任是个欧皇，沉迷于锻造全稀缺刀剑，因为是个重度强迫症，不顾政府的阻拦透支了灵力锻造出全刀帐后，怀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在最后锻出来的小乌丸怀里长眠。
——嘛，对当时刚被召唤出来的小乌丸来讲可说是暴击了吧，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第二任是个拼命三郎，作为前军人的他铁血无情的管理着本丸，率领着刀剑战斗在最前线，折损的刀剑不少，最后也是死在了前线。
第三任是问题的根源，是个过分的家伙呢。怎么说呢，虽然审神者论坛里总免不了一些叫嚣着——刀男美美美，想日——的口花花危险人物，但真正会对刀剑出手的根本没几个。毕竟刀剑终归是冰冷的铁器，若你心存邪意，触及的却是刀剑冰冷的身体，宛若死人的冰凉温度，骨子里透出的锋利刀芒足以扼杀掉所有不该有的念头。
浸泡在硝烟和血海中的刀剑，他们可不懂什么情爱啊。是会轻松击溃情爱幻象的存在呢。
时之政府的高层来自于未来世界，高度发达的社会更加注重人权和各种权益，他们也不会乐于见到审神者糟蹋刀剑，狐之助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同时监督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稍微有这个苗头就会从根源上斩断，而这种事情，责任最大方是人类，人类刑罚和法律足以吓退大多数心怀不轨之徒。
付丧神，也是神啊，亵渎神明是最大的罪过。
然而，人类想要伤害另一个群体，原因总是多种多样的，就连手段，也不是生活在单纯环境下的付丧神所能招架的。毕竟是些全心全意，想要获得主公宠爱的信赖的刀剑嘛。
□□上的伤害，死亡……即便是对人类来说，也不是最大的伤害吧。让对方陷入彻底的绝望，击溃他的身心才是上上之道吧。
那么，要怎么做呢？很简单呀，那是人类在神明的偏爱之中最大的优势：语言的艺术，一直是无往不利的利器。
用其钟爱之物，威迫控制另一方，似是而非、富含深意的语言，仿佛不经意间的眼神和举止，肆意的玩弄着付丧神的忠诚，瓦解他们的意志……这些都是能够做到的。
织田信长？啊，我知道哦，一个不敬先父、杀死亲弟、亵渎神佛、以下犯上、逼死忠臣的——不忠不义不孝不仁之辈吧。
新选组？拿着鸡毛当令箭，顽固的守着发臭腐朽的幕府，甘愿为走狗的无知暴徒，被他们无辜牵连杀害的人的尸体都堆成山吧，再慈悲的佛祖都无法宽恕他们的罪过吧，现在一定还在十八层地狱煎熬着吧。
德川？哎呀，德川家的将军哦，你仔细数数算过来，哪有几个是真正的英雄，败类反而更多吧，从根子上就烂掉了呀，就连德川家康不也是个弑主滥杀之辈吗？
人无完人，历史书写的英雄人物，身上的黑点也是无法掩盖的，作为刀剑时是不会考虑这些问题的，当成为拥有肉身的付丧神，在召唤之初就被灌输了许多新时代思想的付丧神们，如果真的要去评判前任主人的功过，又哪里是那么清楚能够说尽的。
况且那位审神者，极其擅长语惑，是所谓的能说会道之辈，将刀剑的信仰从头到尾都批判一遍，践踏他们的尊严，偏偏却聪明的从未留下任何话柄，巧妙的瞒过了政府的眼线，等到被上头发现的时候，刀剑们早就深陷心魔之中。
后面继任的两位审神者都或多或少的有些问题，不是少根筋没有发现问题的本质，就是太过自我认为他们无病呻吟，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绝望，不停的重温着过去，陷入自我的怀疑之中，第三任审神者的阴影即便在他消失后依旧深深的烙印在刀剑的心中，方才造成了现在的恶果。
澎湃汹涌的灵力从征太体内迸发，粘稠的灵力流进这些付丧神体内，整座本丸都沐浴在灵力之下，不远处的建筑工人也都受到了影响，窗外的天空血色渐淡，那让人难以承受的腥气也减淡了许多。
被关在屋外的狐之助碍于审神者结界的原因不能知晓里面的情况，在焦头烂额时，被这灵力一冲刷，瞬间瘫软在地上，比沉没在油豆腐中更让人幸福的滋味。
屋里，因为大量释放灵力，审神者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宽大的袖子挡住鼻下，淡淡的血腥气从袖后传来，迅速融入周身灵力之中，就算是拥有最灵敏的嗅觉都无法发现。
“那么，稍微冷静一点了吗？”过了足足一个小时，征太轻声的询问。
声音滴落在沉寂的空气中，海浪般扩散出去，传进了所有付丧神的耳中。征太审神者不是审神者中灵力最强大的人，却是最为特殊的一位，他的灵力是净化，在之前审神者生涯中，他也净化过不少暗堕刀剑。
自然，那些暗堕刀剑没有他此时面对的那么严重。
难怪时之政府即便是心疼不已，也要硬咬着牙想要刀解掉这座本丸。如此多的灵力都不能完全净化这些刀剑，仅仅是起到缓解作用罢了。
总而言之，征太很满意现在的情况，至少这些残留的刃终于找回了被侵蚀的理智，就连那些可怜的处于归刃状态下的刀剑们，本体也在轻轻的嗡鸣着。
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时机，征太先开口了：“我是这座本丸继任的审神者，征太，十六岁。之前有过九年审神者经验，中途卸任休养一年，这里是我接手的第二个本丸。”
这话让本想质问的一些刀剑顿时卡壳了，换算了一下，这位审神者是从六岁起就担任审神者的吗？开玩笑的吧，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够负担起……
被暂时带偏的思绪很快就拉了回来，这回他们也都没有开口的想法了，他们自然不是笨蛋，审神者温暖澄净的灵力洗刷过千疮百孔的身体，就连身上的伤势都有所缓解，灵力恰似主人的性格，单凭方才的感受，实在无法升起恶感。
排斥还是存在的。
信任是不存在的。
征太并不在意他们的沉默，继续说道：“事实上，你们并不是最好的选择，相反的，是最坏的选择。按照政府的意思，我本该接手的是全刀帐，在前任优秀审神者教育下听话顺服又强悍的刀刃，这样就可以最快速度的投入前线战斗，为阻拦历史修正主义者的扩张尽一份力……
“我没有选择这样做。选择你们并非是可怜你们的境遇，并非因为我身怀净化灵力的使命感，而仅仅是，这里是最适合的。我可以向神许诺，净化你们，帮助你们，公平公正的统率你们，让你们驰骋沙场，又能享受私底下的自由。而我所要的，仅仅是这座名为本丸的容身之处。”
——名为归宿，实为活墓。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二度审神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