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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优雅的骗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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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飞机上做了一个梦,是那个在意大利认识的男人。那天我在调查一宗失踪案的时候遇到他,他送我玫瑰,之后,知道我喜欢百合,几打几打地从中国订回来。他在满房间的百合香气中凝视我,不用看都知道他在凝视我,脸上不动声色,心花却寸寸绽放,梦中也感觉到那种蜜意。当然那时我不知道他是意大利黑手党中的关键人物,也不知道他借故接近我的缘故是解决掉我,我只知道他是爱我的。在骗掉我所有的证据之后,他打发我去英国,以后再也没有送过花来,可知终是忘了我。
那么的爱我,还是忘了我。
醒来后天蒙蒙亮,只觉无限惆怅,他的样子因为刻意都模糊了印象,却在梦中记住人家没有再送过花来,恐怕是恨的缘故,叹一口气,不知身在何处。
一下飞机,我就往侦探社赶,却还是迟了一步。苏眉哭丧着脸:“瓶子给人骗去了,我们的生意…..为什么就不委托我呢,我那么精明,怎么会给人随便把贵重东西骗去。”
我打量了苏眉一下,看见她把头发染成了深棕色,穿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吊脚裤,不禁叹口气:“看来客人把你当小妹了。”
苏眉跳起来,弹了我一个爆栗:“还笑,意大利的营生叫你弄糟了,这笔生意又没有了,你平时又挑三拣四的,什么都不肯接,现在快没米下锅了……”看见我的脸色,突然住口了。
我板着脸:“我累得很,得睡觉了。”拎起行李就走。
苏眉想道歉又不好意思开口,神情有点尴尬。
却见侦探社的门一开,出来一个人,脑满肠肥的商贾模样,迎上来双手握住我没有拿行李的那只手一直摇:“顾小姐,你一定要帮帮忙,救救我的命哟。”好像拍戏一样。
我用力缩手,瞪了苏眉一眼:苏眉看来又骗我,这笔生意并没有失去,不过麻烦更大了。我想是宝瓶失去后,主人仍不敢声张,想地下找寻。
果然被我猜中,那人已经在说“只有顾小姐能把东西找回来”之类的话。
我叹口气:“先让我放下东西,你慢慢说。”
中年人连连擦汗,应着:“是,是。”
中年人叫周福平,是一家古董行的老板。
一般古董店老板判断顾客的身份是从顾客的车子开始的,假如那是一部劳斯来斯的话,顾客便可能是一位大买家,假如是一部劳斯来斯再加上一个穿制服的司机的话,那大买家的身份就更毋庸置疑了。
今天上午,出现在周福平店前的就是这样一位大顾客,来者尽管年纪非常的轻,大约只有二十七、八的样子,但是他身上剪裁精美的西装,仪表不凡的风度却使周福平毫不犹豫地认为他是某个家族的新继承人,甚而,有点认为是自己的运气。因为,他认为年轻的顾客会更有购物的冲动,也更舍得花钱。
就因为认定了他是一位大顾客,周福平的态度非常殷勤。而且,这年轻人的右臂受了伤,用白绷带吊在胸前,周福平表示关心地询问的时候,年轻人说是他在瑞士滑雪的时候受伤的,周福平尽管脸上表现十分遗憾,但心里就乐开了花,因为通常懂得享受和冒险的年轻人更不会计较金钱而会为心头好一掷千金。
于是,在年轻人表示想挑选一件名贵古董摆设的时候,周福平的服务态度近乎谄媚。他出示一件又一件贵价古董,包括镇店之宝――六扇宋代屏风,但年轻人表示:太大了。他是为他新婚的夫人挑选结婚周年礼物的,他的娇妻喜欢小巧精致的东西,比如首饰盒、花瓶之类。于是周福平马上想到那个寄放在他店中的古董花瓶。
(这个时候我打断了他一下:“是谁寄放的?”周福平很迟疑了一下,没有告诉我。我只有决定听完故事后再问下去。)
周福平出示那个古董花瓶的时候,其实很有点底气不足,因为连他也不能说清楚这个花瓶的历史,只能由它青色的瓷质及冰裂纹判断也许是乾隆时代的作品。不过花瓶虽是古物,却不可思议地采用了抽象的外形,那个花瓶,并不是一般的椭圆型或圆形的,居然是一个倒转的三角形形状,线条一点不柔润,从哪个角度观察,都是一个硬硬的三角形状,不是圆椎体,而是像平面一般的三角形。这样的形状,在今天的角度看来,完全可以称为后现代主义,但它的质地却是不折不扣的古物,这就有点神秘而费思量了。
果然,那年轻人是识货的人,他一看见瓶子,眼睛就发亮了。
周福平马上开了一个天价:五百万美金。
年轻人出乎周福平意料之外,他很会砍价,最后以三百八十万美金成交。周福平还是非常满意的,因为他挣了一笔之余,还省下了公开拍卖的花费和支付我们的侦探费。
不过在付钱的时候出了一点小麻烦,年轻人发现自己的支票本忘在家里了,而他本来只想要买一个价值一百万左右的首饰盒的,因此他身上只带了一百万的现金,不过,年轻人又表示,他的家并不远,可以写一张字条给他的司机到家里拿钱。
周福平准备好纸笔,年轻人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在纸上画了好一会也无法写成一个字,最后他颓然丢下笔,说只能买一个一百万之内的小摆设了。
周福平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这笔大买卖,他马上表示愿意效劳,替年轻人写信。
年轻人沉吟着叫周福平写下如下字句:“亲爱的,我将派人回来取现金三百万,请你打开保险箱取美金给他,不要多问,我将会给你一个惊喜。”署名是一个“福”字。
周福平奇怪地抬起头来:“先生你的名字也有一个福字?”
年轻人笑了笑,真是风度翩翩,说是他老爸希望他一生都有福气。
周福平连连点头称是,说他自己老爸也是希望他平安又有福。
年轻人的家真的不远,在半个小时之后,他的司机已经拿来了钱,年轻人如数付了钱,把剩下的钱放在上衣口袋里,拿起瓶子就上车走了。周福平还兴奋不已,认为自己在这个月尾做成了一笔大生意,直到他妻子的电话把他惊醒。
妻子问他:“老周,你到底搞什么鬼,一下子提空了保险箱的钱,还换了一个新司机,你不是在外面……”
周福平说到这里,哭丧着脸告诉我们:“我责怪老妻怎么那么容易相信陌生人的时候,你猜她怎样回答我,她居然以为我在给她买生日礼物,老天,我怎么记得她下个星期的生日。”
听到这里,我也不禁笑了一下,一种幽雅的行骗手法,不过必须行骗人十分符合被骗人的条件才行。换句话说,假如周福平不是那么信任自己的眼光和急于把货物脱手的话,是不会容易受骗的。
我想了一下,问周福平:“那个人穿什么样的衣服,有什么特征?”
周福平答我,店中装有闭路电视,可以看录影带。
“很好,”我又闲闲的问:“那瓶子,你是怎样得来的呢?”
周福平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好像很不安的样子,“是一个人寄放在本店的。”
“是谁呢?”
周福平不肯答我。
我叹一口气:“你们不是要公开拍卖吗?这样卖掉了,它的主人会不会不满意?”
周福平听了我的话,打了一个冷战,突然神经质的抓住我的手:“顾小姐,请你救救我,我已经拿不出那么多现金填数,他们至少要二百五十万美金的。”如果不是他的神色确实慌张的话,我会以为他是占我便宜。
我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慢慢说:“周先生,你不对我坦白,我怎样帮你?”
周福平愣了一下,呆呆的望着我。
苏眉这时插口道:“傻瓜,你不告诉我们来龙去脉,我们怎么知道你有宝瓶的消息有谁知道,是谁在打你的鬼主意。”
周福平终于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实在是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宝瓶的来历确实扑朔迷离。
瓶子是在一个下着细雨的黄昏送到周福平的店子的,来的人衣着很平凡,但举止说不出的神秘,都是黑衣,不太标准的美国英语。他们说想在两个星期后举行一场半公开的拍卖,瓶子底价是两百万,低于两百五十万就不成交。所谓半公开,就是只有手持请柬的来宾才能进场。
最神秘之处就是来人只需要周福平组织活动,搞好场地之类,来宾由来客决定,也就是说,周福平完全不知道来的将会是什么人。但来客需要第一流的场地和宴会,和男仆,因男仆比女仆能保守秘密。
神秘的来宾没有告诉周福平自己身份,只透露了一个姓:丹尼尔。
最后,丹尼尔先生告诉周福平,这个瓶子的真正价值绝对在拍卖价之上,它是一个无价之宝,拍卖的目的,只是为了邀请来宾一起参祥宝瓶的奥秘。
然后,丹尼尔先生留下那只瓶子,走了,留下了订金五十万和一柄手枪,一柄有牌照的手枪,他告诉周福平可以用这个来保卫瓶子。
我问:“那位先生,嗯,丹尼尔,有跟你签下什么合同或文件吗?”
周福平双手抱头:“没有,我们只不过是口头协议,不过那才可怕,如果我没有钱又没有了瓶子,他们一定会……”他发着抖,喃喃说:“我一家老小……”
苏眉突然说:“周老板,你刚刚说,那个丹尼尔不是说瓶子不能随便卖的,你怎么把它卖了呢?”
周福平还是维持双手抱头的姿态,这时浑身发起抖来:“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当时怎么会那样做。”
我看到他这样,心里一动,问道:“周先生,你记得起那个骗子的样子吗?不看录像带,你记得起来吗?”
周福平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的神色,思索了好久,摇了摇头。
我跟苏眉交换了一下眼色,知道周福平当时一定是受到了催眠之类的影响,以致意识模糊跟失忆,可见来者不是一个简单的骗子。
我又尽量温和地对周福平说:“瓶子出了事故,责任虽然在你,但事出有因,来者是得到消息,冲着你而来,事先的困难,丹尼尔先生也许早已知道,但又不明说,他也得负一部分责任,丹尼尔先生不应该太为难你的。”
周福平听见我提到丹尼尔,身子又发起抖来,很是害怕的样子,只是说:“找不回瓶子,我们死定了。”
看见周福平的样子,我认定丹尼尔一定是一个可怕的人物,但看录像带时,却不是这样的,录像带上的丹尼尔先生是一个颇有风度的中年人,有着欧洲的血统。
但周福平看见屏幕叫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我几乎以为周福平的神经不正常。
苏眉已经叫起来:“你发什么神经,他就是丹尼尔先生,看,他把瓶子给你。”
这时我也看到了那个形状古怪的瓶子,古怪,看不出价值。
周福平惨叫起来:“不是他,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丹尼尔先生的脸上有很深很长的一道刀疤,从左眼角到左嘴角,化了灰我也认得他。”
我愣了一下,周福平的语气是那么无辜和肯定,而闭路摄像机是不会骗人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周福平在见丹尼尔的时候也遭到了催眠,可怜的人!
看到那个骗子的录像时,我发觉那个人几乎没有一个面向摄录机的镜头,他总在有意无意间,避过了镜头,真是一位高手,摄像机的镜头只摄到了他的背影,大约有一七八公分的高度,瘦削而结实,风度十分潇洒。
看完录像,我跟苏眉商量骗子将会出现的地点。
我们认为机场是首选地点,我先联系了出入境处的朋友,叫他们留意这样的身高与二十七、八的穿深色西装的男子。而右手受伤,我们认为是假象,不予作特征。
接着,苏眉打电话给她分布在各个地段的报社记者,他们最是目光敏锐,但也人多嘴杂,苏眉没有透露事件真相,也教人笑话了几句是否搭上了那位公子哥儿之类。
最后,我们分头去调查本城的旅馆,那人身负巨款,应不会亏待自己,我们的目标定在四星级以上的旅店。
但事多不如人愿,我们出动了一个星期还是毫无收获,那个人好像从地面上消失了一般,而周福平又万分害怕神秘的丹尼尔,死也不肯报警,少了警察的帮助,我们的胜算剩下极少。